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看看酵子发起没有。”好歹有了救星,米雅丽转身就逃了。
余秋堂看着她的背影,笑笑。
虽然没有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但她也没立刻反对。
两人感情这种事,如没当场拒绝,那就是有机会。
他相信,他们不是啥问题。
若米雅丽不曾认真关心过他,又如何能将他看这么仔细,说出别人都没看出的内核。
有戏。
至于米雅丽说他的问题,他隐隐有这种感觉。
只是以前没有那么清晰。
重生后,他依然生活在原来的世界里,这些人都是熟悉的人。
但他确实有种飘忽感。
就如同米雅丽说,他像是个过客。
有时候,真的过于理智看待问题,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俯瞰这个人间。
说起来有点吹牛逼。
但心态就是这样。
想着这些人的未来,自己都已知晓,顿时就会对他们有种说不出的怜悯和优越感。
非他本意,却是事实。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努力化解这种缥缈感。
有所改善,但还没到位。
只能在慢慢的生活里,尝试去进一步融入。
“你们在聊什么?”
米文忠咬了一口馒头,吃了一口葱,边嚼边说着,嘴里一股浓浓的葱味。
这个……
是你是该问的嘛。
余秋堂拿这个大舅哥没办法,便随意找个借口掩饰过去。
没有和米雅丽得到正式确定前,还是不要跟米文忠说了。
可以让姐姐余春梅知道,是因为姐姐很保守,知道替他保密。
但米文忠个性单纯,搞不好回去就到处说,还没提亲,直接闹出绯闻,米雅丽会尴尬。
会让他们的感情蒙上不好的阴影。
“对了,文忠哥,你找我做什么?”
“哦,差点给忘了,我是想和伱说说门当户对的事。”
“啊……!”
余秋堂微微一怔,首先就想到他和米雅丽的事。
还想着保密。
难道被这个大舅哥看出来了。
“我们这不是马上要上大梁嘛,你的正房需要一对户对,大门口还需要一对石当。”
余秋堂哑然失笑。
原来是这个。
吓他一跳。
门当和户对是流传自古代的建筑风格,荣城这边的院子都是四合院类型,一定程度上延续下来。
在正房,也就是大门正对的大房门楣上方或者两侧做木雕或者砖头的户对。
这玩意古代是按照官员品级决定多少和大小。
到这个时代,基本就是按房子的大小,和家里是否有钱来决定木头材质和大小。
一般的穷人家,基本都是松木或者柏木。
也有的直接是砖雕。
若是家里富裕点的,就是桦木或者漆木。
再有钱点,就是杉木。
同样,大小也是相差很远。
若是贫寒人家,大房也就是三间,一间是三米,则房的整体宽度不到九米,那户对就小点,要不太难看。
若是富贵人家,大房要五间,甚至是七间,也就说最多可以到二十米长度,那户对就相当阔绰。
当然,除了材质和大小,还有雕工,以及让谁来雕,这些都有讲究。
门当就是大门左右两侧的石墩或者石鼓。
和户对相对应,在古代也是门第的象征。
那现在的门当,也分为各种各样,最穷的人家则是直接两个木头墩,上面啥都没有。
而有钱的人,则是雕刻成瑞兽模样,还会涂染颜色,看起来非常漂亮。
在古代的婚姻观念里,人们常用“门当户对”来形容双方家庭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相当。
认为在相似背景的家庭结合下,会在生活方式,价值观等方面更加契合,婚姻也会变得更加稳定和谐。
这个观点曾一度受到批评。
认为是封建残留思想,强行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但随着社会不断进步,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个说法也有一定道理。
真就是,不是一个圈层的人,难以融合在一起。
强行凑,会让双方都很困惑,痛苦。
当下。
余秋堂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的院子,“前面没有预备嘛?”
