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开玩笑了……”
郑钱觉得后背上浮起一层潮潮的水汽，被空调的冷风吹过，汗毛都在战栗。
“说不定那丫头只是不想告诉咱们罢了。”郑钱还在努力往好地方想。
老段忧郁的吸了口烟，说：“不管怎么说，那小丫头就是在骗我们。至于为什么骗我们，咱俩蹲这儿猜死也猜不出来。”
郑钱一脸正气道：“害怕被你这个怪大叔盯上呗！人家小姑娘也有自我保护意识。”
“放屁！我哪里怪大叔了？我那点歪心思一丁点都没放到她身上好么？”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小会儿，郑钱突然小声问老段：“你别说，被你这么瞎折腾我心里也犯毛了……你注意过她有脚没？是着地的么？”
冷不丁一句话说的老段打了个哆嗦，他没好气的瞪了郑钱一眼道：“年纪不大还挺迷信！怎么可能没脚？我今天下午还看了呢！”
郑钱立刻鄙视道：“靠！还说歪心思没放她身上！”
老段咬着烟，不理他。
仔细想了想，林好好来店里前后也有四五次了，每次来都是呆一会儿就走，还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郑钱说的更不可能了，青天白日哪里来个没有脚的东西啊？真是好笑……
非要说的话……
不过也不太可能，老段想了想，把烟头按灭。
郑钱破天荒的早上十一点前起床。
他看了一下手机，竟然才七点半。
本来想闭上眼睛接着睡，却发现头脑意外的清醒。
足足来回在床上翻了七八个滚，郑钱懊恼的坐起来：睡不着了。
这时，房间门被推开，老段顶着两只熊猫眼一脸郁卒的走进来。
看到坐在床上的郑钱，老段一愣：“哟，起了？”
“恩。”郑钱同样一脸郁卒，“睡不着了。”
老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起一只手把头发抓成乱草，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个哈欠。
“你一夜没睡？”郑钱看了看老段的脸色。
“哈……恩，写了一晚上的东西，他妈的累死我了。”
“又攒书了？这次又是什么书？”郑钱好奇道。
“一本……哈……职场励志的。”老段一头倒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道，“本来丢给俩大学生做，结果一个前天出水痘住院了……真他妈的倒霉，最后还要我亲自上阵……”
老段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一连串小呼噜。
郑钱万年难得早起一次，此时灵台清明。干看着老段在那儿睡得如猪，自己却睡不着，心里恨得不行。索性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吃个早点，顺便溜达一圈。
好久没有见到街角卖早餐的小摊大妈了，郑钱觉得还挺亲切。
“阿姨，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
“中，稍等！”
郑钱叼着油条，一边咀嚼一边看路边来来往往的上班族，人人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到自己是因为睡不着才早起，而那些人是因为奖金压力才被迫早起的，郑钱突然心情变得格外开心。
如果这个想法被他们知道，郑钱肯定会被打死。
太阳已经攀爬至树梢上，还没来得及发威的阳光此时竟然有一丝温柔，透过树叶间隙投在地面上。郑钱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老古玩城离郑钱的书店并不算远。
这个古玩城建起其实也就十几年。是当初政府为了方便统一管理，出资在唐代夕阳楼的遗址上根据历史文献记载和诗人的意境复原建成的。
不过毕竟是现代建筑仿制品，那些雕花门牌楼看起来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一开始内部规划十分整齐，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现在也很混乱。除了玉器、木器、杂件、字画、翡翠和瓷器以外，还有专门经营字画装裱和古籍善本的店铺，到了周末还有所谓的跳骚市场。
老古玩城虽没什么历史，里面的商家却大有历史。有很多店铺老板都是世家经营的老郑州，背后牵扯着一个错综复杂的世界。
当然，这些都与郑钱此行前来的目的没什么关系。
在为林好好搜寻怪书无果后，他就顺道拐进了楚叔在古玩城的店铺。
楚叔和三个中年男子正坐在堂屋的梨花木桌前喝茶说话。郑钱一进来，其中一个胖子就立刻闭嘴，几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郑钱怔愣了一下，扭头就准备出去。
这是古玩行的一个规矩。如果你进店，店里原来几个人在谈话，一见到你进来人家就不讲了，这有可能是人家在谈一笔买卖，而且这笔买卖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像现在都直盯盯的瞪着你，就是在暗示你小子要识趣，赶紧闪人的意思。
郑钱最早是想跟着楚叔倒腾这种生意的，所以深谙其道。
至于后来为什么去开书店，也是因为楚叔说他太爱钱，一见到好东西就两眼放光，眼珠子都恨不得写上钱字，实在没什么城府太好骗，不适合干这个。
没想到郑钱刚转身还没迈出店门，就听到楚叔喝了一声：“你小子来了就进来！”
郑钱心里一喜，心说如果是有好东西了还能开开眼，连忙应声拐了回去。
那胖子满脸不爽的看了一眼楚叔，嘟囔了一声：“老二！”
