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冯爷领着藤野一郎进了隔壁的小客厅。
陈宝祥屏住呼吸，靠近墙边，竖起耳朵听着。
“冯爷，半夜来找你，是有一件事，线人收到消息，南方军派了一支人马来济南，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细菌之王。”
冯爷醉醺醺的声音传来：“那是南方军和日本人之间的事，跟我无关。藤野先生，你住在日本军部，守卫森严，害怕什么呢？过去你说过，关于那些高级实验室，分布在八大公馆，又不在军部里面。”
“冯爷，你喝多了，南方军这一次势在必得，他们派出的是以前的白马将军，同时带着两大间谍机构，三十多个超级特种兵，这些人神出鬼没，飞檐走壁，军部那边，就算是里三层外三层，也挡不住他们，我想请你帮个忙，所以半夜来找你。”
陈宝祥这才发现，白将军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身边带着太多高手。
另外，南方军锄奸团也在济南出现，等于是两支力量一起出手，怪不得藤野一郎会害怕。
冯爷打着哈哈，喝多了酒，口齿也不伶俐：“藤野先生，你说，我好好听着，如果用到我的地方，两肋插刀，眉头都不皱一下。”
“冯爷，八大公馆的确有实验室，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还在军部这边，我担心南方军将会策动一场大爆炸，直接毁掉军部。这些宝贵的东西是我半生研究所得，如果能转移到你这里，请你代为保存，那就是最好的应对之策。”
冯爷哈哈大笑：“藤野先生，别开玩笑了，东西放在俱乐部都不保险，你放在铭新池，我这边连个保镖都没有，就只有几个伙计，人家南方军杀过来，我可没办法保住你的宝贝。”
陈宝祥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从军部弄出来，岂不是画蛇添足，反而更容易被南方军毁掉？
“冯爷，你大概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密封的状态下，可以放在水中保存，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们是放在你的浴池里面。”
陈宝祥看不到隔壁两个人的表情，但他知道，现在冯爷一定是左右为难。
假如帮助日本鬼子，隐藏超级细菌，让南方军无功而返，他就是历史的罪人。
“藤野先生，你这就让我为难了，我根本不是军方的人，一旦出了事，让我怎么是好，如何向朋友交代？到时候你再追究我的责任，我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还是算了吧，你另请高明，这件事我做不了。”
“两百根金条，冯爷，两百根金条作为酬金，在你这里储存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把东西带走，金条都是你的。”
“什么？藤野先生，你再说一遍，两百根金条存放三个月？太好了，我这边没有问题。”
听到那么多金条，冯爷立刻改变了说法。
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见钱眼开，只要有金条，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毫不在乎。
隔壁的这笔生意就这样迅速敲定，三天之内，藤野一郎就会把超级细菌送过来，同时交付两百根金条。
日本人在关键时候非常大方，舍得花钱，所以很多汉奸都被他们收买，就像现在，冯爷面对两百根金条，根本无法抵抵抗。
“藤野先生，你们的线人真厉害，是不是已经渗透到四川那边？人家的间谍一动身，你就收到消息。”
藤野一郎连声长叹：“没办法，我是一个研究家，必须得好好活下去，才能让自己的研究获得成果，我对于战争和武器也是深恶痛绝，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生产出来，全都是杀人武器，简直是人类的噩梦。”
陈宝祥在心里暗骂，日本鬼子杀人无数，反倒假惺惺地说自己讨厌战争。
如果真的讨厌战争，那藤野一郎又何必研究细菌武器？简直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冯爷，你知道吗？我在大学时，曾经跟天皇有过一次秉烛夜游的深刻谈话，他告诉我，去巡视兵工厂的时候，看到堆积如山的子弹箱子，他就发誓，有生之年一定终止这种野蛮行为，更换其他更科学的办法结束战争。这就是我从年轻起就钻研的细菌战，当下只要有足够的生产速度，半年之内就能灭亡一个国家，不费一枪一弹，就这么简单。”
陈宝祥吓了一跳，这些话从藤野一郎口中说出来，轻描淡写，毫不费力。
但是，毁灭一个国家谈何容易？苏联人和德国人在北方连续交战，死伤无数，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
如果按照藤野一郎的说法，德国人使用细菌作战，苏联人就全完蛋了。
同样，如果这些东西用在中日战场，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冯爷醉醺醺地回应：“那些都不重要，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有用的就是金条，美国人的美钞，中国人的大洋，都不如黄金。藤野先生，我现在只关心两百根金条什么时候送过来？如果有类似的好生意，你一定得关照铭新池。”
陈宝祥无奈，冯爷这种个性，几乎是有奶便是娘，任何时候拿出金条，他比哈巴狗还听话。