米文忠说:“门当确实开始没想到,户对的话,我们有准备一对柏木,但可能是处理有问题,今天我才发现有点裂纹。
也不是不能用,我就怕用上去,没过几年,户对就裂开了,不太吉利。”
余秋堂点点头,“那现在咋办,是要去买嘛,没关系的,你们负责就行,费用到时候另外结算。”
米文忠将最后一口馒头和大葱一起填进嘴里,三两下嚼的咽进去。
满足地打个嗝。
“买当然也可以,但我是这样想的,外面买的木头,往往都不会特别好。
做这个行业,我们都知道,一般遇到很好的木头,都会留下来卖高价,能拿到市面上卖,最多就是中等货色。”
“那你的意思是……我去山里找木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不是一直进山里嘛,肯定很熟悉各种木头,顺便搞一截回来,我们可以好好做个漂亮的户对上去。”
米文忠笑着解释。
“对了,门当也是,若是你能搞到好的石头,我帮你找雕刻的人,雕两个漂亮的麒麟,多好的象征。”
“这样啊。”
余秋堂有点心动。
这个院子其他部分都建设很到位,没理由在关键部门打折扣。
不就是木头和石头嘛,他去找就行。
一边寻找木头,一边搞点野物回来,也蛮好。
这眼看着天越来越冷,农活什么的基本结束,是时候好好到山里寻找东西。
“好,我来想办法。”
他看着雨幕点点头。
雨一直下到第二天凌晨。
可能是天太冷了,余小伟有点感冒,一晚上咳个不停。
余秋堂被吵的睡不着,又担心孩子发高烧,所以天还没亮,就早早起来了。
在工地施工期间,余春梅经常住余秋江那边,和米雅丽还有春菊一起睡,所以家里这边空荡很多。
余秋堂原本还想着小云一个人睡觉害怕,让她过来一起,但孩子可能大了,还是愿意一个人睡。
余秋堂也没坚持。
其实这个时候,很多孩子多了,都十几岁还兄弟姐妹还在一个炕上睡,非常正常。
这个时候的人都很淳朴,倒没有后世那么多烦心的事。
“叔,你起来了。”
余小伟被他穿衣声惊醒,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
“嗯,要去山里一趟,今天是星期天,你再睡会,白天记得把炕烧热,和云云自己做饭吃。”
“知道。”
即使余春梅不在,两个孩子依然可以维系生活。
毕竟余秋堂没有回来时,她们就是相依为命。
余秋堂暂时也没其他办法。
没有多余可用的人,就只能先委屈委屈两个小家伙。
等房子建设好后,就会好很多。
天还没有完全晴,天上的云层还很厚,余秋堂准备东西时,特意带上帐篷,并且带着上面覆盖的油布。
即使下雨,也能面前维持。
不至于被淋落汤鸡。
他在院子里忙活时,父亲也拉开门出来,看他这样,问到:“又要去山里?”
“嗯,那边的需要一对户对木,还有门当。”
“哦。”
余得金随意应了声,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即将进门时,突然说,“我今天也去山里寻木头,等下一起吧。”
“啊?”