楚叔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指着郑钱道：“不是啥外人，我大外甥。”然后用粗短的食指在空中那么随便一划拉。郑钱立刻会意，老老实实站在楚叔椅子身后，噤声作鹌鹑状。
桌子上有一个破旧粗糙的方木盒，不过三四寸，上面还有些黑色油性笔乱涂乱画的记号。胖子先是狠狠地瞪了郑钱一眼，才又开口和楚叔聊起来，一口山西腔，语速很快。
楚叔气定神闲，慢悠悠的用河南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郑钱立在旁边听着，因为刚才对话显然已经进行了一半，现在他听到的全是无关痛痒的废话。胖子的山西腔听着特有意思，郑钱老想笑。
让郑钱有些失望的是楚叔压根就没让胖子打开木盒，货都没看就把胖子他们轰走了。
胖子气哼哼的，临走又瞪了郑钱一眼。
您的生意又不是我搅合黄的。郑钱撇撇嘴。
等到店里只剩下楚叔和他两个人的时候，楚叔才清了清嗓子，笑呵呵的问：“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郑钱连忙让了根烟：“二舅，最近生意咋样？”
“还能咋样？混日子呗。”楚叔笑着接过烟咬在嘴里，道，“这不是前儿我才从别人那里搂了点货，手下小子就犯二，有件瓷器让他搬的时候撞破了一块釉子，气得我直上火。”
“又不是伙计偷冷饭，咱犯不着。”郑钱赔笑的掏出打火机，又问道，“二舅，刚才那胖子拿的是什么货？您咋连看都不看一眼呢？”
楚叔眯着眼小声道：“刚从洛阳那边弄出来的，不敢当地卖，直接送这儿来了。”
河南洛阳是九朝古都，城北邙山自古就有“生在苏杭，死在北邙”的说法，墓葬成群。当地盗墓十分猖獗，近几年打击力度也越来越大。
郑钱眼皮子一跳，脱口而出：“我靠！洛阳出来的那是好东西啊！”
楚叔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点点郑钱：“你小子见钱就不要命了啊！半个月前那儿刚抓了一批，光我朋友的手下就进去了七八个，这东西保不齐是漏网之鱼，你敢要么？一时间脱不了手那就是赃物！”
“真要是好东西不怕脱不了手。”
“看样子八成是瓷器。”楚叔说完又瞪了郑钱一眼，“你小子打小也不缺钱花，咋就这么爱钱？！”
郑钱摸摸鼻子笑道：“我五行缺金，二舅你忘了？”
坐了一会儿，两个人又瞎扯喷空了一些废话，郑钱就起身准备回家。
楚叔叫住他：“先别忙着走，我得了件小玩意儿，送给你吧！”
“所以你就拿回来这么一个破盘子？”老段一脸鄙视的吃了一口面。
郑钱没好气的纠正道：“是照妖镜，什么破盘子。”
楚叔送给郑钱的东西是一块八边形盘状物体，材质大概是青铜类似的金属。上面雕刻着一些浮雕花纹，已经有些磨损了。
楚叔说，据说这是宋朝传下来的的照妖镜，他没研究过这东西，留着在店里也不好卖。
照妖镜啊！郑钱拿在手里，这东西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
“别说，这东西还真有点味道。”老段放下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说道。
“什么味道？”
“唔……”老段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含含糊糊的说，“我瞎说的，感觉……”
话说一半大喘气，郑钱不满的斜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看这面铜镜。
“喂！你不会真打算把它挂门口吧？”
“没想好呢……”郑钱托着腮帮子看着门外。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个大晴天。到了中午，不知道哪里突然飘来的云彩把阳光挡的严严实实，很快空气中就有了雨水的味道。
老段一脸黑线：“别闹了，这东西不管用的。”
“你不懂，别在这里装高尚。”郑钱甩过去一记白眼，“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啊，反正咱们店里没啥装饰摆设倒是真的。”
“装饰摆设倒也没啥……”老段苦大仇深的看了一眼那镜子，“这玩意儿长得也太丑了点吧？”
“比你好看就行！”郑钱不爽的反驳道。
看着抱碗喝汤的老段，郑钱突然不怀好意的笑了，拿起镜子扑上去：“来来来！让我照照，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老段呛了一口汤，拼命咳嗽，挣扎道：“靠……别……闹……呛死我了……咳咳……”
郑钱哪能罢休，压在老段身上挠他痒痒。
老段鼻子里面全是面汤，呛得生疼。无奈手里还端着半碗面，腾不出手来反抗，只好一边往后躲一边叫：“我靠！别闹了……咳咳……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咳咳咳……”
两个人正打闹着，店门就被推开。
林好好大喇喇的走进来大声说道：“喂！我来还伞了！”
店里只能听到两人的声音，看不到人影。
林好好走过去，一脸黑线看着滚到柜台后面地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揶揄道：“哟！挺新奇啊？这是什么新玩法？”
老段趁着郑钱转过头去的功夫，一把抓住他的右手狠狠掐住手腕上那根筋。
郑钱呜哇一声惨叫，手里的照妖镜咣当一声就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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