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信是他?”车前位置上的人皱眉扫了陈素一眼,那青白的脸,阴涑涑的冷,陈素不由得往窗口挤了挤,从面相上,这人比黄头发的更像是坏人。
温和的招呼着陈素放心的那人微笑着,“我叫高远,开车黄头发的那个叫刘镇东,前面的这个姓宋,叫宋威,宋威他脾气不太好,你要注意,别惹到他。”
“我没去报警,真的!”陈素发誓。
“呲”,从齿缝蹦出来不屑的声音,开着车的那染着黄头发的刘镇东腾出手大力的揉了一下陈素的脑袋,“谁怕你去报警啊,这年头谁会听你这种乡巴佬的话?你就好好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只不过有件事作个确认,放心好了。”
在讥讽的折磨中,行驶了很久,车子才停了下。下车的陈素昂头瞧面前那有几十层的高楼,如此华丽的地方,是陈素这一生凭自己之力很难进入的地方,那是五星级的大酒店。
生平第一次迈进豪华的场所,陈素被眼前那好几层楼高的水晶吊灯照耀下的气势恢弘的大厅给镇住了,原来中国也有电视节目上描述的资本主义国家才有的浪费奢侈品!看直了眼,被推进电梯里的那一刻,陈素都在想这样一盏灯一天得要多少电费?国家不是提倡勤俭节约的么,怎的大白天开着这样的几千盏的大灯都没人管?
电梯的失重感让陈素又一阵恶心,至于怎么从电梯出来的,又怎么到那间豪华的房间的,陈素全无印象。一个人趴在豪华的洗手间吐的天晕地旋,好不容易才止住要吐的心理,这才有机会注意一下这间“厕所”,光鉴照人的瓷砖,包金的水龙头和那些个日常生活常见却又如此陌生的用具,这些闪亮的东西都让陈素有种不敢触摸的感觉。
门一下子推开了,把发呆的陈素唬得半死,黄头发的刘镇东进来,“吐完了?去洗洗,你没洗澡吗?一身的怪味道,把你身上的衣服都换了扔了。”甩了一堆衣服,回头嚷嚷,“那个谁,过来一下,给这个乡巴佬放水。”听着刘震东的叫唤,立即过来的是个穿着制服的酒店员工。
洗澡?从那天出事到今天,小半月了还真没去过浴室,肩上一直还擦着药酒,怕洗澡冲了药性。真别说,在这种地方,不知为什么,全身觉得痒痒的。
进来的酒店工作员工也不多话,他熟练的放水,轻声介绍着各种精致瓶子里液体的用处,恭恭敬敬的态度让陈素不时打着寒颤。
嗑磕巴巴好不容易请他出去,小心试探着反锁上门,并不是害羞被别人看到他洗澡的样子,而是真的怕那些人。
庞大的浴缸四周镶嵌着黄灿灿的花卉浮雕,精致逼人,扶着浴缸的两边慢慢浸入水中,体会着水的浮力的感受,这是陈素这辈子第一次独占这么大的浴室,也是第一次独占单独一个浴缸,更是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第一个占着这样干净的清水洗澡。
在小时候,村里没有浴室,秋冬都是在家里架着农膜当浴帐用,好两月才会洗上一回,自小都是大哥先洗,稍微搓一下可落好多灰,自己洗过后陈凯是不肯再用的了。一直到去县里上初中才有改变,不过,在县里住宿都挤一堆,洗一回澡活像是一场战争,人贴人,挤都挤不动,更别提那除了人头见不到水的浴池了,这样独占一盆清水还是生平的第一次,好在陈素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感动之后,连忙稍稍擦了香皂,冲沐了一下就爬出来了。
本来穿的衣服都被那酒店的工作人员拿走了,留着的衣服都是崭新的,陈素不知该不该穿,但也只有换上了,他还没勇气不穿衣服出这道门。
扭开门,那四个人都在,黄头发说话很痞的那个是刘镇东,总是微笑很亲切的高远,脸上总是阴沉沉的宋威,还有一个是那天凌空把他扔出去的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虽然那个人一直没说过一句话,陈素反而最怕的就是他。
陈素兢兢战战出来了,聊着什么的他们没人理他,只有高远向陈素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到一边坐,之后也没再管他了。
坐在高远给他示意的方位,那是一张软软的沙发,陈素不知道他们找自己要确认什么事,他们不说,他也不好追问,心里没有办法消除的不安在弥漫。
