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让紫萱召集人手,先一步追了出去。
“此时情况未知,尽量隐蔽,不要惊动太多人。”
若是惊动旁人,传出流言,姣姣的名声怕是不保。
紫萱点头,“小姐放心。”
临走之前,沈棠陡然想到什么。
她顿住脚步,快速拿出什么,递给青黛。
随后,低声嘱咐青黛。
“青黛,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务必把东西交到那人手中。”
“是!”
青黛紧张地点头。
在沈棠出门后,两人不敢耽误,分头行动。
*
另一边,沈棠动作极快,片刻后已经出了城门。
“哒哒哒……”
刚刚市井之间人多嘈杂,沈棠未曾察觉不对。
如今出了城门,才清楚听到紧随的马蹄声。
马蹄声逐渐逼近。
沈棠刻意换到旁边的小路。
身后的人影却立马跟随过来。
明明很宽敞的路,来人偏偏往她身边迅速靠拢。
沈棠眸光一紧,身体紧绷。
她单手握紧马绳,另一只手无声地下滑,掏出短靴中的匕首。
在来人只有一步之遥时,身体后仰,匕首出鞘,一个飞跃,直接坐落在对方的马匹上。
她单手架在男子的脖颈上,手中刀刃泛起凌厉的寒光。
“谁?为什么跟着我?”
男子背对着沈棠,看不出相貌,她却能从衣衫下隆起的肌肉线条,感受到男子也是个习武之人,顿时越发警惕。
匕首越发贴近男子的脖颈要害。
却在男子开口的瞬间,险些没握住武器。
“娘子!”
“你不认识昭昭了么?”
景昭委屈地低着头,尾音糯糯的拖得有些长。
看向横在脖颈上的匕首,不开心地瘪瘪嘴。
沈棠动作一顿,急忙把手放下。
讶异道:“怎么是你?”
他什么时候跟出来的。
景昭鼓了鼓脸颊,气哼哼的侧过头。
“娘子都不认识昭昭吗?”
“昭昭都不会认错娘子的!”
他偷瞟着沈棠的神色,小声嘀咕。
“额……”
沈棠有些语塞。
她尴尬的扯起笑容,“抱歉啊。”
对于这个新婚夫君,确实还不太熟。
心灵感应这东西,也属实未曾培养出来。
知道不是别人,沈棠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她一声呼哨,叫回自己的枣红马。
吩咐景昭,“既然来了,就先跟着吧,跟紧我,不要独自行动。”
“好。”
景昭乖巧点头。
看出沈棠神色着急,也不捣乱。
二人并肩而行,速度极快,踏起阵阵烟尘。
两座高耸的山峦出现在眼前。
山壁之间空隙狭窄,最多只能容下一辆马车单独行驶,再多一个人怕是都不行。
沈棠与景昭勒紧马绳,放缓速度。
刚行至一半,就看到景府的马车歪在路边,里面空无一人。
沈棠立马下去查看。
地面上不少被处理过的血迹。
在马车的车轮处,散落着一些细小的尖钉。
她心里一冷。
“咱们来晚了,她们应该已经被抓走了。”
“看情况,马车行至此处时,被人暗算。”
“车上应该有人受伤。”
沈棠站起身,敏锐地视线在四周扫视。
在东南方向,发现一只掉落的珠花。
“东南……是安寨的方向。”
那里有一伙流窜到京都附近的匪徒,景姣姣她们应该就是被这些人抓走的。
沈棠不敢耽误,在周围留下记号后,立马起身。
循着路上的痕迹,一炷香后,追到了寨子门口。
打晕了一个在附近河边洗衣裳的妇人,换上她的衣裳,低垂着头,混进寨子。
安寨的地方不大,只有十几间屋子。
其他屋子都很正常,唯有正北方向一间正房大门前,有几人在把守。
沈棠面色微变,用木盆半挡住脸颊,绕向那间屋子的后方。
顺着侧面的柴房,悄无声息地潜进去,爬上房顶,小心向前挪动。
终于,在后罩房找到了被关押的景姣姣三人。
此时,里面一阵尖叫声传来。
“救命啊!放开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是靖远侯府的千金,你们有几颗脑袋,敢对侯府千金动手!”