余秋堂大感意外。
“等我会。”
余得金进去收拾东西,余秋堂思忖会,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他其实可以用两个不是一个方位,或者是时间不凑巧为理由推辞。
但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雨后的山,还是这个季节,往往可能下雪。
若是父亲一个人前往,还是有一定风险的。
不是说他以前进山过很多次,积累了很多经验,这次就一定没事。
过了一生的余秋堂很明白人生无常。
一个不留神,生命就会如流星划过天空。
面对死亡,一切都是小事。
临走之前,喂喂他的三只狗子,这几个家伙又长大很多。
庆幸的是,因为他经常不回家,狗子们迫不得已,只能接受余小伟和余小云的喂养,和他们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不幸的是,一只有感情的猎犬,注定上限不高。
猎犬骨子里,还是野兽。
若是让它们多了人类的温情,就很难在野外的争执中,彻底爆发野性的魅力。
有得必有失吧。
好在,余秋堂并不是那么在意它们的成色就是了。
半小时后。
父子两人一起踏上进山的道路。
好在这次余秋堂准备自己进山,没有喊王浩峰和余秋江。
带他们的好处是可以一起搬运猎物,万一出点问题,彼此有个照应。
缺点是,要担心他们的安全。
这次只是去桦树林,相对来说,还属于外延的山脉,也不准备去深山捕猎,他单枪匹马效率会更高些。
不曾想,又多了一个父亲。
相比余秋堂行囊鼓鼓,父亲带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把短斧,一把锯子,挎包里放着一壶水,几个馒头。
简单到不能再简陋。
去掉任何一件,都无法完成进山的动作。
余秋堂不禁暗想,父亲是如何靠着这么简单的行头,行走在山里这么多年。
即使他从没去过深山,但山脉的外围,经常也会有野兽出没。
总不能次次都刚好没碰到吧。
也难怪。
前世的他,其实对父亲了解很少,他知道的父亲辛苦,却不知道有多辛苦,辛苦在哪。
而父亲生气时,也只会说他多辛苦,并不具体说辛苦在哪。
就和这个时代,这个地域其他所有父子一样,两人基本很少能心平气和交流。
父亲看他如负担,却又对他担负着责任。
他看父亲如仇敌,却又对他带着原始的情感。
陌生而又熟悉。
两人沉默着,从家里走出去,沿着村道一直走,越走越远,渐渐来到队上南侧,站在村道上能看到余秋堂的院子。
父亲停下身子,远远看了会。
“还有多久?”
余秋堂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差不多了,过两天上大梁,再就是上门楼。”
余得金点点头,“那要挑个好日子。”
“看过,下个月三号就是黄道吉日,门口落瓦,大房上梁,一天就能全部搞完。”
“大梁上房要多找几个人,木头沉着呢。”
“是很沉,我选的是松木的大梁。”
“挺好。”
父亲说完后,转身继续向前,余秋堂也就收回目光,跟在父亲后面。
他保持着和父亲的半米的距离,亦步亦趋。
想着父亲快点,他就快点,父亲慢他就慢,这样就不会因为他太快,将父亲远远甩到后面。
但走着走着,他发现跟着父亲其实很舒服。
父亲的速度很稳定,每一步都像是经过测量,仿佛是匀速的运动。
跟着完全不吃力。
就这样,两人慢慢离开村子,渐渐来到猴头岭范围。
余秋堂看到父亲登山的步伐也很稳定,这才相信父亲的耐力很好,比起刚来的王浩峰还好很多。
“你要是累就说,我们可以歇会。”
父亲在前面说。
余秋堂心想,我还想给你说这个话呢,现在我要是歇,不是显得我很弱。
“还撑得住,爹你累了嘛?”
“还行。”
“我也还行,毕竟我年轻嘛。”
父亲点点头,“年轻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一口气走到天王顶。”
吹吧你!
余秋堂下意识心里反驳。
天王顶是附近最高的一个山峰,天王山的顶峰,上面有个天王庙。
里面供奉着托塔李天王。
那个位置,余秋堂重生进山这么多次,都没有走到过。
若是什么都不做,刚是拼命赶路,怕是一天都赶不到。
想一口气攀上天王顶,那也就是要在山里走一整天,一次性都不休息。
这是人类能完整的事嘛?
反正余秋堂不相信。
“那时候你爷爷算是个半个土阴阳,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去天王庙里点香,我就会跟着去。
开始也坚持不下来,路上走不动,还要你爷爷背着,到后面慢慢就习惯了,走的比你爷爷还快……“
余得金说道这里,突然不再说了。
“咻!”
一只黑色的鸟滑过树梢,卷起冷削的风。
余秋堂看到父亲的肩膀微微抖了抖,下意识缩缩脖子,他不知为何有点难受,将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上前给父亲围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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