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许久未见的宁修。他抱着剑站在屋檐下,身形修长。
春兰见着就“哇”了一声,拉着红鸢说道:“姑娘姑娘快看!是剑客呀!真俊呢!”
红鸢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摆了摆手,“你回自己屋里吧。”
虽说春兰还想多看这位眉目俊朗身姿挺拔的剑客几眼,不过红鸢都发话了她自然是没有留下的道理了。红鸢看着春兰一步三回首依依不舍离开的模样心下叹息。
宁修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直到红鸢走近后他才轻微的点了下头。他面无表情的,不过比起那日在乱葬岗时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状态已经是好了不止一点点了。
“找我做什么?”
红鸢也没扯什么话题,问的直接。
宁修只沉默了一会儿,“我今天来,是跟你道别的。”
“道别?”
“是,我向七爷请缨,前往匈奴。”
红鸢这才正眼看他,“我们的人马都安排在那儿,这时间久了心野难免会不听话,而且匈奴王心思难猜说不准你过去会碰上什么麻烦。”
宁修不说话。
“我们也有好些人在那儿,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去。”
“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七爷也已经同意了。”宁修开口,脸上是神色坚决。
红鸢哼笑了一声,“那就随你吧,希望你还能活着回来。哦,对了,你不是很讨厌我么,怎么想到来跟我道别了?”
“我之前是很讨厌你,讨厌你的自大高傲。讨厌你目中无人。不过水牢那次,如果不是你我也恐怕撑不下去了。”
红鸢呵呵的笑,“只不过算你命大,我还巴不得你被老鼠咬死呢!”
宁修已经听惯了她的毒舌只是扯了下嘴角也没和她对嘴,“听莫祈说,你最近在学舞?是有什么计划么?”
“无聊而已。”红鸢回答,她不想多说伸手就朝着屋檐外探去,“明天也不知道雨会不会停,下的让人心烦。”
接下去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他们就这么站在屋檐下看着雨,四周只有雨声,哗啦啦的。
冰凉的雨水打在红鸢的眼角边,像极了泪珠。宁修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匈奴那儿虽然表面平静,可其实暗波汹涌,要不是红鸢和匈奴王的那个协议,他们的人马恐怕早就被匈奴人给残害光了。她闭眼长叹一声,不知怎么的又回想起了十七岁的那年。
那时候她是师傅最得意的徒弟,她资质好,聪慧,刻苦,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按理说练武是从小学起的最好,可她这个半路出家的人竟然比其他从小练起的人更出色。
他们的师傅是一位隐士,叫云隐。当初红鸢听闻他的大名四处求访,在他门前等了足足一个半月吃了无数苦才拜得的师。拜师后不久,匈奴就传来了战争的消息,云隐带着她就匆匆赶往了匈奴,那时候红鸢才知道云隐的大徒弟竟然是匈奴的大皇子。
匈奴人凶猛,不过那次战争却让他们吃尽苦头,红鸢站出来为他们出了主意,并且帮助他们赢得胜利,当然,她也在那时候与大皇子做了协议,就是要在他匈奴的地盘上养自己的人马。
时间一过就是几年,这几年里风云变幻,匈奴大皇子摇身一变成了匈奴的王。而她也从当初还稚嫩的姑娘磨成了醉红楼里冷漠无情的大掌柜。
时间就是这样,不知不觉里就改变了那么多的东西。
宁修不久后就离开了听风院,红鸢又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她看着漆黑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该来的总会来,都是命吧。
第二天就如同青离说的那般降了温,冷的红鸢窝在被子里不愿起来。春兰也没法子,只能帮她打了水让她梳洗了下就将早点送到了床边。
红鸢就像是个病了的姑娘,裹着被子没什么精神。教舞的几个姑娘还是照时过来,不过红鸢也不高兴学了,只是看着她们跳了几段后就让她们离开了。
春兰瞧着她的模样有些担心,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脸皱了起来,“奇怪,也没发烧呢,姑娘怎么就没精神呢。”她说着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要不春兰去请个大夫过来给姑娘把把脉看看,莫不是,有了吧?”
红鸢蹙眉,瞪了春兰一眼,“胡说什么。”
春兰讪讪的笑,“春兰不就是瞧姑娘和那几位公子……所以就往那处想想了么。”
“我瞧你是想嫁人了吧!”红鸢看着她,“我知道你喜欢那家馄饨店的小伙计,怎样,要不要姑娘我帮你去说个亲?”
