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国吞灭辽国之后,由于地广人稀要便与管理,也沿用辽国的五京制。
辽国五京分别为:东京辽阳府(今辽宁辽阳)、西京大同府(今山西大同)、南京析津府(今北京)、上京临潢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
金国在此基础上,保留辽国东京、西京、南京不变,改辽中京为金北京,废除原辽上京,以阿骨打建国所筑都城会宁府(黑龙江阿城),为金国的上京。
当然,析津府曾为大宋短暂持有,还被宋改为燕山路燕京府,此更名亦为金国所沿用。
靖康前,许亢宗曾出使上京,以贺吴乞买继位为名,试探金人对侵宋的态度,当时就为上京的简陋所震撼。
樊瑞时隔近三年来此,看到的上京城有一定变化,但与宋地的城池相去甚远。
规模虽然达到宋中型城池,内在却还不及一般的繁华县城,有一种暴发富圈地建别墅,最后却修成了农村自建房的既视感,除了大没有多少美学价值。
金从部落变成国家,可用武力野蛮快速成型,但天文历法建筑等知识,则需漫长历史沉淀积累,能把普通村庄修成规模城市,还得益于从辽国获得的工匠,特别是生活在燕云的汉人。
其实按照历史进程,此时金国灭北宋得到大量工匠,会仿汴梁的外城、皇城,对上京城进行改造与升级,可惜这个位面靖康不完整。
没有北宋最尖端的匠人,上京城建设时长会无限拉伸,最终的呈现也会大不一样,然而致力汉化推行的吴乞买,依旧不停在汉地搜罗人才。
讹里朵彻底控制河北之后,持续在各地招揽工匠送往上京,樊瑞也是凭借法术冒充工匠,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目的地。
与樊瑞想象中不同,上京不但是低矮夯土城墙,城门口守卫也非常松懈,心说这救人还不轻轻松松?
只要找到太上皇、太后、太妃、皇后等,集中在夜里带他们轻松翻过土墙出城,然后乔装改扮向南返回宋地。
有追兵?
抱歉,我能呼风唤雨。
金国国土地广人稀,你们找人就如大海捞针。
想到这里,樊瑞嘴角微微上扬。
自己把陛下家眷救回,哪怕只救到一两个重要人物,陛下还能少自己荣华富贵?说不定地位比宋江还高。
“宋河(樊瑞化名),你傻愣着作甚?先去寓所安顿休息,最早明天就要上工!”
“哦,来了.”
听到工匠伢郎呼喊,樊瑞小跑着跟了上去。
上京城虽然简陋,但占地面积却不小,救人先要打探好位置,而伢郎带他去的寓所,便是安顿匠人的工棚。
匠人们在城中各地干活,寓所就是人员聚集场所,也是上京情报聚集地。
樊瑞路上已打听清楚,所以刚到就扔下行囊在‘工棚区’游走,寻找在家休息‘工友’寒暄交朋友,打招呼也都是套话。
“老兄,哪儿人呐?”
“来上京多久了?”
“在这儿习惯吗?”
遇上热情的就继续,冷淡的就果断换人,但白天留在寓所人少,许多人也是刚到上京,所以没得到有用消息。
黄昏前夕,‘工友们’陆续回到住处,冷清的寓所瞬间变热闹,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来自宋地与原辽地的汉人,虽然白天还在一起做工,回住处便各自抱团。
辽地汉人工匠与辽人一样,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金人,而宋地汉人工匠来自沦陷区,由于大宋朝廷对外软弱性,心里情不自禁带着耻辱感,也受到辽地汉人的鄙视。
樊瑞也是入夜后才发现异常,因为他居住的工棚区相对安静,而这显然不利于情报收集,于是便寻到辽地汉人工棚区。
这些人三五成群,聚在投骰子、击髀石、斗蛐蛐等游戏取乐,也有聊家长里短以及宋金局势等,活脱一个小型社会。
樊瑞漫无目的游走其间,突然被路旁三人的讨论吸引。
“大宋太上皇的妃子,在洗衣院伺候其他男人?这怎么可能?”
“骗你作甚?我这两天在东家干活,听到好些人都讨论,说是只要一两银子,就能体验当太上皇”
“这太狠了吧?大宋太上皇能忍?”
“他现在困在上京,就是案板上的肉,不能忍还能咋的?对了,听说洗衣院那妃子,还是宋朝皇帝赵构生母.”
