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将那说话的婆子带到了惠贵妃面前。
惠贵妃重新问了一回。
之后便一人痴痴地坐在了床上, 心口越跳越快。
她生辰那日,她就开始怀疑了周恒。
曾经朝夕相处的两个人,突地对他不理不睬, 还不让她触碰, 她壮着胆子抱了他一下,她至今都记得,他那脸上的神色。
有厌恶。
还有避之不及。
就算她做错了什么得罪了周恒失了宠, 也不该是他那等避她如蛇蝎的模样。
之后, 便是那日, 她在怡安殿,问了他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没答出来。
四年前的那日, 她嫁给他, 不仅是她的大婚, 而是他的头一回大婚,一般人, 怎可能忘记。
纵然之前惠贵妃起了多大的疑心,都在怡安殿看到他手上的疤痕后, 彻底绝了念头。
如今听完了婆子的话, 惠贵妃的疑心又开始重新燃了起来,甚至比起之前更甚。
陛下之前一直好好的。
从戎国回来后便开始不对劲。
戎国的那一战,一同前去的人是二皇子, 两人自来水火不容, 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二皇子凭什么会救他。
陛下刚回来的那段日子, 发生的事情太多, 她倒没怎么去留意。
先是姑母朱皇后离世。
接着太上皇伤心过度染了一场风寒后, 便卧床不起, 无法料理朝政。
之后便是陛下登基。
等到一切结束,尘埃落定,她回过神来,才突地发现,陛下变了。
陛下开始重用韩家人。
并说动了太上皇封了韩太妃为太上皇后。
理由是报答二皇子的救命之恩。
那一场战,陛下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回来,谁也没有看到战场上真正发生了什么。
陛下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那时,惠贵妃就曾疑惑过,陛下之前恨不得灭光了韩家人,为何会因二皇子的一条命,突地就仁慈了起来。
周恒曾对她说过,“得天下者,最大的忌讳便是仁慈。”
在东宫跟了他几年,她多少也了解他的脾性,之前也有许多为他卖命之人,也没见他有过半丝动容。
这回突然就转了性。
那时,惠贵妃并没有怀疑,只当他是在戎国的战场上,经历了些什么,悔过了。
如今两年过去,局势已经开始慢慢地呈现了出来,短短两年的时间,朱家人已经被他不知不觉地架空出了朝堂。
而韩家却相反,越走越高,在朝中的势力也在渐渐地恢复。
这变化,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
等到有所察觉时,朱家已经死了三人,先是侯府世子朱藻,再是朱夫人,如今是朱侯爷。
一个人再如何感恩,愧疚,也不会对自己的人下手。
也不会当真就将自己变成那死去之人。
可,若是反过来呢?
若他根本就不是周恒呢?
惠贵妃背心突地凉出了一层冷汗,若是如此,若他不是周恒,他是死去的二皇子。
似乎,一切。
都能解释得通了。
惠贵妃压住心头的恐惧,慢慢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是与不是,她最后再去求证一回。
周恒有一个秘密。
桃子过敏。
就算沾上一点桃子的毛,浑身都会起疹子。
周恒作为太子,岂能将自己的弱点轻易暴露,这事鲜少有人知道,除了当年跟过他的几个情随知道,知道的人就只有朱皇后和太上皇和惠贵妃。
第二日惠贵妃先是让玲珑去了一趟祠堂,给周恒送了一盘新鲜的果子。
祠堂外一番闹腾,王钊出去。
玲珑将果子递到了王钊面前,“娘娘担心陛下身子,已经哭了好几回,非得说要来陪着陛下一起忏悔,王统领可否帮奴婢问问陛下,能否给娘娘一个机会,再这么哭下去,娘娘.......”
