穆巧兰和穆阿猛带着宋知礼进了龙阳镖局,孟知行则是走向了她的马车。人还未到,马车上就下来个人。孟知行认识她,是那无理取闹小女娘的丫鬟,好像是叫夏吟。
夏吟怀里抱着个精致的木匣子,上面的纹路看着就让人觉着价格不菲。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孟知行心里想着,脸上表情还是没有一丝变化。站定后作了揖,算是打招呼。
夏吟将盒子递到孟知行面前,道:“阿行大人,这就是我家公子准备的东西,您拿好。”
正巧骆明哲也一路小跑到孟知行身边,阿行大人索性就把腰牌摘下来和狴犴一起递给了他,好在方才在龙阳镖局门口时自己穿着能裹住全身的披风,不然里面统查府的常服可瞒不过人家。
孟知行接过木盒,下意识的用内力往里探了探,不出意外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轻勾起嘴角转身离开。
这被誉为玄阳第一的镖局,大没有坊间传闻的那般豪华霸气,也没有那些个说书人口中如匪窝那样的粗鄙浑噩。反倒是中规中矩,倒有几分军营沙场和墨香学堂结合的美。沙场之上,镖师练武之声直冲云霄,方才在外面却毫无声音。这对宋知礼来说委实是新奇得很,一路上探着脑袋东张西望。穆巧云也不拦着,就是在前方默默带路,有时候宋知礼看得入迷了,也便停下步子等一会。
穆巧云带着姜先生到了间书房,这类的房间此处共有十数个。书房陈设简单,内里只有一张茶桌,上面摆着些茶具。来此托镖的人非富即贵,所以议事的地方总归要私密些。
两人相对而坐,皆无言语。直至第一杯茶涌入茶碗,穆巧云冷不丁开口笑道:“未曾想,这叁川雅舍的座上宾姜先生,居然是个女儿身。”
孙玉泉的妆造本事,怕是这王都都无人可及。自宋知礼女扮男装开始便无人能够识破,谁曾想与这镖局女管事见面不足一盏茶时间就被看得透透的。小阿礼倒也没慌,端起茶碗放在鼻前轻嗅了嗅:“茶这东西,真没意思,规矩还多得很,实在喜欢不起来。”
穆巧云抿嘴轻笑:“只是解渴之物。”这天下处处是江湖的道理,很多人都明白,更何况像穆巧云这般本就身在江湖的儿女,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心里定是门儿清。这单生意,主子是名动王都的豪掷千金的‘纨绔’姜书扬,要想做他的生意,自然是要拿出些本事。见被戳穿的姜书扬表情毫无变化,巧云继而道:“姜先生要托些什么?既往何处?”
若是说,点破其身份是为了让他知晓自己的眼力。那么这一声‘姜先生’就是在告诉他,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是在表忠心,也是在体现龙阳镖局的素养。
“东西拿来了。”
门外传来那位被迫成为自己护卫的阿行大人的声音,房门随之被推开,那精致的木盒出现在穆巧云眼中。
南海黄花梨,穆巧云心中大为惊讶。这黄花梨在玄阳近百年的价格一直是只升不降,到眼下时日已是有价无市,再看纹路外内两层,外面这层黄花梨虽称不上极品,但也是上品无疑,可他的镂空雕法出来的花纹,粗略算算也被刻刀削掉了近十两金子了吧。
按照寻常章程,理应要看看所托之物是什么,只不过这盒子都价值百金了,里面放了什么似乎都不重要了。姜书扬抬了抬下巴,道:“运往江州海临。”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交给穆巧云,“到来之后,见到这块玉佩,交予他就好。”
“东西三日后运出,这三日,我便让我这护卫,守在此处,可方便?”
穆巧云未有犹豫,接下南海黄花梨木盒和玉佩之后欠身作揖:“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姜书扬心满意足:“既如此,我便让他晚些时候来镖局。”
在之后,两人商议了这轮运镖的费用以及运镖队伍的配置之后,姜书扬就带着孟知行出了龙阳镖局。穆巧云将两人送出,离开后那看着膘肥体胖不太聪明的穆阿猛回到了姐姐身边,双眼透露出一丝与他极为违和的阴狠:“阿姐,当真要让那护卫进镖局?”
穆巧云转身走进镖局:“他们二位还未回,此刻拒镖,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既然要来,便来吧。派人盯着些就好。”
“可那护卫实力不俗。”穆阿猛耿直道,“怕是已有一品。”
穆巧云恨铁不成钢,打断了自己这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弟弟:“自家地盘,还怕了他不成?”
见姐姐语气不对,穆阿猛也赶紧识相地闭上了嘴,乖乖跟在她身后往内院走去。
而镖局外,姜书扬已经带着阿行大人回到了马车旁。不近人情的孟知行转身正要离去又被姜书扬拉住衣袖:“你这人怎么这般不懂人情世故?”
孟知行一怔,正要开口说话又被牙尖嘴利的姜先生抢先一步:“这镖局本就古怪,我们这般不知有没有引起怀疑,保不齐有人跟踪监视,你此刻走了,不就暴露了?”
这丫头嘴巴只要一动起来就跟那上满了箭矢的连弩一般,停都停不下来,而且她还有些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在里面。不等孟知行细细品味后找到反驳之言,姜书扬就撇了撇脑袋,示意阿行大人上马车。
见后者不为所动,姜书扬的表情有些无语。干脆上手拉着他往马车走,好在阿行大人也没反抗,就这样任由人家拉着上了马车。
车厢不小,对于小女娘来说正好,孟知行进来之后却显得拥挤了些,好在狴犴已经被骆明哲拿走了。马嘶鸣着向前走去,不知目的地在什么地方。姜书扬一刻都闲不下来,继续问道:“方才那管事说,这次运镖的镖师皆是五品上,这五品是何意?”