“冯爷，三天之内我们就达成交易，我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正在布置兵力，准备迎接南方军的进攻。真是伤脑筋，在济南士兵很多，但没有高手，战斗力相差太远，跟对方交手，白白送死。过去天皇也说，要在部队内部组建特战部队，培养精英，可是现在仍然一事无成，不过，那些事跟我无关，只要细菌战成功，那就天下无敌。”
冯爷醉醺醺地叫起来：“肯定能成功，你是细菌之王，全世界研究这一行的老大，你说成功，就能成功。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也许你凭着这种功勋，也能当上皇帝，那就有趣极了。”
藤野一郎笑着否定：“在我们日本，天皇只有一个，其他人要忠于天皇，谁想反叛，那就遗臭万年。”
陈宝祥已经听完了最重要的部分，剩下的冯爷和藤野一郎相互吹捧，他就不愿再听下去。
如果白将军他们的目标是藤野一郎，那就好了，很快就会释放秀儿，不再跟陈宝祥过不去。
藤野一郎又坐了一会儿，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反正是发发牢骚而已。
前方战场相持不下，在济南这地方又物质贫乏，藤野一郎的很多研究无法继续，只能干等着。
欧洲的同行已经答应，往这边寄送原材料，但兵荒马乱的，在路上，不知道要蹉跎多少天？
“冯爷，现在我算是看透了，这个细菌之王的称号，已经没有意义。我是一个科学家，但现在只能沦为军部的打手，他们怎么指挥，我就必须怎么做，毫无自由。我甚至觉得，这场战争毁灭了我的科学研究梦想。”
冯爷打着哈哈，其实他根本不关心藤野一郎说什么，只想弄到那两百根金条。
等到藤野一郎离去，冯爷就满身酒气回来。
他其实根本没醉，那杯酒全都泼在胸前。
“老陈，你大概也听到了，日本鬼子想把一些东西寄存在铭新池，出两百根金条作为酬金。想想看，两百根金条，多大的一箱子，铭新池再干十年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别说是把东西放在这里，就算把铭新池全都送给他，我也愿意。日本人就是大方，怪不得田东流愿意跟他们做生意。”
陈宝祥心里沉甸甸的，因为藤野一郎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遭到白将军他们的突袭，毁坏了这些细菌，所有研究成果就要付之东流。
按照中国人的观点，必须毁掉细菌，中国才有希望，不然，南方军和八方面军的地盘，都会受到细菌的侵扰。
从这种意义上说，陈宝祥应该阻止冯爷给日本鬼子帮忙，一定要让白将军他们得手。
“冯爷，你清醒一点，现在帮助日本鬼子，岂不是助纣为虐？白将军他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毁掉日本军部，干掉藤野一郎，这才是民族大事。”
冯爷哈哈大笑，指着陈宝祥：“老陈，你是不是傻了？南方军跟日本鬼子交战，咱们才能发国难财，不然的话日本鬼子怎么舍得大出血，交出两百根金条？不如这样，你把这个情报告诉白将军，让他出钱，咱们坐山观虎斗，哪一方出钱多，咱就给他真实情报。”
陈宝祥苦笑起来，如果这样，他们又变成了情报贩子。
这场战争当中，每一个人都很危险，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只有夹着尾巴做人，才能平安地活下去。
“冯爷，还是不要刀头舔血了，这盘棋不能这样下，你知道吗？咱们躲都躲不及，你还想往上冲，是不是嫌活的太长了？”
两个人都喝了酒，顿时争执起来。
冯爷被两百根金条冲昏了头脑，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老陈，我他妈的不管是谁的钱，到我手里就是我的，我也不管什么细菌之王，南方军锄奸团，我又没做什么坏事，这只是一笔生意，对不对？”
陈宝祥据理力争，但冯爷根本听不进去，两百根金条，仿佛已经堆在桌子上，让他无法自持。
“老陈，你就别管了，这是我的事，藤野一郎愿意跟铭新池做生意，也是他自愿。再说了，就算细菌转移到铭新池，被白将军他们一锅端，那也活该。”
陈宝祥没办法，准备离开，他喝得太多，甚至已经忘了自己到这里来是为了借兵，现在秀儿还在白将军他们手里。
冯爷送他下楼，两个人勾肩搭背，跌跌撞撞。
“老陈，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这件事可以做一个连环套，你把情报卖给白将军，如果他能出比两百根金条更高的价格，我们就做个中间人，把细菌放在铭新池的消息透露给他，让他建功立业。”
陈宝祥摇头，他不想参与这件事，只是想让孩子平平安安地回来。
“冯爷，刀头舔血，这种事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你想跟日本人玩这一套，还鼓动我去找白将军，空手套白狼，那我们两个都有可能死在这场布局里面。你说是连环套，日本人和南方军比咱们更精明，他们也懂得连环套，是不是？还是算了吧，济南发生了那么多事，聪明人一个一个倒下，我可不希望有一天替你收尸。”
冯爷站在铭新池门口，拍着胸脯哈哈大笑：“我是济南坐地户，这在咱自己的地盘上，老陈，你到底怕什么？挺起腰来，大把赚钱，别管他妈的日本人、南方军、八方面军，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这里，就得听咱们的，好好孝敬咱们，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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