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画堂内,一阵阴风吹过。
正在作画的年轻画师不由得一哆嗦,口里含着的狼毫小画笔,猛然摔在画上,浓墨四溅。
他从身后掏出一枚铜镜,仔细瞧了瞧自己的脸庞,伸出玉指,揩去眼角沾上的墨汁,又看了看,才满意地将铜镜塞回去。
“啧啧,叹落笔无意,成天然画作,天眷我才啊!”
他正在创作一幅黑云乌雨,那突然落下的画笔,正好点了一抹浓重的乌云,并着四下飞溅的墨汁,恰似星星点点的雨。
自恋的笑声穿越千画堂,直让前来取画的杜嘉宁纳罕:谁人这般不要脸?
师傅与她分析,假设姜贵嫔的画有异,经御医和画师共同鉴定为正常,那么只能一种可能---画被人掉包了。周方是御前的老太监,买通他的可能性很低,画是先送千画堂,后经御医查看。所以,很有可能这画在刚至千画堂时,就被人换了。
“姜贵嫔在千画堂可有人?”
当杜嘉宁说出这句话时,挽月默默点了头。
千画堂顾影,与姜贵嫔同乡,当年姜贵嫔风头最浓之时,曾提点了他。使他能在千画堂众多丹青高手中有一席之地。
“这般明显的关系,皇宴之上,难道没有人怀疑吗?”
杜嘉宁没有想到众人磨猜了这么久,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简单,挽月却微微一笑,“怕是现在很多人想起,可惜证据都一销而光了,而我们现在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仅仅是猜测。
杜嘉宁想到不久之前,曾有人同样跟她说过这句话。
猜测而已,这深宫竟是这般被猜测充斥。
但是,杜嘉宁想要一看究竟,不管是否有证据,不管这个猜测与她是否有实质性的相干,她都想去,去看看这个宫廷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她来到千画堂,期望会一会猜测中的调包之人。
“小生顾影最近真是忙得很呐,频频有宫娥前来探视,气质型、可爱型、妖娆型、清纯型……啊,真是一一俱全啊!”杜嘉宁立于门前,尚未开口,就听年轻的画师咋咋呼呼,只见他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番,“清秀中带妩媚,透着丝丝呆愚之气,唔,是我喜欢的型!”
这样自报家门,公然调戏,还未曾遇过。
杜嘉宁咳了几声,正色道:“我是司记司女史,奉皇上之命编撰戏册,来你们这寻几幅插画,不知可有合适的。”
“你不是已经写好了么?”顾影说着,随手从案上捞起一本书,正是杜嘉宁替悦帝写的、已获得通行许可的小册子,“再添点春宫,就更好看了!”
杜嘉宁冷了冷眼,没想到流传这么广。
“修订版。”
“唔,要我的自画像么?我免费奉献。我还会画春宫,二人的、多人的都画得来,保管精细入微、栩栩如生……”顾影抚了抚鬓发,一本正经地推荐自己,“不要找千画堂的那些老家伙,他们恨不得把女子脖子都裹起来。”
“不知有没有一种画,能让人看了立马情绪波动,觉得这本书非常好。”杜嘉宁不动声色,暗暗使了把剑,直至姜贵嫔那日的画。
顾影正忙着翻箱倒匣,嘀咕自己的自画像去哪里了。
猛然听到这样的问话,止了举动。
“有啊,在画墨里加入蛇床子,人在看画的时候嗅入,能立马兴奋异常!”顾影笑着说,眉眼自如,教人看不出异常,“不过我不能去找这味药,被人发现了,会被宰掉的!”
他说得欢娱,没有丝毫不安。
杜嘉宁瞥了瞥嘴,这人长了一副什么样的神经,先是自报家门、后是直接说出在画墨中加料,不知道要自避嫌疑么?既然他自己这么直白,索性就再直接点吧,看看他还能说什么。
“那么,除夕皇宴,你觉得姜贵嫔娘娘的画墨里搁东西了么?”
“我不知道,那画都交给那帮老家伙了,那晚上,我正跟一个小宫女谈情说……探讨人生。”顾影总算有点收敛,耸耸肩,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这些话,已经有不少人问过我了,不过像你这样的直接的,还真是没有。”
“那因为你没有一上来就调戏人家,不过看我品级低。皇后的人,你敢调戏么?”
“没有,那嬷嬷……”
顾影猛然意识到自己入了套,改口又不是,停下又不是,“那嬷嬷对我没兴趣,我调戏她也没用。”
他抬眼看杜嘉宁,眼波横流,秋水洞穿。方才那话分明是在说,我调戏你,是因为你对我有意思。
如此轻浮的**,杜嘉宁满心不屑。
“事关重大,我还是去找那些‘老家伙’给我插画吧,顾画师,你好生歇着。”
顾影显然没料到如此失败,看着杜嘉宁拂身而去,失望地说道:“穿衣服的姑娘,我也也会画……不要走啊。”
待人佳人无影踪,他继续叼起那支狼毫小笔。
在那张黑云乌雨画作上,狂乱地增添黑墨,好一幅黑暗无边的画卷。
“近来,都有哪些人去过你哪里?”密室之内,悦帝背手负立,神色严峻,九五至尊的威严丝毫不减,一侧跪着年轻的画师。
“姜贵嫔曾找过微臣,赏赐金银无数,被微臣毅然拒绝;安婉仪在路上堵了微臣,貌似很生气,但修养还好,没对微臣动粗;后来,皇后娘娘传召微臣去景仁宫,问了诸多皇宴之上的事情,微臣一概不知,皇后娘娘仁慈便放了微臣……期间,有过三五个太监对微臣旁敲侧击,都吐血而归。”
顾影跪在地上,身上墨迹未干。
“果然不出朕所料,她们不安分啊。”悦帝抬头,望向密室之顶,似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眼里精光扫过顾影,沉声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情况?”
略微的沉吟落在密室内。
“尽管说来!”
“还有一个人来过千画堂,对姜贵嫔一事很感兴趣。”顾影沉吟间颇有顾虑。
“是谁?”
“司记司女史,杜嘉宁。”
悦帝额上青筋骤显,本是他命人临时换了姜贵嫔的画,好看一看后宫中新的动向。那看似温柔的皇后薛馨,并非一点野心没有,可想镇国公心思不纯。却没有料到,她竟然也来打探这事,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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