孟知行犹豫片刻,无奈人家刚刚让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镖局暗查,此时也不好显得太不近人情。便开口道:“天下武夫可分九品,九至五品为寻常武夫,比如军中士卒。习武多年未曾感受到内力。武夫若是感受到五品,才算是踏入了武者行列。”
小阿礼没曾想面前这个冰块一样的木头能说这么多话,他这么一说倒是来了兴趣:“何为武者?”
“通常人身上有720个穴位。一般人体周身约有52个单穴,300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内力顺筋脉流动,打通穴位越多,体内气海越磅礴,内力便会越强横。品阶自然会高。”
孟知行还算耐心。小阿礼继续问:“那一品岂不是能在江湖横着走?”
“大人,方大人急着唤你回府。有要事相商。”马车外传来骆明哲的声音,这让孟知行如释重负,赶忙喝停马车抱拳行礼后逃似的上了骆明哲骑来的马车,等宋知礼追出来的时候已经窜出去不少距离了,留下骆明哲一个人在早春的风中不知所措。
好在骆明哲这小子是个话痨,平日在统查府自己跟着的那位副执大人本就是个闷葫芦,同僚们早就被他跳脱的话题烦的不行。正好自己就骑了一匹马,本来还想着走回去的路太远,现在不仅打了个便车,还有人听他说话高兴还来不及,所以就接上了刚才两人还没聊完的话题:“一品上还有天地玄黄四阶,乃为黄极、通玄、地上仙人和天人。整个天下,人们所知的黄极武者不少,但多在各大名气大的家族中。通玄不足二十人,多为江湖游侠或是武道宗师,至于陆地仙人仅有四人,天人更是闻所未闻。”
小阿礼也喜欢听这些江湖事,干脆就煮了壶茶。一边吃点心一边听:“那陆地仙人是哪四位?既然天人闻所未闻,为何还有这叫法?”
骆明哲一杯茶入喉,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你可知江山风雨阁?”
小阿礼点点头:“自然知晓,江湖第一门派,也是江湖乱事的执法者。”
“江山风雨阁现任阁主,名唤任安澜,年岁不过二十八九,已是通玄高手,而他的师傅,江山风雨阁前任阁主,沈君屹,便是那陆地仙人。第二位就是那龙虎山隐世天师,吕齐玄。据说那沈君屹在入了陆地仙人后与那吕齐玄大战了一场,本以为会打个三天三夜,结果两人在龙虎山最高山巅一招定胜负,无人知晓谁胜谁负,只知晓沈君屹打完之后便将自己的剑留在了龙虎山的石碑上,销声匿迹了。所以世人都猜测还是吕齐玄胜了。至于那最后一位陆地仙人,世人只知晓他叫邱仙鸿,其余一概不知。”
小阿礼面露不解:“那怎知他是陆地仙人?”
骆明哲闻言提起嘴角傲娇一笑:“莫约三十年前,大夏不断来犯玄阳,其带兵之人便是那最后一位陆地仙人,司徒知明。何为陆地仙人啊,天人闻所未闻,他们便是武道巅峰,那司徒知明一人可抵数千骑。先帝无奈,只得请那邱仙鸿北上,那一战,大夏皇帝为壮军威御驾亲征。而邱仙鸿一人一剑,斩杀大夏六千余人,与司徒知明过招三百有余,最后离那大夏皇帝不过十步,那一战后,两国便签订协议休战至此。邱仙鸿也不知所踪。”
说到现在,骆明哲也尽了大兴,干脆拿起茶壶对嘴而下豪饮一大口:“至于那天人,全玄阳只记载了一人,那人名唤叶行舟,据说是我们玄阳唯一一位异姓王的师傅,大夏还叫北汗时,天下时局变化莫测,最后一场阳北大战时,叶行舟执剑唤天雷,一人破万军。可借天道之力为己所用,不是天人是什么?”
小阿礼听得如痴如醉,她从小锦衣玉食,虽没了母亲父亲也不在身边,但许多人可望而不及的生活让她对俗世之外的事情了解甚少。如今听骆明哲这么一说,居然也也有了想去闯一闯这所谓的江湖。可又想到自己那古板的爹爹,这想法又只能被扼杀在摇篮里。只不过这江湖在宋知礼的心中就像是雨后的春笋,既顶出了笋尖,就再也摁不下去了。上有张良计,下有过墙梯,小阿礼笑得若有所思,看样子以后难免要去多打扰打扰那副执大人了,骆明哲又怎能知晓自己给自家副执大人惹了多大的‘麻烦’呢?
宋知礼早就打听到了孟知行的住所,原本计划是送那冰块儿回家,孟知行骑马而去后又只能调转马头往王都而去,算算时辰也应该快到了。小阿礼继续问道:“那阿行大人,是什么实力?”
原本还在大吃大喝的骆明哲被面前人一问问得有些懵,因为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跟了阿行大人这么久,确实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骆明哲双眉轻蹙,又赶紧一笑了之。
统查府肆部主执的书房内,方肃正襟危坐,对于他这般平日里肆意洒脱的人来说,明眼人都知道国礼被劫案有了新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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