“嘶”
吃瓜三人说得正尽兴,突然一块石头飞到帐篷边,扭头就看到尴尬傻笑的樊瑞,这厮刚才听得太激动,没注意踢到路边石子。
看到樊瑞陌生面孔,一个大胡子起身盯着他不停打量,并蹙眉质问:“你是南边的匠人?来我们这边作甚?”
“呃”
樊瑞拱手行礼,陪着笑脸解释:“小弟今日刚到,回寓所路过此地。”
“新来的?”
大胡子警戒放松了半分,指着前方提醒道:“那你快走吧,大家南北有别,去找自己人抱团。”
“自己人?大家不都是汉人吗?刚才听你们讲洗衣院,感觉很有点意思,我能不能凑个热闹?”
“嗯?”
樊瑞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下把那大胡子搞懵了。
就在这时,旁边三角眼小厮,见状搭话道:“你这黑厮倒不怕羞,上京城的洗衣院,可比大宋教坊司还纯粹,个中妇人皆以色侍人,我们刚才谈论的女子,还是大宋太上皇妃子,你确定能听得下去?”
“又不是我娘子,有什么听不下去?洗衣院给钱就能进?”
“你叫什么名字?没想到还是个妙人,也想做一回太上皇?”
“小弟宋河.”
樊瑞话音刚落,那大胡子就拉他坐下,意味深长说道:“这事想想就好,想到洗衣院快活,至少得是女真人,还得有一官半职.”
“不是.真是太上皇妃子?”
“我虽然没亲自看到,但此事在金人中不是秘密,你要不信就自己去核实,反正洗衣院又搬不走”
大胡子言罢将手一扬,一副不愿再搭理的表情,樊瑞见状马上解释:“小弟没敢不信,听说去年金军南下汴梁,带走了好几个皇室女眷,她们都在洗衣院?”
“除了韦贤妃,其余人没听说.”
“李木匠,你就知道洗衣院,虽然别的女眷不清楚,但宋朝皇帝赵构之妻邢氏,我确认在国相府。”
三人爆了很多猛料,樊瑞听后心情很复杂。
陛下生母、发妻现在都不体面,特别韦氏在洗衣院受羞辱,自己能把她带回去?
而赵构登基不立新后,将皇后之位给邢氏一直保留,听起来他只是委身粘罕,所以比韦氏更值得拯救。
樊瑞凭借豁达谦逊的态度,很快在交谈中得到陌生人认可,最后聊到三人都愿意带他混,结果这厮冒充泥瓦工,与对方木匠凑不到一块,于是只得惋惜作罢。
不是樊瑞不想冒充木匠,而是木匠技术难度太高,不像泥瓦工可以浑水摸鱼。
在上京城待了七八日,樊瑞一边做工一边打听,直到将所有情报收集掌握,才装病离岗开始行动。
七月初三上午,粘罕外出上朝期间。
国相府上空,突然阴云密布,周边街巷,狂风大作,飞扬尘土,遮天蔽日。
樊瑞则趁乱混入府中,寻找目标皇后邢秉懿。
粘罕虽然贵为国相,但他的府邸却并不大,就十几个石头房屋,围成的一个小型院落。
风沙迷眼,府内着胡服的卫兵、小厮,都各自在找掩体进行躲避。
樊瑞快速略过一间间石屋,最后在北面看到一宋服女子,正背对着庭院扶墙望着屋内。
她莫非皇后侍女?
樊瑞一个闪身上前,从后单手捂住女人的嘴,沉声说道:“不要吼,不要闹,我是官家派来救你们的。”
“嗯”
那女人听到官家两字,身体情不自禁颤抖起来,樊瑞这才注意到她腹部隆起,旋即带着疑惑撤开双手。
“不要怕,告诉我邢皇后何在?”
“邢皇后?你是谁?”
“小人樊瑞,请问您是”
“樊瑞?我杀了你!”
邢秉懿一听这名字,忍不住抡起粉拳就打。
樊瑞毕竟有武艺在身,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腕,威胁道:“别逼我动粗,还想不想回大宋了?快告诉我邢皇后何在,这风云一会就会散去!”
“这次不隐身,用上新手段了?你当初在真定,跑得很快嘛”
“莫名其妙,最后再问一遍,不说我可走了!”
