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带着人势如破竹打穿了皇极门、宁寿门、养性门,过养性殿,直逼太上皇颐养天年的乐寿堂。
雷泰刚一刀斩下天辰卫主将头颅,便见夏守忠战战兢兢从乐寿堂出来,“传旨”道:“太上皇有旨,桓侯平叛救驾有功,即召觐见。”
众天辰卫残兵松了口气,纷纷退开,惶恐不安地看着贾琮。
对太上皇这种勉强保留体面的做法,贾琮不屑一笑,不见棺材不落泪。
因淡淡道:“天辰卫余部,速速放下兵器,听候陛下发落。”
众天辰卫将士都看向夏守忠。
夏守忠脸色惨白,道:“太上皇有旨,此刻敌我难分,不可妄动刀兵,以免误伤,是非忠奸听凭皇上圣断。”
众将士闻言,心中冰凉,哭笑不得,咱天辰卫都死了九成了,指挥使也被杀了,还怕什么误伤?
知道再拼下去也是个死,只得抛下兵器,被京营“王师”押走。
贾琮冷冷一笑,带着雷泰、张元霸等人,率了两队军士进乐寿堂。
夏守忠忙笑着劝道:“桓侯,太上皇无恙,里面只有几个王爷和大臣,并无叛军,不必带兵进去。”
贾琮看都不看他,摆手道:“把这个阉贼拿下。”
“桓侯,你……”夏守忠惊骇交集,没想到贾琮这么果断,根本不讲理。
早有两个缇骑上来,掏出破布堵着他的嘴押走。
“侯爷,没事儿。”张元霸怕有埋伏,抢先一步扛着大锤进去瞅了一眼,回来说道。
贾琮点点头,带人昂然直入,扫了堂内众人一眼,躬身道:“今夜屠斐等叛贼造反,攻打皇宫,臣奉旨前来救驾,太上皇受惊了。”
太上皇此刻已恢复了些镇定,点头道:“桓侯少年英雄,忠勇无双,朕心甚慰。
屠斐等人狗胆包天,将诸位宗室王爷、臣工骗进宫来,连同朕一并挟持在此处,若非贾爱卿等人机敏勇烈,国家危矣。”
“是是,太上皇所言极是,屠斐狗贼,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合该诛灭九族!”
“多谢桓侯援救之情,本王必有厚报。”
“桓侯此番立下盖世奇功,恐怕又要加官进爵了,仆在此先恭贺了。此番受侯爷救命之恩,仆必有后报。”师志泽拱手笑道,拼命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贾琮淡淡一笑,道:“夏守忠勾结贼子挟持太上皇,已被本侯拿下了,诸位助纣为虐,还想蒙混过关么?”
“什么?桓侯,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等无兵无权,拿什么助纣?”
“是啊,桓侯,我们是被屠斐等人胁迫关押在此,怎么还成了罪人?”
“本王一片赤胆忠肝,还望侯爷明察。”
……
众人七嘴八舌,慌忙自辩。
贾琮哪里和他们废话,一摆手,自有缇骑上来,将众人全部押走。
“诸位得罪了,有什么话去诏狱里说罢。若本侯冤枉了诸位,日后自当谢罪。”
贾琮看向孤伶伶坐在龙椅中摇摇欲坠的太上皇,道:“来人,太上皇受惊了,服侍太上皇歇着。”
“奴才遵命。”四个戴权派来的太监忙“扶”着太上皇回了内室。
命雷泰留下几百人看守,贾琮率兵重回乾清宫。
“启奏陛下,臣幸不辱命,铲除了宁寿宫叛逆,救出了太上皇,一干人犯现已在押。另,太上皇似乎受了逆贼惊吓,精神有些儿不太好。”
贾琮故意给熙丰帝留了个话头,若他有意让太上皇驾崩,正好趁势推到屠斐等人身上,若其想让他活着,只要派个太医去便能“救回”。
熙丰帝怒道:“这群狗贼,竟敢挟持圣皇,抽筋扒皮不足以解朕之恨!太医,速去宁寿宫为太上皇诊治,太后方才薨逝,务必确保圣皇无恙。”
“是。”两个太医忙背着药箱走了。
贾琮这时才得空抬眼一扫,见关阳侯李猛正站在御阶之下,肃手而立,心中一惊,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和屠斐一伙儿的么,难道他竟是今上的人?