他们说着陈素全然听不懂的话题,也全然当着他根本不存在,不安的陈素打量着四周的奢华,目光最后落在面前的玻璃桌上摆着的那如同在画报里所见的点心。
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几点,从初中住宿起就没有外宿经验,焦虑让陈素多少更急了也更是饿了,中午的饭没来得及吃,早上的都吐的胃空空如也,越是想就越是饿,陈素看他们全不注意这就吃了几块,那蛋糕入口绵甜美味的很。
软绵绵的沙发、香甜的蛋糕充斥了舒缓的胃,再加上冲洗了一身污垢后的慵懶,强撑了不知多久后的陈素倦乏的歪了下来,他睡了。
这一觉睡的真舒服,身下软绵绵的,像是云里飘似的,舒服的不得了。一向只有睡硬板床经验的陈素还真不知道床也能这样舒适,这种感觉有点像记忆深处几乎遗忘的母亲的怀抱。
张开眼,陈素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人,是那夜中唯一没说话不知姓名的那人。
那个人和那天一样靠在他的颈部,而自己几乎全然偎在他的怀中,脚趾也缠在一起,陈素愣了一下,对了,他被那些人带到大酒店,之后就在软软的沙发上睡着了,怎么会和这个人睡在一起?那这是这个人的房间?自己睡了这个人的床吧。陈素住校年头多,兄弟也多,冬天最冷的月份两兄弟都是把被子合一起挤一块儿取暖的,同宿舍玩得好的,那冬日最冷的日子多是这样过的,陈素也不觉奇怪,只是尴尬不好意思占了人家的床。
陈素略一动,他就醒了。
他醒的快,就像是没睡似的,张开的双目透着冷静。他看了近在咫尺的陈素一眼,转身下床去看床边的座钟,是早上六点半,长年过着住宿生活的陈素有准确的生理钟。
他没理睬陈素,房间里有单独的卫生间,他在剃须刷牙。仅一夜,他就长出了一层青青的胡茬子,陈素眯眼在床头柜上找到自己的眼镜,看到剃须的他,陈素忍不住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可能是南方人的原故,陈素体毛相当的少,陈素也拿陈浩的剃须刀刮过一两次,也没见和没刮前有什么区别,但当时多数男同学都没什么体毛,陈素也没在意了,直至到北方上学后再去浴室洗澡这才知道南北方的众多区别。
他冲了澡出来,直接拿电话叫人送早餐来,说真的,陈素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那声音透着金属的冷轧。
很是小心的找了整个卧室也找不见自己衣服,憋着不敢和他搭腔的陈素匆忙进了去漱了口洗了脸解了手,今天是报到上课的日子,得去签到,还要缴学费的。看着洗手台上的大镜子反照出一身全新的单衣,吸了一口气,开了门缝,他在吃早餐,是很洋派的吃法。
“请问——我的衣服呢?”陈素小心翼翼。
他抬目扫了陈素一眼,再一扫对面的椅子,命令的眼神使陈素往桌边坐下,桌上有两份早点。在无声中,陈素吃了他生平第一次纯西式早餐,牛奶面包鸡蛋是陈素全然不认得的式样。
他吃了陈素的四倍的份量之后终于放下了刀叉,早就食不下咽的陈素正襟危坐,他要说话了。
“我的名字叫王峻。”
陈素轻点头表示听到了。
“我不喜欢拐弯抹脚,我失眠很多年了,正常情况下我没有睡过觉,但是抱着你却睡得着,从今天起你就在我这住。”
啊?陈素觉得不太对,忙说:“可我要上学的,还有,我也不是医生——”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王峻凛冽地打断陈素的话,目光冷唳:“你别考验我的耐性,把你关在这,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到的小事,我没工夫问你的意见,我不干涉你上学的事,你只要住在这就行了。”
全身僵住的陈素看着眼前这个应该不会比他大多少的人,如果不是经历过那夜的事,陈素一定会冷笑着不理会这人,也可能会冷静的告诉他有毛病,还可能会讽刺一下他是不是还没长大,但是,那一夜切身经历过几乎被“毁尸灭迹”的事件后,陈素再不开窍,也看出他们这种人真不在乎一条人命!这人绝对不是在威胁,只是在吩咐,选择权绝不在陈素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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