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已经怒不可遏,黑店与土匪相勾结,江湖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济南的江湖人至少还讲规矩、给面子、可说和,但到了益都县,人人眼里只有金子和大洋,已经无法理喻。
“喂喂,放下枪,放下枪……”
五当家慌张地大叫,连连摆手。
女老板转身,刚跑出两步,已经被陈宝祥的小刀顶住了咽喉。
“别跑,跑就抹脖子。二位,柴勇就是想带走云门山的东西,给个面子行吧?我跟冯老太爷也算是有点头之交,通融通融,让他们都滚开——”
陈宝祥压住怒火,右手食指颤抖,只怕一不小心,长枪就要走火。
“陈……陈……英雄饶命,我跟二当家没有过节,这件事跟别人没关系,我走,我走还不行吗?是误会,都是误会……”
这就是陈宝祥的聪明之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这两个人,土匪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抬出冯老太爷的关系,实际就是警告女老板,不要觉得是冯家人,就能在益都县城肆无忌惮,要想讲面子,大家都得互相给面子,而不是土匪一家独大。
他从来不打女人,也不想杀女人,但现在女老板做的一切已经让他有忍无可忍。
“让你的人赶紧后退,我们带着箱子回城,这件事就了了,不然,日本鬼子过来,你们也好不了好。”
陈宝祥提醒对方:“这是日本鬼子的地盘,中国人起内讧,最后吃亏的还是中国人,得好处的只能是日本人。”
五当家连连点头:“没错,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就撤退,这件事翻过一页。告诉二当家,东西给他,我不要了。”
五当家和那个女人举着双手后退,那些枪手捡起长枪也跟在后面。
面对陈宝祥的气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这个济南来的小老板怎么来的这种勇气。
陈宝祥控制了关键地带,抬着箱子的人迅速通过,一直向东,跟陈宝祥汇合之后快速返回益都县北城。
在路上,柴勇向陈宝祥挑起了大拇指:“真没想到,陈老板有勇有谋,这种乱局之中,一下子就找到了发力点。五当家大概想不到,你不是个文明人,也是江湖人。”
陈宝祥无话可说,为了这些箱子,险些让柴勇送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留下的这些话果然完全正确。
到了小桃花家里,他们打开箱子清点货物,小桃花眉开眼笑,这些东西是柴勇抢回来的,肯定归她,所有至于其他人,只能分一杯羹而已。
陈宝祥带着顾兰春和连城璧到了旁边的院子,这里也属于小桃花,原来的主人逃荒离开,她就把这里据为己有。
“大宗主,现在暂时安全,我会找冯老太爷,看他的棺材什么时候可以离开益都县,送往济南?我们离开济南太久了,早就应该回去。”
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陈宝祥的确怀念济南,在益都县这种地方,他已经昏头胀脑,被这些不讲规矩的家伙弄得无所适从,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陈老板,冯老太爷是最难对付的,如果你能从他手里抠出那个秘密,你就是南方军和八方面军的香饽饽,谁都想跟你一起发财。”
连城璧现在对陈宝祥的认识更深了一层,或许在济南的时候,她觉得双方还有差距,到如今,陈宝祥以一己之力到处救火,让所有被困的人安全脱险,所以她对陈宝祥十分敬佩。
修夫人告诉过陈宝祥,德国人的宝藏能够帮助八方面军壮大声势,挺进山东。
相反,如果被南方军或者土匪拿到,甚至是落到日本鬼子手里,就成了一个拦路虎。
所以,只要有一线可能,德国人的宝藏一定要送到太行山。
这是修夫人的命令,陈宝祥早就记在心中,他单枪匹马回到益都县,已经做了很多事,但这个最大的任务还没有开始行动。
连城璧向陈宝祥提供了很多资料,冯老太爷的亲戚曾经在德国银行里做事,并且做到了中国人最高的位置,相当于账房先生,正因如此,他了解德国人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个月的账目来往。
这笔钱不单是德国央行的利润,还有一些是德国上层的军费,通过这里周转,应该属于重大贪污案件。
但是天高皇帝远,到了青岛,其他人根本管不着这笔钱,日积月累,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数字,具体换算,大约是金条八千根。
那些金银首饰需要每一件估算,普通老百姓根本无法认识它的价值,冯老太爷的亲戚也只能是粗略的估算到,五千至八千根金条。
这些数字对于普通老百姓都是天价,一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只有大清朝最初的国库能与之相比。
既然能够引起各方注意,八方面军这边又下了死命令,所以这批宝藏的价值和归宿,实在是太重要了。