王钊不耐烦地接过她手里的果盘,“皇家祠堂,非同寻常之地,岂能儿戏。”
玲珑怏怏地退了下去。
回去后便同惠贵妃道,“东西交给了王钊。”
她知道王钊不会进去通传,也知道他最是怕烦,只要接了那果盘子就好。
惠贵妃一直暗中派人盯着祠堂那头的消息,即使周恒不会食用那果子,只要那沾了桃毛的果盘子进了祠堂,且王钊沾过手,必定会见效。
曾经在东宫,惠贵妃不小心在外沾了桃回来,同周恒坐了一阵。
周恒身上都开始起了红疹。
当日玲珑留意了那边的动静,没见太医出没,也没见出过什么状况,第二日便又去了祠堂。
来拿昨日交给王钊的果盘。
王钊将果盘还给她。
玲珑问了声,“既然陛下喜欢,奴婢再送些过来。”
王钊道,“不必再来,祠堂圣地,还请贵妃娘娘慎行。”
玲珑回去,同惠贵妃两人坐到了半夜。
祠堂内没有任何动静。
王钊也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心头的那猜想,便几乎靠近了真相,越往深想,两人越是恐惧,那脸上的神色,一时如同见了鬼魂,失了血色,好半天都没有声音。
“可陛下的容颜......这天底下有谁能有如此本事......”玲珑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
惠贵妃良久才绝望地道,“陛下曾说过,在戎国中了毒,去久财崖养过一个多月的伤。”
玲珑恐慌地抬头,“林神医......”玲珑看着惠贵妃,都快哭了出来,“若当真陛下是二皇子,娘娘该怎么办?”
惠贵妃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仅仅只一个桃子过敏,证明不了什么,她得告诉朱家,得让人去调查当年在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
朱侯爷已经指望不上了。
秦家翻案后,朱侯爷已经被押去了死牢,如今,谁也见不着。
只有朱老夫人。
惠贵妃猛地抬起头来,对,找朱老夫人。
正好,那日被朱老夫人送进宫里来陪惠贵妃的朱家表妹,如今还在府上。
第四日朱家的表妹回了侯府。
王钊也才终于知道了惠贵妃送果子的深意。
定是试探出了什么。
已派人去了侯府报信。
周恒没什么意外,转头问王钊,“文王那边的情况如何?”
王钊汇报道,“已经到了洛阳,如今不只是文王,太上皇和朱老夫人的人,两日前,都已经抵达了洛阳。”
周恒应了一声,“嗯。”
王钊又问,“那两人如今在属下的手上,现在要放出去吗。”
周恒点头,“放。”说完又道,“通知范伸,可以出发了。”
王钊领命,“是。”
**
周恒回到干武殿,门外等候的臣子已经排成了队。
罪己诏过去了四五日后,议论声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倒是秦家被平反后,秦家在外躲藏了八年的遗孤,突地回到了秦府。
一时议论声又偏向了那头。
这几日臣子闲着无事,都在猜当年秦家姑娘到底是怎么从刀口下逃了出来,当年朝中又是谁人出手相助。
之后又操心,秦姑娘将来何去何从。
秦家既然还有人活着,陛下会不会对其弥补些什么。
众臣子只知道秦家的嫡女回来了,却不知那嫡女,就是曾经陛下身边的宠妃,漓妃。
秦家姑娘回到秦府后就没出来过。
周恒在祠堂躲清静的这几日,外面的臣子早就商议好了一条对策。
如今周恒出来,便还是由那不怕死的左相提出来。
“陛下,当年秦家曾与二殿下许过一门亲事,如今二殿下人已经不在,秦姑娘既然还活着,臣等倒是有一想法,皇家和秦家的婚约依旧不变,陛下纳秦家姑娘为妃,往后秦家姑娘有陛下的庇护,秦将军若是地下有知,当也该安息了。”
左相说完,周恒没有声音。
身后的臣子暗里面面相窥,上回陛下的那罪己诏上头写明白了,愧对秦家,如今臣子们才斗胆出了这么个主意。
见周恒不答,各人心头又有了不安。
片刻周恒才道,“此事,稍候再议。”
妃子,他纳过了。
她不愿意。
她在意的只有那桩婚约。
**
姜漓回去秦府时,娴贵妃并不知情,等收到消息,姜漓已经在秦府住了两日。
娴贵妃同太上皇后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去了秦府。
娴贵妃看着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再抬头看了一眼秦府的匾额,一时愣在那,叹了一声,“当真是两番光景。”
荒废了几年,破烂不堪的府邸。
就因里头的人翻了个身,这府邸也跟着摇身一变,竟瞧不出往日的半点破败。
娴贵妃一脚跨了进去,跟前的景象,突地就让她酸了鼻子。
府上的一草一木,都还是八年前的模样。
仿佛从未变过。
秦漓回到秦府后,亲自参与了院子的修复,除了院里的那口井,韩国公说不吉利,派人给填了,其他都是照着秦府之前的模样,修复了出来。
长廊,假山石,鹅暖石上的水流。
每一处都一样。
娴贵妃立在那,正是眼泪汪汪,身旁突地一声轻轻唤来,“大头菜。”
娴贵妃脸上的神色,突地就变了。
她竟然还叫!
“小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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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二更来了。(写的很匆忙,回来改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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