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娥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在县后街和指挥巷中间置办一处宅子,让传文和新媳妇住在那里,既不是养老女婿,也不是在米饭铺这边过日子。
这样,济南人不会笑话他们是上门女婿,传文和媳妇也能和谐相处,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只要陈宝祥同意,这门亲事就能继续向前推进。
陈宝祥对于米饭铺周围的住户十分熟悉,的确有几处宅子闲着,如果能买下来送给传文,事情就解决了。
他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告诉柳月娥:“这件事在传文同意以后,两个人成了亲,生了孩子,孩子的姓氏问题都得提前说好,找个证人落在纸上,以免刘家反悔。”
柳月娥笑起来:“那是当然,刘婶子说了,万事好商量,刘先生和刘太太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咱们这边提出条件,他们肯定一万个同意。刘婶子是济南城里数得着的媒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两头都说好,嘴比蜜还甜。”
所以现在柳月娥已经被刘婶子说动了心,愿意结这门亲。
传文从外面回来,陈宝祥立刻把他叫过来,当面吩咐:“如果在两家中间置办宅子,那你更得努力向上,不要丢了陈家的脸,让别人戳你的脊梁骨,说你是贪图别人的荣华富贵,才娶了刘家闺女。咱济南人爱惜名声,年轻人更得谨言慎行,别被人家笑话。”
传文连连点头答应:“爹,这件事都听你和娘的,现在有一件事,有些麻烦,我是来找你商量的。”
传文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是刘先生向他透露的,原来,刘先生跟那位南方军来的具老板,是从前的同学,具老板登门,有一批重要东西想放在刘宅,让刘先生代为保管,暂时埋在地下,等到用的时候再起出来。这批东西全都是五尺长,四尺宽,三尺高的木箱子,具老板说是南方种植君子兰的花材和工具,等待来年大卖。总共有十五个。不过,据传文看,里面应该是枪支和弹药。
“爹,刘先生跟我商量,现在已经把我当成最重要的亲戚,具老板代表南方军,如果这件事不照办,以后南方军杀回来,刘先生就会遭殃,但这些东西又很危险,被日本鬼子找到,刘家就全完了。刘先生就像被扔在热锅里的蚂蚁,向左不行,向右也不行,所以找我商量。”
陈宝祥一下子坐起来,这可是件刀头舔血的麻烦事,不管怎么做,未来命运都会出现可怕变化。
“爹,刘先生左右为难,具老板是他朋友,帮助南方军,消灭日本鬼子,是一个济南市民的责任。刘先生很有正义感,看到日本鬼子屠杀中国老百姓,早就看不惯了,每次提起来都气的浑身发抖,他愿意帮助南方军做这件事,只要做得稳妥一点,那就可以了。”
陈宝祥坐也坐不住,直接起床,坐在八仙桌旁边,传文拖了个凳子,也坐在旁边。
“传文,这是一件好事,帮助南方军打鬼子,以后青史留名,可是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具老板把它们埋在这里,以后会做什么?这些都得说清楚,不然,被日本鬼子抓住,死不瞑目。如果具老板找的是我,我也会这样想,帮他有什么好处?不帮他有什么坏处?让日本鬼子抓住,到底结局如何?”
传文连连点头,这些问题他都考虑过,只不过考虑的不成熟,也无法解决,只是纸上谈兵。
“爹,刘先生说了,如果我能解决这件事,以后刘家的大权就放在我手上,让我全力以赴去做,争取成为济南城二代里面的新秀,再也不做普通人、普通事,要做人上人,事中事。”
传文眼中透出渴望,陈宝祥却知道,刀头舔血的活不好不干,一旦弄错,立刻就身首异处,日本鬼子可不管这些东西是谁的,在哪里挖到,他们刘家就完了。
他想了想,这件事不得不做,唯一的方向就是做得更完整,不露破绽,不会被别人抓住。
“爹,我想帮助刘先生处理这件事,反正是打鬼子,南方军再差,他们也在做努力,对不对?”
陈宝祥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办法。
“传文,既然咱们解决不了,那就退一步,让具老板把东西放下,找地方埋起来再说,如果被日本的鬼子抓住,就说是朋友和同学所托,但不要说具老板的名字,而是说其他人。究竟应该怎么说,你可以跟刘先生商量,把东西埋起来,尽量保持警惕,以绝后患。”
他打量着外面的院子,如果东西埋在这里,刘家就安全了,既完成了具老板的嘱托,又不会给刘家带来牵连,更重要的是,把东西埋在这里,陈宝祥就觉得心里有了底,有武器比什么都重要,要想打鬼子,赤手空拳可不行。
“爹,你一直看着外面,你的意思,是不是把箱子拿到这里,埋在咱院子的地下?”