陈宝祥从连城璧眼中没有看到贪婪,只看到平静,现在他们三个分别代表三方,如果连城璧得到宝藏,肯定是送往四川,交给南方军。
当下她和顾兰春虽然还是上下级关系,但她心知肚明,顾兰春属于八方面军。
“大宗主,我只希望咱们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找到这批宝藏,至于将来送给谁,只要不落在日本鬼子和土匪手里,都可以商量。”
只有陈宝祥能够说出这种话,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一个济南的普通百姓,假如为了解放济南、横扫山东考虑,他一定会把宝藏交给八方面军。
连城壁淡淡的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决定某一件大事,可现在她应该知道,面对陈宝祥和顾兰春,她鼓掌难鸣,没有胜算。
就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子里,三个人点着油灯谋划一切,他们合力,无人能及。
一直到了天亮,他们把冯老太爷的所有庄园和财产,计算的清清楚楚,如果冯老太爷向济南那边转移财产,只能是些金银细软,没有必要多用一口棺材,除非是棺材里藏下一个大活人。
陈宝祥非常敏感,立刻想到,冯老太爷的那个亲戚。
要想找到宝藏,既可以留下地图,也可以留下某个人,既然这个人需要转送,那么秘密就在他心里,必须由他口述。
当陈宝祥观察到这个点,连城璧和顾兰春恍然大悟:“没错,运送珠宝可以用小箱子,或者是使用镖行,但现在冯老太爷可以强调自己运的是一口大棺材,就证明底下有鬼。”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只要抓住他那个亲戚,不用严刑逼供,他也会说出秘密。
看起来冯老太爷野心勃勃,也想找到德国人的宝藏,但具体交给谁,他们就不清楚了。
就在连城璧提供的资料当中,有一大段提到,冯老太爷小的时候,饥寒交迫,险些冻饿而死,是一个德国人救了他,把他接到自己家里,给他吃喝,供他上学,渐渐让他有了思想和身份,这个德国人目前还在欧洲,处于流亡当中,应该是皇家的某一个分支。
顾兰春建议:“抓到这个人并没有万事大吉,还要攻克他的心理关,让他说出秘密。我见过很多德国人,无比固执,认准了的道理,永远不会回头,假如他为德国人做事,也学会了这种脾气,我们就算让这个人说,他不开口也毫无办法。冯老太爷费了这么大力气,要把他送到济南,转运给别人,看起来他的力量不只在一路线,不管是青岛还是济南都有同伙。”
陈宝祥再次翻阅冯老太爷的历史,心头一亮,这位冯老太爷虽然是中国人,也住在益都县城,看似黑白两道人脉广泛,跟中国人没有什么两样,但他内心也许早就被那个德国人完全影响,已经变成了德国间谍。
连城璧恍然大悟:“刚才我就在想,冯老太爷到底属于哪一派?既然不是山东这些战斗势力,那就一定另有去处。陈老板,你说的对,他从小被德国人收养,受的是德国人的文化教育,已经变成了间谍,永远效忠于德国人。而救他的那位德国有钱人是皇家的分支,肯定是效忠于他们的领袖,这批宝藏运到欧洲。充作军费,那些邪恶国家又能力量大增。”
他们终于想通了背后的逻辑关系,德国宝藏真的存在,而冯老太爷住在青岛和济南之间,反复斡旋,其目的就是把德国央行的那个知情人送出去。
三个人同时长长的松了口气,听到外面鸡叫的声音,就觉得整个益都县城的光明马上就要到来,他们只要盯紧了冯老太爷,截断他的送信渠道,一定能找到德国宝藏。
顾兰春轻轻地笑起来:“无论如何,我们找到那个人,把他送往太行山,就是最大胜利。保住他的命,也就保住了德国宝藏。”
刹那间,连成壁脸上变色:“大青衣,没有夺得宝藏之前,我们谁都不要提前决定它的归属,你想送到太行山,我在想,如果送到四川,这些宝藏至少能买两架飞机,投入缅甸战斗。”
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分歧,已经摆到明面上,并且每一个人的立场都无懈可击。
连城璧可以正大光明的说自己效忠于南方军,顾兰春也拆掉了伪装,表明自己是八方面军的人,她们在同一屋檐下,讨论的是同一批宝藏,到了宝藏出世,一定会争个你死我活。
陈宝祥感到非常遗憾,他无法调和这两方面的矛盾,因为她们的信仰不同,只能是暂且缓和,等找到宝藏再说。
“二位,我们都是中国人,不管送到哪里,都是为了打鬼子,帮助前线,横扫敌军。我们先找到宝藏,到了分配的时候,三个人再商量。”
这又变成了一个难题,而且将来一定会出现,陈宝祥没有能力调和两大部队的需求,除非是连城璧主动投降,三个人达成一致,全都信仰八方面军,不然的话将来又是一场血战,为了德国人的宝藏,赔上中国人的性命。
他们再次规划路线,只要接到棺材,立刻向西。
暂时看来,使用马车最为安全,马车行走关道,那些土匪太嚣张,也不可能冲出来抢劫一口棺材,那就太晦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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