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歌不解其意。
但无归道长摆出一副知无不言的作态,毫不避讳的解开了她深埋在心底的疑问之后,此时此刻她反倒不再急于主导话语权,一直绷着的冷淡脸色也渐渐消散。
是以李英歌反而勾唇一笑,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撇嘴道,“难道您觉得我骨骼清奇、资质超群,打算点化我一番?”
一旁侍立的灯辛小道长忍不住又瞥了李英歌一眼,暗想看不出来这小姑娘脸皮这般厚,夸起自己来丝毫不打折扣的。
无归道长却似极其赞同,颔首肯定道,“姑娘说的不错。你可知,这世间多少年才能出一个开国皇后那般厉害的术士,又过了几百年,谢氏一族才又出了一个你曾曾外祖母那样藏而不露的女术士。可惜贫道时运不济,无缘见识那二位的本事。如今姑娘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谢氏的血脉。
姑娘不必瞪眼看贫道。且听贫道说下去。之前你不过是心智受阻,身边又无人引导,是以不知道自己天资斐然,这也算是题中应有之意。现在作为李二小姐的那一缕残魂另有归处,你已经心智全开,如今万事俱备,正合贫道所说的时机。
姑娘行事果断有魄力,贫道有意收姑娘做入室弟子,姑娘意下如何?”
李英歌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讶然道,“您所谓的顺应天意要助我,就是收我为徒学习玄术?”
至于她体内血脉的说法,李英歌是半点没有特殊的感受,她依旧是个凡胎,就好比她之前拿六爻术“骗”萧寒潜,也没有出现什么如有神助的感觉。
无归道长心知她不信,依旧不急不缓的道,“贫道不妨告诉姑娘一声,这一世能得贫道亲自批命的,除了李二小姐,就只有陈七小姐一个。当年贫道会主动找去李府,为李二小姐批命,原因其实很简单——概因天道指引,贫道若想修得大成之道,就必须和曾经的李二小姐、如今的姑娘你共进退,同荣辱。
贫道不妨再说得明白一些。李二小姐命中犯煞,应七岁之龄,此劫不可改,是以贫道八年前为其开光护命的碧水镯,才会在其摔下假山时一并失效碎裂。你当李夫人再能耐、再周全,真能毫无纰漏的守住其痴傻的秘密?
这其中也有碧水镯这件法器的功劳。而你阿姐后来赠予你的那个红玉镯子,亦是贫道让青玉观的青丘道长亲自布阵练成的法器,否则就这阵子你所经历的大小事情,哪能次次都化险为夷,轻易脱身?
姑娘莫不信,贫道能对你的事算无遗漏,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英歌不由抬手,按上她用来做臂钏的那支红玉镯子,万万没想到所谓开光法器,是真正存在且有用的,她不是不怀疑无归道长的能耐,只是此间种种,仿佛都在告诉她容不得她怀疑。
因此她也不再藏藏掖掖,直言道,“您既然对我的来历一清二楚,那么就请告诉我,前世我受困人间,做足了五年游魂,今生为何死后就能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还有族妹前世今生她都是实实在在的‘消逝’了,您说我和她尘缘未了,是不是将来有一天”
将来有一天她心愿了了之后,族妹的魂魄是否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体里,那么她呢,又会何去何从?
“贫道方才已经点明,李二小姐不过是一缕残魂。所谓‘残’字,即不完整。你二人本为一体,她将来另有归处,姑娘不必再问。也不用担心再有变故,且当你的李府二小姐便是。”无归道长点到即止,无意深说,只转口反问道,“至于你今生缘何在此,难道不是因为执念太深,为报仇而来的?”
李英歌已知无归道长若是不想说的事,她就是死缠烂打也问不出所以然,遂勉强放下心来,嗤笑道,“道长怎么不说我还为报恩而来?”
她的重生已经让一些人和事发生了变化,她至今也只敢顺应这些变化,力所能及的对付袁家人、暗助萧寒潜,而这些事对她身边亲近之人没有太大的直接影响。
她心中真正顾忌的,是李府将来终将败落的事。
即便她知道李府败落的根源在什么人身上,却一直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她在李府中做了什么事,反而引起不可预知的后果,牵连到谢氏、李姝、李承铭等人身上。
毕竟前世李府败落后,谢氏母子几个虽淡出了京城的上层交际圈,但至少性命无忧、生计不愁。
直到此刻,李英歌才顺着无归道长的话茬,将这件深埋心底的顾虑问了出来,“道长既然知道前情后事,不知有没有算到李府未来几年的命数?如果如果我插手,改变了其中的人事走向,会不会反而得来恶果?”