熙丰帝见贾琮目露异色,道:“此番若非李爱卿探知逆贼阴谋,及时报讯,朕恐怕早已埋骨荒野。
即便如此,亦是险之又险,你们二人俱是劳苦功高,如今叛乱初平,还须捐弃前嫌,勠力同心,稳定国本才是。”
“是!臣与关阳侯并无前嫌,皆是为朝廷和陛下效力,自当并肩携手,同心同德,岂敢有私心杂念。”贾琮躬身道。
一旁牛继宗等人抽了抽嘴角,桓侯果非常人,亲手杀了人家的儿子,还能当着人家的面,理直气壮地说并无前嫌。
李猛神色不变,显然早有准备,也躬身道:“回皇上,桓侯说的是,臣与桓侯并无私怨,于此大变之际,自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誓死为皇上效力。”
熙丰帝微笑点头道:“二位爱卿有此公心,朕心甚慰。桓侯,如今情势如何?”
贾琮看向牛继宗,后者忙道:“方才侯孝康、蒋子宁、谢鲸、戚建辉等人已派人回报,皇城皇宫各门叛军见屠斐等人首级,尽皆归降,目前四道皇城门、四道禁宫门皆被我等把守。”
贾琮道:“陛下,如今内城还有许多叛军不知大势已去,仍在肆意劫掠烧杀诸家忠良府邸。
臣请率锦衣卫所部并六千降军,出宫平乱。宫中便请诸位勋贵镇守。”
熙丰帝道:“善。速去平乱,先解了诸位爱卿后顾之忧要紧,要带什么人去,你便宜行事罢。”
“谢陛下天恩。”众人心中都十分感动,忙拜下道。
贾琮道:“如此臣点几员将领,随同平乱。锦乡伯韩毅、长安伯陈克、临川伯卫宜并诸位世子,随我击贼!”
“末将得令!”众人齐声拱手道。
“启奏陛下,神武大将军快不行了,求见桓侯一面,交代后事。”一太监匆匆进来禀道。
熙丰帝叹了口气:“桓侯,去告诉冯卿,请他放心,朕必不负他一腔忠勇。”
“遵旨。”贾琮答应一声,随太监匆匆赶到乾清宫偏殿。
见冯唐躺在一张小榻上,面白如纸,气若游丝,胸腹间缠着白色绷带,隐隐沁出鲜血,旁边一个太医束手无策,只是摇头叹息。
冯紫英跪在榻前,双目通红,泪流满面,强忍着悲声,道:“桓侯……”
贾琮摆摆手,道:“世伯他……”
冯紫英擦了把眼泪,摇了摇头。
贾琮过去坐在榻边,握着冯唐的手,唤道:“世伯、世伯,贾琮来了。”
冯唐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到贾琮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侯爷,老冯我……是不成了,幸得你在,咱……总算打……打赢了。”
贾琮也不故作小儿女态,更不虚言安慰,只是紧握着他手,沉声道:“世伯,你于我有恩,有何未了之事,但说无妨,琮竭尽所能也要办到。”
当年冯唐专门安排了枪棒教头王进教授他武艺,才成就了贾琮的今天,故贾琮对他自与别个不同。
冯唐欣慰一笑:“能与桓侯……结识,老冯幸甚。”
说着看向一旁跪着的冯紫英,道:“我只有这个不成器的……犬子,只求侯爷……念着以往旧情,多带挈他……”
贾琮忙道:“世伯放心,我与紫英本是同袍,情若兄弟,日后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侯爷这句话……我就放……”冯唐一语未毕,手一松便溘然长逝。
“爹爹!”冯紫英哭喊道。
贾琮默哀片刻,率众出来,见冯紫英、卫宜眼眶红红的,神色哀痛。
因说道:“卫世伯、冯世兄节哀。我等勋贵吃的便是这碗饭,能死于沙场,为国尽忠,死得其所矣,想来冯世伯、若兰兄在天有灵,见我等大功告成,也当含笑。
此战过后,陛下自有封赏,也可告慰英灵。”
“桓侯说的是。”两人强抑悲痛,拱了拱手,沉声道。
“废话不说了,众将听令!”贾琮喝道。
“末将在!”众人齐声道。
“韩毅、陈克、卫宜各领两千人,分为左中右三路,配合步军统领衙门、五城兵马司,速速戡平叛乱,保护各家府邸。
若有险情,以焰火传讯,雷泰、空性、解辉带缇骑各处支援,不得有误!”贾琮道。