樊瑞听得一头雾水,他已不想与眼前人纠缠,担心一会引来旁人,于是下了最后通牒。
“邢秉懿死了!”
“什么?”
“还在装糊涂,我说我死了”
“啊?”
就算樊瑞反应再慢,现在也猜出眼前人就是邢秉懿。
他带着震惊将其请入房内,随即伏地纳头就拜,说道:“请皇后娘娘恕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你不是上次去真定救人的樊瑞?”
“真定?小人还是前年,在宋江麾下在那里待过,后面就再也去,不知娘娘.”
真不是他?那另一个樊瑞是谁?
那时若被顺利救走,自己何至于此?
邢秉懿摸着隆起腹部,苦涩着脸回道:“起来吧,壮士何来迟也?我现在这情况,应该是走不了,回中原也给陛下丢脸.”
“娘娘请别妄自菲薄,陛下一直为您留着皇后位,不过您现在身体确实.要不我先回去问过陛下?”樊瑞小心翼翼询问。
“这样最好.”
邢秉懿叹了一口气,她确实很想回到中原,但现在成了粘罕的女人,也想知道赵构的态度,毕竟这事关皇家颜面。
“娘娘保重,小人先行告辞”
“等一等,带上这个信物回去!”
“欸。”
樊瑞双手捧住一只金耳环,另一只耿延禧去年已带给赵构。
“先生法力高强,来一次上京不容易,要不先把太上皇带走?”
“嗯,小人尽力而为。”
邢秉懿内心很想走,就怕赵构介怀生出芥蒂,便曲线救国让樊瑞先救徽宗,纵然回去不能做皇后,中原也比上京舒坦,而徽宗对此感同身受。
站在石屋门前,她抬头望着清晰的天空,再次对回归拾起信心。
樊瑞提前向‘工友’打听,已经清楚软禁徽宗的位置,并花了半天时间踩过点,所以等到黄昏才出发。
夜幕降临,再起风沙。
趁着守卫关门避风,樊瑞一头扎进了小院,只见风沙中火光闪烁,他不知徽宗在何处,只能一个一个房间找。
当年受招安入东京面圣,曾在皇宫远远看了赵佶一眼,此时在眼前也不敢确定,但等会只要看到汉人容貌,就基本八九不离十。
可惜为了挡住风沙,院中的房舍都关着门窗,这让樊瑞不好快速辨认,只得假借风力推门慢慢确认。
好巧不巧,樊瑞推开的第一间房门,就遇到着宋服的女子。
她就是太皇太后?但这年龄相貌都不像,莫非是中原来的女婢?
想到上午没认出人,自己差点对邢秉懿无礼,樊瑞此时吸取经验,见面先做出嘘声手势,紧跟着就直奔主题。
“太上皇在哪间屋?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嗯?”
“你听不明白?我来救皇帝陛下!”
女子猛地点头,然后指了指屋外示意。
樊瑞会意转身退出,房门砰一声被关上,屋内女人一边拉栓,一边叽里咕噜大叫。
院内护卫们听到呼喊,立刻奔向声音所在方向,这让樊瑞顿时愣在原地。
这什么情况?这婆娘出卖我?
入娘撮鸟!
好在樊瑞有法术掩护,加上周边的院墙比较低矮,让他最终能够逃脱。
而那被他惊动的小院,当天晚上注定不会平静,先是持续的喧嚣嘈杂之声,不久后附近整个区域都亮起火把,搜索到半夜才得以消停。
小院隔壁,软禁在此的邻居赵佶,听到动静来到门口观望,看到火光、听见呼喊呵斥,心说耶律延禧搞什么?
原来樊瑞夜里进错了门,闯到耶律延禧的软禁小院,他遇到那个穿宋服的女子,乃是吴乞买赐给他的女真侍女,但这姑娘喜欢穿宋制衣服,所以当时才让樊瑞误会。
第二天清晨,上京城出现许多巡逻兵,对居民区进行搜查。
樊瑞一看就是冲自己来,便再没有留在上京的打算,提前逃离了是非之地,而因为他昨夜的误入,让耶律延禧领到一壶毒酒。
他南下回中原的途中,遇到零散骑兵也在南下,这些人是受了斜也的调令,赶赴云中地区集结整备,准备重新夺回太原。
粘罕能把讹里朵踢出军队,吴乞买此时也是睚眦必报,他要借都元帅斜也之手,狠狠消耗西路军实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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