春兰脸一下就红了个通透,“别别!”她揪着自己的衣服,“我,我这种小丫头,配不上他的。”
红鸢抬了抬眼,“因为醉红楼?”
春兰咬了咬下唇不说话。
“你若觉得那小伙计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你的卖身契可以拿去。”红鸢说着伸手指了指梳妆台下的抽屉,“就在那儿,你自己去拿吧。”
春兰愣了愣,突然就双腿一弯跪了下来,“姑娘别赶春兰走,春兰承认是喜欢那小伙计,不过春兰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春兰虽是在醉红楼里做丫头的,可在这儿拿的工钱可是比人家大府里头的丫鬟还多的多,姑娘对春兰那么好春兰不想离开。”
“不离开?那你不嫁人了?”
春兰抬头看向红鸢,“那小伙计虽好,可他也只是春兰暗自喜欢的,并不是春兰的良人。”
红鸢挑了挑眉梢,伸手拉了春兰一下,“行了,起吧,你不想走就别走了。”
春兰一听就是喜笑颜开,刚才的眼泪汪汪早就没了。
红鸢低声叹息,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心里还是高兴的,她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什么信任的人,而春兰不同,她就是红鸢生活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光点,红鸢羡慕她的清纯干净,喜欢她的没有心计和活泼。人活的累了总是想身边有个能解闷陪伴的,不得不说春兰是她喜欢的丫头,可是她毕竟是走在刀尖上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
红鸢不再继续往下想,只是将身体钻进了被子里,裹紧了继续睡。
帝王的心思永远是最难猜的。新帝登基不久就给琳妃娘娘建了墓,并封号德顺太妃。
七王爷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匍匐在大殿之下,高呼,“谢主隆恩。”
红鸢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七爷已经从皇宫里回来了,她叫了轿夫匆匆的就赶往了七王府,到达王府的时候七爷正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方管家待在外头,急得团团转,见到红鸢来赶紧迎了上去,“红鸢姑娘,七爷在里头呢!”
“他怎样了?”
“回来面色就不好,什么话也不说。一个冒失的小丫头不巧撞到了七爷,就被七爷让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呢!”
红鸢叹气,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在书房门口停顿了会儿才推门而入。走进去,她都还没有开口说话那头就飞来一个茶杯,“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茶杯在红鸢脚边碎裂,撒了一地的茶水。红鸢躲的快,否则定是会被砸到了的。
七爷背对着她,他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身体在颤抖着。画上画的是琳妃娘娘,她坐在荷花池边笑的慈爱。这幅画是七爷凭借着记忆画出来的,不过依旧十分生动。
“不是让你滚出去么!”七爷暴躁的声音又响起,他转身面色都有些扭曲,不过当他看到身后站着的人是红鸢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忽然就缓和了些,“你怎么过来了。”
“听闻七爷心情不好,红鸢就过来看看。”
七爷握了握手,颓然的坐到一旁椅子上,“你都听说了吧,他要给我母妃建墓,还封号!哈哈哈!”
红鸢不说话,安静的听着。
“他是在告诉我他是皇帝,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他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而我只是一个小王爷任他搓揉捏扁,甚至我连我母妃的墓都没办法做主。”
红鸢依旧不说话,她站在那里看着七爷随即缓步上前走到了他的身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你说的对,一切都会好的!”七爷握着拳头,嘴边硬是扯起了难看的笑容,“总有一天我会把他从帝王的位置上拉下来,我要让他看着我坐上那个位置,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红鸢笑了笑,点头,“对,让他生不如死,让他看着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又从手中一点点消失。”
这天红鸢陪着七爷喝了酒,七爷是借酒浇愁愁更愁他喝的醉醺醺的,一会儿大笑一会儿砸东西。红鸢喝的也有些晕,她扶着七爷到床边,可不料原本醉的不行的七爷突然拉住了她伸手紧紧将她抱住,他声音很清晰,一字一句的说着,个个字都说进了红鸢的心里,他说,“对不起鸢儿,我保证只要我登上了帝王之位,皇后的位置必定会是你的。”
红鸢眼眶酸涩,她吟吟的笑,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她不需要那个后位,不需要他给她什么承诺,她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能够让她看到,听到就够了,也有可能在他登上皇位的那个时候,也许她已经不在了,也许她依然还是醉红楼的大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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