传文察言观色,已经明白陈宝祥的意思。
“没错,如果院子足够大,就埋在这里,可现在咱家的院子太小了,埋都埋不下。”
该说的话陈宝祥都说了,让传文去传达,那就足够了。
他真心实意想帮助刘先生,也是想促成传文和刘家闺女的亲事,当今世道太乱,找一个好媳妇很难,刘婶子既然有力促成,那他们就好好配合。
现在陈宝祥脑子里一闪念,还是刘宅院子里躺着的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不知道顾兰春的人有没有那么快就能完成任务,避免日本暗探继续上门骚扰。
传文出去,到刘先生那边汇报,很快就回来:“爹,刘先生现在住的庭院都铺了四尺长、三尺宽的青石板,很难改动,一旦挖开,就要把石板掀掉,最后重新铺的时候,无法平平整整,就会露出破绽。”
陈宝祥回忆刘宅也是如此,地上铺着青石板,的确很难掀开,要想把箱子埋进去,恐怕是个大工程。
“爹,刘先生说,能不能另外找个地方?反正这件事做得很秘密,不会引发其他纠纷,所有的费用他都可以出,一夜之间就能弄好,保证不出纰漏。”
陈宝祥立刻明白,传文一直看着院子,就是想帮助刘先生解决麻烦,埋在米饭铺的后院里。
陈家的地面只铺着红砖,掀起来就是挖个大坑,箱子埋进去,地面找平,铺上红砖,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且,这里是后院,平时没人进来,老百姓院里挖个土坑,日本暗探想必也不会注意。
刘家那边就不一样,指挥巷本来就窄,马车进出恐怕都很麻烦,在院子里大张旗鼓做这些事,厨子和丫鬟们都能看见,事情无法保密。
“爹,刘先生的意思是请你帮忙,如果同意,必有重谢。”
陈宝祥叹了口气,这件事似乎是个圈套,刘先生找传文,明显就是让传文回来求救,替具老板解决问题。
“传文,你只要想好了,咱们就做这件事,为了打鬼子,就算刀头舔血也无所谓,可是你得观察好了,看是不是人家给咱下套?”
传文详细描述了这件事的起因,刘先生过去就是抗日爱国人士,日本鬼子占领济南后,他经常资助南方军过来的联络人,北京那边的生意场所也是南方军接头的地点,所有买卖收入,直接捐给南方军地下活动小组,为他们提供经费。
刘先生痛恨日本鬼子,也痛恨他们杀戮中国人的强盗侵略行为。
“爹,这一点你放心,他不是日本鬼子,也不是汉奸,不会给咱们下套。南方军把这些箱子埋在济南,是为了以后打鬼子做准备,不然,他们的人连枪都没有,一旦开战,怎么取胜?咱们帮助刘先生和具老板就是为了打鬼子,跟咱帮助八方面军没有任何区别。”
传文看的很清楚,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他就想把这些箱子埋在米饭铺的后院,只不过没好意思一步到位。
陈宝祥咬了咬牙:“那好吧,只要是抗日,搭上命也值。”
他的想法跟过去相比,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过去只想着小家庭平平安安,有饭吃、有衣穿,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可是到了今天,他在修夫人的开导下,终于明白,一个小家,要想在战乱当中生存下去,几乎没有可能,日本鬼子占领济南,不只是占领八大公馆和军部,随着战争的胜利,他们会把每一个小家全都踩在脚底下,到那时,不管过去的地主权贵生活有多么奢华,都会变成给日本鬼子准备的礼物。
陈宝祥已经全部明白,只要抗日,就应该支持。
他告诉传文:“改变埋藏地点,运到这里来,从后门进来,直接挖坑埋进去。跟刘先生说吧,这件事把他排除在外,具老板拿到箱子就到这边,跟刘宅无关。”
传文大喜过望,这应该就是他原先一直想的办法,如今从陈宝祥嘴里自己说出来,那就更容易了。
陈宝祥隐隐约约觉得,传文是被别人摆了一道,刘先生也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传文能说通了陈宝祥,这些事情就不会跟指挥巷扯上一点关系,即便被日本鬼子抓到,也是具老板和陈宝祥两者之间的事。
传文毕竟还是江湖经验浅薄,这件事很快就变成一个圈套,陈宝祥能够感觉到,却无法破局。
他也希望南方军赶紧杀回来,跟日本鬼子决一死战,再也不要平安一语,让天下老百姓都处于水火倒悬之中。
商量完了这件事,传文也松了口气:“爹,刘先生虽然跟你只见过一面,但对你的脾气秉性还是比较了解,乱世出枭雄,他也希望你成为一代枭雄,不是在别人指挥下行动,而是具有自我崛起的能力。他还说,多看历史就能明白,中国人历来受到压迫之后,总会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上突然爆发,让日本鬼子化为飞灰烟灭。刘先生在等这一天,他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的背后又是你,一个大家族崛起,咱们在济南也就有了自己的地位。”
刘先生有钱,陈宝祥有人才,双方结合,前途无量。
传文刚刚转身要去准备,柳月娥一步跨进来,张开双手,挡住传文:“老大,我跟你爹商量,把刘家闺女带过来,我们看一眼,说说话,如果确实合适,这件事就定下来,不要再拖了。我们在县后街和指挥巷之间给你买一处宅子,你们住在那里,向南就上咱家,向北就去刘家,怎么样?”
柳月娥快人快语,直接把所有条件列出来,一目了然。
传文想了想,向柳月娥鞠了一躬:“一切都听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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