凝紫浑身颤抖,被捆绑住双手,用力挪动到景姣姣身前。
景姣姣也吓得脸色发白。
却还是极力保持镇定。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
“只要你放我们走,靖远侯府愿意送上千两黄金感谢。”
“千两黄金?景小姐还真是小看了自己的价值啊。”
屋内的三名劫匪对视一眼,眼神嘲弄。
其中一名络腮胡的大汉,粗鄙地笑了一声。
大声道:“老子可不管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今天也别想逃。”
“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们乖乖听话,兄弟们愿意怜香惜玉几分。”
“在你们死前,让你们尝尝男人的滋味。”
“不然,就莫要怪兄弟们无情了,哈哈哈哈……”
络腮胡满眼下流,渐渐逼近景姣姣。
剩余两人,冲着凝紫围过去。
景家的车夫想要阻拦,被一脚踹飞。
他本就重伤的身体,狠狠吐出一口血。
眼瞅着,络腮胡伸出去的手,快要碰触到景姣姣的肩膀。
一旁的凝紫陡然冲出,狠狠撞了过去。
“不准动我家小姐!”
她身子瘦小,力气不大,动作却发了狠,一口咬住络腮胡的手。
两个跟班顿时急了,对着凝紫拳打脚踢,想让她放开络腮胡。
凝紫却不知哪来的力气,被打得脸颊发紫也不撒口。
景姣姣眼眶一红,就要冲上去阻拦,却被人一把抓住头发。
头顶顿时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
她被拉扯着,向一旁的空地走去。
凝紫被人打得口鼻流血,却还挣扎着向着景姣姣的方向。
络腮胡气得不轻。
一边吩咐两个手下收拾凝紫,一边解开腰带,向着景姣姣逼近。
他眼中的淫邪之色,让景姣姣恶心想吐。
若是被这种人欺辱,还不如清清白白的死去。
景姣姣眼中闪过一抹绝望。
手已经摸向藏在袖口的簪子。
就在此时,一阵风声传来。
“咻!”
“咻咻咻!”
“……”
压在两人身上的人影,顿时僵住,瞳孔瞬间放大,流出血色。
他们的身后,各自插着一把匕首。
动手之人手段利落,深知要害所在,趁着他们转身,立即一击毙命。
络腮胡他们,连一声惊呼都未曾发出。
景姣姣被吓得一愣,险些惊叫出声。
却发现侧面窗户被打开,露出沈棠担忧地神色。
“姣姣,你们没事吧?”
她刚刚为了解决门口守卫,费了些时间。又担心以一敌三没有把握,只能等待下手时机,才能保证一击毙命。
耽误了片刻,希望没有吓到小姑娘。
景姣姣顺势抬头,眼眶一红。
小声道:“嫂子?你来救我们了么?”
沈棠点头。
顺着小窗口扔下一把匕首。
压低声音交代她们。
“你们先互相松绑,我打探下消息,马上就来。”
“好,嫂子小心。”
景姣姣咬了咬唇,有些害怕。
却还是坚强地忍住满腹慌张和委屈。
现在时间紧急,她不能给嫂子拖后腿。
沈棠小心的挪动到正房。
里面传来两名男子的交谈声。
“老大,刚刚李大他们去了后罩房,他们一向喜好美色,要不要拦住他们?”
一位身量很高的男子,小心询问上首之人的意见。
坐在主位的男子年约四十,脸色黝黑,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暴戾之气。
粗声嗤笑道:“拦住做什么。”
“反正都要死,谁会在乎是什么死法。”
“只要赎金拿到,你就把尸体按约定扔到城中,这一单就算完了。”
“至于那两个女人……”
首领轻蔑的扯起唇角,“临死之前能够尝到男人的滋味,也是她们的福气。李大他们想要放纵一下,就由他们去吧。”
“是。”瘦高个儿未曾再说什么。
巧的是,两人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小弟喜气洋洋的禀报。
“老大,银子拿到了!”
“那边催我们把人送过去呢。”
首领坐直身子,痛快地答应道:
“行,等李大他们发泄完,你们就把人送过去吧。”
他捻了捻手中的银票,十分满意对方的大手笔。
笑着说道:“老子今天开心,顺便送他们个人情。”
“告诉那些人,就说景家小姐失贞,被人发现后羞愧而死了。”
“是。”
小弟的脸上也带着喜意。
沈棠未曾再听,悄悄退回去。
在背风的方向,放了手中的暗号。
片刻后,寨子的粮仓燃起熊熊大火。
众人刚要前去救火,就发现另一边的柴房也燃起火来。
整个寨子顿时一片慌乱。
趁着混乱,沈棠偷了几件寨子里的衣裳,让景姣姣她们套在外面,趁乱向着打探好的小路跑去。
片刻后,便与景昭几人会合。
在景昭身边,赫然是张钧。
张钧带着的数十人,沈棠未曾见过,却隐隐有些猜测。
这些人身材壮硕,虽粗布衣衫,却难掩身上的杀伐之气。
身上还或多或少带些伤疤。
沈棠顿时猜到,他们应该就是沈家近日聘请的,那些解甲归田的士兵。
没想到紫萱竟然把她们叫来了。
这些人确实可靠。
而且都曾是军中将士,配合起来更为默契。
她使了几个手势,众人立即散开,向着寨子的四面八方潜伏而去。
片刻后,刚要熄灭的火焰,燃得更烈。
寨子中的人被拖住。
一时间,竟未曾发现景姣姣他们的逃脱。
沈棠不敢耽误,与景昭、张钧一起,把景姣姣三人带走。
几人快马加鞭,行至城门前时,沈棠却停下脚步。
“等等再走。”
“嫂子,怎么了?”