她也不怕无归道长因此拿捏她,他连她的来历都一清二楚,要是想对付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见她,和她进行这一番谈话。
能和人说这些事,反而让她的心境有一种难求的放松开阔。
无归道长似毫不意外她的反应和反问,微微摇头道,“李二小姐的命不可改,李府的命也不可改。姑娘不必为此苦恼,且顺应时运就是。你当知道,无论插手还是不插手,你所在乎的那几个人都没什么大碍的。
况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李府将来的败落,对李府来说未必单单只是祸事。”
李英歌不得不承认,无归道长的笃定确实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最是知道,官场倾轧福祸相伴,将来李府发生的那些事,也许会是李子昌的祸,但何尝不是谢氏等人的福分
何况今生有她在,以她未来乾王妃的身份,总能让谢氏等人过得比前世要好。
心底心结一去,李英歌只觉得整个人都清爽起来,微微一笑,这才回答无归道长最初的问话,“您想收我为徒,是为您自己那些修为、天命。于我又有什么好处?难道道长还能大开杀戒,帮我一起报从前仇怨不成?”
她不是不相信无归道长的能耐,而是不想牵扯进不相干的人,就算没有外人帮助,她自认只要徐徐图之,未必不能凭一己之力整治内大房和袁家。
无归道长却忽然轻笑出声,摇头道,“姑娘别忘了,既是天机不可泄露,天机自然也不可测。姑娘虽说异于常人,比别人多知道几年的事,但这几年的事,谁又能保证不会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贫道教你玄术,往小的说,至少能助你趋吉避凶。”
说着一顿,看向门房内探头探脑的常青,长指点桌道,“就好比你如今跟着那个小丫头学武,不就是深知自己的自保能力不足,你若肯跟着贫道学习玄术,至少也多了一项立身的资本不是?贫道不会害你,只会助你。”
李英歌对无归道长一语道破常青的事,已经见怪不怪,只忍不住蹙眉道,“您说得这么玄乎,难道玄术真能断人生死,能帮人也能用来害人?”
一旁的灯辛小道长这次没看李英歌,而是直接翻了个白眼,默默念了一声无量天尊。
无归道长不以为杵,只意味深长地道,“这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凡事更没有捷径可走,姑娘若是想用玄术来报仇,贫道却要收回收你为徒的话了。姑娘不必再试探贫道,如今机会在眼前,只看你愿不愿意罢了。”
他这样光棍,李英歌反而信了。
她见识了无归道长的算无遗策,对玄术一门多少也有点好奇和兴趣,而她也确实需要更多的自保手段。
无归道长能请动青玉观的青丘道长为红玉镯子开光,可见不单单曾是青玉观的挂名道士这么简单,更何况无归道长还曾出入过长公主府。
再想到无归道长过年时曾随同青玉观入宫祈福,不由对其真正的身份更加好奇。
此时她也不急着追究这件事,只看着无归道长道,“玄术是靠布阵来趋吉避凶?”
无归道长闻言微微一笑,偏头示意灯辛小道长送上一本薄薄的图册,缓声道,“姑娘新近不是刚得了两尾锦鲤?回头且按着这本图册上标识的方位和用物,养个小阵法看看,就知道玄术是真是假了。”
灯辛小道长将图册交给李英歌,补充道,“这是最普通的阵法,姑娘只需照做即可。三日后即可见效。”
李英歌挑眉,默然将图册收进怀中。
无归道长则又看了一眼常青,勾唇笑道,“姑娘来见我时用的那个借口,正好能转圜上。布阵的时候将姑娘想‘开光’的物件一并放入阵法即可。”
连常青假称带了东西请求开光的借口都一清二楚。
李英歌闻言内心已毫无波动,默然起身道,“三日后我怎么找您?”
无归道长却忽然反问道,“姑娘就一点不好奇贫道给陈七小姐批命的事?”
李英歌心头不由一动。
无归道长刚才已说过,他只给她和陈瑾瑜两个人批过命,这其中
念头闪过,李英歌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笑道,“我是好奇。但我答应过瑾瑜姐姐保守秘密,就不会食言。如果她愿意告诉,总会让我知道的。就不必问您了。”
无归道长似乎不意外她的回答,清亮双眼微微一弯,不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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