“末将得令!”众人领命分头去了。
如今贼军败局已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贾琮归心似箭,带着亲兵飞奔回宁荣街,隐约看见府邸门口已有许多锦衣卫守着,心中有些不安,忙飞马过去。
“何人纵马!还不停下!”前方有人喝道。
“是我!”贾琮道。
“卑职参见大人!”荆参、席应两大千户忙迎上来见礼。
看着眼前的南北两司缇骑千户,并满地尸体,贾琮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
缓缓问道:“我家中……”说到一半竟不敢说下去,生怕听到天崩地裂的信息。
“大人放心,公主殿下、老太太并诸位夫人、姑娘都无恙。”荆参十分有眼力见儿,忙大声道。
席应生怕被他抢了功劳,忙道:“大人放心,卑职等守在此地寸步不离,已尽歼了来犯之贼。”
他十分精明,把事情顺序掉了个个儿,好似早已守在此处一般,而不是后来捡便宜。
贾琮松了口长气,心中狂喜难禁,直比当了皇帝还高兴,道:“好好好!算你们头功一件,本督重重有赏!庞先生何在?”
荆、席二人大喜,慌忙拜倒:“此乃卑职分内之责,不敢居功。庞先生在书房看书,也毫发无损。”
贾琮翻身下马,大笑道:“好!本督赏罚分明,不须再说。”说完已飞奔进去。
“老荆,还是你鸡贼,知道死守提督府邸,轻轻松松便捡了个大功劳。”席应见贾琮等人进去了,低声笑道。
荆参低声道:“那还用说,咱吃这碗饭,若不分轻重,不如回家抱孩子去罢,别家出了事与咱们何干?
自然要先保住提督大人家眷最紧要。不过你也够精的,同一句话稍稍颠倒,咱的功劳就大了许多。”
“嘿嘿,过奖过奖,见笑见笑。”
“如意!宝钗!颦儿!晴雯!”贾琮大步流星,一路跑一路喊。
见柳湘莲正带人坐镇堂上,微一点头,招了招手,脚不停步,冲进内室。
“琮哥儿回来了!”众女心中大石头落地,含着眼泪儿迎出来。
贾琮慌忙抬眼一扫,果然齐齐整整,彻底放下心来,心中柔情涌起,更夹杂着几分愧疚后怕,心神激荡,眼眶微微一红,差点流下泪来。
宝钗擦了擦眼角,笑道:“平安回来就好,别站着了,咱们进屋说罢。”
贾琮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情绪,忽见边上两道倩影,心头一紧,干笑道:“四娘、秋薇,你们怎么来了?”
“见过侯爷。”两女规规矩矩见礼,一副我们不太熟的样子。
如意瞪了他一眼,冷哼道:“若非杨防守、白姑娘及时赶到,等你这会儿回来,我们早就死于非命了。”
贾琮见院子里满地鲜血,心头一紧,叛军竟杀到这里,可以想见当时情况何等危急,忙问道:“你们还好么?可受了伤?”
如意别过头去不理他。
黛玉笑道:“只有灵素受了些伤,我们都好好的。”
见贾琮看过来,程灵素忙道:“主人不必担心,一些小小皮外伤罢了,不值一提。”
“辛苦你了。”贾琮朝她点点头,又去拉着如意的手。
如意脸蛋一红,白了他一眼,想挣脱却被紧紧握着,只得随他去了,心中倒是舒畅了几分。
“走,咱们进去说。”贾琮笑道,携着如意进了内堂。
“老太太,没事了。您老放心便是。”贾琮先和贾母打了个招呼。
贾母兀自惊魂未定,颤声道:“真没事儿了?”
“您老放心罢,”贾琮说着,傲娇地看了如意一眼。
“我杀进宫去,发现叛贼果然造反,便带人一路杀进去,在乾清宫救下了陛下并皇后娘娘。烟儿,这等盖世奇功,你怎么赏我?”
“呸,文死谏武死战,精忠报国,分所应当,竟向我讨赏来了,好不要面皮。”如意笑着啐了他一口,满腔阴云散了九分。
众女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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