景姣姣心里一紧,面上全是紧张之色。
“马上就要进城了,怎么不走了呢?”
她有些害怕。
此时此刻,像是倦鸟恋巢,恨不得立马飞回家中。
沈棠摇摇头,“咱们得等一个人。”
她视线在周围打量。
突然,眼睛一亮。
走向树林中一辆檀木雕花的马车。
与此同时,马车中的人也发现她的身影,笑着掀开车帘,露出一张娇美脱俗的脸。
声音柔软道:“沈姐姐,我来了。”
“刚刚在宫中陪母后赏花,收到消息有些迟了,希望没有耽误沈姐姐的事。”
朝阳公主一点没有皇室公主的架子。
对这个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人,十分有好感。
再加上之前郁野师兄离京前,曾嘱咐她照看景家,朝阳公主更加不会拒绝沈棠的请求。
收到消息后,急匆匆的赶来城外。
只是这些,朝阳公主没有多说。
沈棠眉梢轻扬,感激的福了福身。
“多谢朝阳公主援手,这次要麻烦您了。”
沈棠来不及多说什么,伸手招呼惊在原地的景姣姣几人。
“姣姣,凝紫,你们快来。”
“一会儿,我与侯爷先走。你们随后乘坐朝阳公主的马车,一同进城。”
“好。”
景姣姣懂事地没有多问,带着凝紫上了马车。
看到这一幕,沈棠心下稍定。
带着景昭他们先一步进城。
“走吧,城内应该有热闹在等着咱们呢。”
沈棠唇角轻挑,眼神有些冷冽。
她率先打马,向着城门而去。
景昭他们紧随其后。
进城后,几人并未着急回景家。
而是在城内热闹繁华的酒楼茶馆,走了一圈。
行至仙蕴楼时,隐约听到一阵喧闹声传来。
“那景家小姐好歹也是出身侯府,没想到竟然如此寡言廉耻,竟然无媒苟合,婚前失贞。”
“刚刚城外传来消息,景小姐竟然在小树林中,与人苟且,被人撞了个正着。”
“这靖远侯府的脸面,简直被她丢光了!”
刚刚伤好的宁远,站在酒楼大堂,厌恶的怒骂出声。
听闻此消息,周围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宁公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景家小姐看起来年岁不大,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宁远冷笑一声。
“人不可貌相,有景昭那样混不吝的哥哥,沈棠那样不讲道理的嫂子,靖远侯府能教导出什么好女子。”
“再说那景姣姣,虽然年岁不大,却长得妖妖娆娆的,看起来就不是个安分的。”
“旁人家的小姐,都谨守本分,甚少出门。也就是靖远侯府,对女子实在放纵。”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有机会招惹那些放浪子。”
宁远说得义愤填膺。
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以为他与景姣姣有多深的仇恨。
只有宁远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么做,都是因为偷听到丞相与父亲的密谈。
他们密谋毁掉景姣姣。
今日,景姣姣就算从城外好好归来,也注定要被流言压死。
本来此事与他无关。
但是偏偏,他前几日惹事,被贾世子告状,被皇上训斥。
因此,父亲好几日没给他好脸色。
他便想借此机会立功,好让父亲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宁远越发起劲儿。
扬起下颌,高声道:
“景姣姣如此不检点,真是让满门的女子蒙羞。”
“要是我家有这样伤风败俗的女儿,定要逐出家门。”
“景小姐但凡有些羞耻心,都该三尺白绫,吊死自己。”
众人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立马信了几分。
宁远得意的扬唇,却感觉浑身一凉,一股腥臭味传来。
”哗啦”一声。
一盆污水,泼了宁远满头满脸。
未等他发火,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这种酒囊饭袋都没吊死,人家景小姐凭什么要赴死。”
成渊拍拍手,讥讽的扔下水桶。
唇角勾起恶劣的弧度,一字一顿道:“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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