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呢。”
见到江星燃皱着眉很自责的样子，林鹿弯了弯眼眸。
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睛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
她看着医院走廊地砖上的纹路，被日积月累的践踏，并不新，还有裂痕。
她知道江星燃一直在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一个深呼吸之后，林鹿才慢慢开口说道：
“江星燃，其实我挺羡慕你不用戴眼镜的。”
一字一顿，她的声音很轻柔，被走廊的风一吹就散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
她可是第一次对人主动说起关于自己的眼睛！
在家里，爸爸妈妈和哥哥怕她伤心，从来都是对此事闭口不谈。
当她有意问起的时候，也总是喜欢找些蹩脚的理由试图瞒住她，从来都不对她说实话。
在他们心中，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被保护的很好的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殊不知，她早就偷听到自己的病情，也知道这双眼睛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就看不见。
“我啊，我的眼睛一直都有些不好。”
这些年，林鹿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安慰自己看不见也没事的，她还可以靠想象。
所以她一有机会就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生怕哪天就没机会了。
有时候上课看着窗外的树叶也能走神。
可当她见过的世界越多，越是无法割舍。
“我的眼睛不是像其他学生那样的近视或者远视什么的，可能比那些更严重一些……”
林鹿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轻松，“好几年前，医生就说我可能再过几年就会看不见，他们都瞒着我不告诉我，但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可不知为何，在江星燃面前，她没法保持住那份坚强。
才说了几句话，鼻子就开始酸起来，眼泪也忍不住要掉下来。
说到最后，她扯了扯他的衣角，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江星燃，悄悄告诉你哦，我其实有点害怕。”
大约是看过了世间的美景，才会更害怕某一天醒来时会面对一片漆黑吧。
这是她第一次袒露心声，而不是总说自己没事。
可他怎么这么安静？
“你怎么不说话？要是想笑话我胆小的话就笑吧，本来我的胆子就这么一点大。”
林鹿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小拇指的大小。
就是说，又可怜又心疼，还有点可爱。
她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呼，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好多年了，好几次想和瑶瑶说，但是看到瑶瑶那么忙的样子，她就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直到今天，才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能够放下。
只是她以前没想过，会听到她说这些话的人竟然会是个男孩子。
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在意，实际上她怕的要死！
他要是想笑就笑吧，她不会怪他的。
林鹿放下了他的衣角。
江星燃却眼疾手快的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逃离。
他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心里五味杂陈。
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想抱她了。
她说自己将来有天会看不见吗？
原来是这样的严重，偏偏她每天却看起来轻松又快乐。
江星燃不敢想象那样会是多难受的一件事。
他轻轻将她抱进怀里，两条手臂都圈上去。
“笨蛋，我干嘛要笑话你，我心疼都来不及呢。”
她是他的宝贝啊，他怎么会笑话她呢？
相反的，他觉得她很勇敢。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她装作对自己的眼睛毫不知情。
“真的吗？”
林鹿微微扬起小脸。
她刚刚紧张的都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当然。”
江星燃沉思了一会，抬手覆上了她的眼睛，轻声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鹿鹿，我当你的眼睛吧？”
你害怕，你的眼睛不好，没关系，我会陪着你，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
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就是视力好到让人羡慕。
即便是他是个网瘾少年，每天都打游戏到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也不好好保护眼睛，可他的视力依旧是学生里面数一数二的。
前段时间体测，他两只眼睛都可以看到视力表倒数二三排。
林鹿碰了碰他挡在自己眼前的手，微微笑着说了声：“好。”
“就是我又得带那个丑丑的眼镜了。”
曹医生说她的眼睛不适合戴隐形眼镜，会对眼睛造成损伤。
那么她就只能换回以前那个看起来有些土土的黑框眼镜了。
她想起以前齐琦对她的称呼：土包子。
不过现在齐琦已经转学了，应该也没人会跟在她后面叫她土包子了吧。
林鹿心里有些没底。
以前她总会在无人的时候难过自己的眼睛，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家里人。
就连在彼此没有秘密的瑶瑶面前，她也只提过一次自己的眼睛不好。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她一直记着并担心这件事。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或许被说成是杞人忧天吧。
可她的眼睛，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每次上课时，她偶然发现黑板上的字开始变得模糊，那种后怕，或许只有她自己能懂。
而现在，她将这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告诉了江星燃，并不是为了博得他的同情。
是出于信任，将自己的缺点告诉他，或许这也能够让她有直面这件事情的勇气。
江星燃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顶。
“哪里丑啊，我们鹿鹿最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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