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到那样一年的明媚的初冬。
刚下过几场雪的北息城还不算冷,晌午的晴光暖洋洋的洒在喧闹的街市上,微薄的雪如同一层白纱笼在整个城上,映出斑斓的光点,带来一种别样的素美。
这个时候的孩子们无疑是最快乐的,穿着还不算厚的夹袄,三三两两的嬉闹着穿梭在喧嚣的街市里,打雪仗,堆雪人,一个个红彤着笑脸玩的不亦乐乎。街市上的小贩们也舍不得打骂这一群群玩的正疯的孩子,只得拿些吃玩的小东西打发了,孩子们便欢呼着散去,将地上的雪踩得乱七八糟,飞扬起片片雪花。
一位二十出头的清俊男子抱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子,走在集市里。那女孩子长的也极是漂亮,粉嫩光滑的小脸蛋透着淡淡的粉红,俏生生的樱色小嘴儿,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左顾右盼,说不出的可爱劲儿,凡是路过的都忍不住看上一眼这对儿不知是父女还是兄妹的漂亮人儿。
小女孩一双小巧玲珑的粉拳勾抱着那俊雅男子的脖子,咿呀的在男人耳边说着话,糯软的声音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想亲近。
两人停在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为小女孩买了一根红通通的糖葫芦。那小贩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可爱漂亮的孩子,当即挑了一串最多最红的递给小姑娘。
“谢谢~哥哥~”小女孩认认真真的道过谢,便接过糖葫芦,却是先送到那男人嘴边。“二叔,先吃。”甜甜软软的嗓音让人听着心都跟着甜起来。
“呵呵,桫儿真乖。”那男人宠溺的刮刮小女孩娇俏玲珑的小鼻子,“二叔不吃,桫儿吃吧。”
女孩子甜甜的笑着,点点头,把糖葫芦送到嘴边吃起来。小小的人儿拿着一大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吃得甜滋滋的,比年画里的女孩儿还要可爱不知多少倍。立时就引来无数路上行人羡慕、喜爱的眼光。
那是剑舒桫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到洛岚江以北的地方,更是第一次见到糖葫芦。这红彤彤穿成一大串的红果子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酸酸甜甜的,又漂亮又好吃。
二叔带她来做什么她是不知道的,问过几次二叔也含糊其辞,不过一路上美妙的风景、各种好玩的东西以及各色小吃足以封住一个七岁小姑娘的嘴。更何况一路上又是哄她又是她逗玩的漂亮姐姐那么多,虽然她大概知道她们都是冲着二叔来的,不过不管她们做什么二叔最疼还是自己就对了。
所以对于小小的剑舒桫来说,这趟出门的日子还是很快活的。
“桫儿,二叔要去找你未来二婶,你先自己在这等二叔一会好不好?”将小剑舒桫抱到一家茶馆,剑承攸笑眯眯的戳戳小侄女嫩嫩的小脸蛋。
“嗯!”小剑舒桫乖乖的点头,全部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与大糖葫芦‘搏斗’的过程中,也没注意剑承攸后来说的不许跟陌生人说话之类的话。
剑承攸宠溺的看着努力吃着糖葫芦的小侄女,虽然不想单独把她放在这里,不过更不能带着小丫头去打架吧,再三嘱咐过店小二,剑承攸终于犹有不安的转身离开。
当小剑舒桫发现自己身边坐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时候,已经是解决了大半串糖葫芦之后的事情了。
抬头看看这个长相跟二叔完全不能比较的难看男人,小剑舒桫虽然很想完全不要理他继续吃糖葫芦,但还是记住了娘说过要懂礼貌的话,于是歪着头问道,“你要找二叔么~?他还米有回来哦!”
那男人哈哈一笑,“丫头,你二叔让我来接你呢。”
小剑舒桫眨眨晶亮的大眼睛,认真的问那男人,“二叔怎么自己不来呀?”
“你二叔这不是脱不出身嘛?惦记你自己在这,咱们快点过去吧,他还等着呢。”说罢将一块碎银子扔在桌子上,一把抱起小剑舒桫。
一出门,那人就抱着小剑舒桫拐进一个胡同。“放我下来!”小剑舒桫自然是不愿让那人抱着,在那人怀里一个劲儿挣扎,手里的半串糖葫芦也啪嗒掉在了地上。除了爹娘爷爷和二叔,她从来都不愿让人抱她,更何况这个人不仅抱着她的动作一点不温柔,身上还有奇怪难闻的味道,“不要你抱,不要!”
“小兔崽子。”那人一拐进胡同就立刻换了一副脸孔,骂了一句。架不住小剑舒桫一个劲儿挣扎,便不耐烦的把她狠狠扔在地上,“给我老实点!不然要你好看。”
小剑舒桫被那么一摔,‘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那人又骂了两句突然就没了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啪的一记巴掌声和那个男人接连不断的叫骂声。
袖子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小剑舒桫一抬头,就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竟摔倒在一旁,“快跟我跑!”扯住自己袖子的是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来不及说话,她就被他扯着一路向巷子外面拼命跑去。
喧闹的街市、莹白的雪地,风从她耳边呼啸着掠过,除了眼前这个紧紧抓住自己袖子在前面飞奔的背影,她什么也看不到,也听不到。
不知跑了多久,跑到她气都喘不上来,腿都软了,他才拉着她停下。
两人正停在一处大宅子前的一只石狮子身边,他一站住,她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气喘吁吁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呼……呼……好了……呼……那混蛋……呼……应该追不上了。”小男孩一边喘气一边说,“你知不……知不知道……他要抓你卖了啊?”
小剑舒桫下意识的摇摇头,半晌顺过气来,才哽咽着问他,“他是妖怪变得么?”
那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向看鬼一样看小剑舒桫,“妖怪?”他一下蹲在小剑舒桫面前,用小手摸摸她额头,自言自语道,“你也没发烧啊?”他自然是不知道,剑舒桫从小在铸剑山庄长大,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贩子这种人的存在,只听娘讲过妖怪会抓小孩吃,所以听他说要抓了她卖才联想到这。
小剑舒桫自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笃定那个男人真的是妖怪,心里一阵后怕。不由得对这个救自己出魔掌的小男孩心生感激,那男孩生的本来就好看,此时一看更是觉得好看极了,闪亮闪亮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浓浓的眉毛下面还有纤长如羽的睫毛,他一眨眼睛,长长地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一扇一扇的,小剑舒桫登时就在心里把他列为仅次于二叔最好看的人了。
那男孩摸摸她的额头,之后又捏了捏她的脸蛋,似乎是觉得手感很好,又戳了几下,咯咯笑了起来,“你脸真软。”
小剑舒桫听罢也伸出粉拳戳起自己嘟嘟的小脸来,一边戳一边想,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软的呀?
男孩看她的动作笑得更厉害了,索性也大喇喇的坐在她身边,一边笑一边看她研究自己脸蛋的动作。看他咯咯乐个不停,小剑舒桫自然是不服气,也伸出粉嫩的小手戳了戳小男孩的脸,却听他‘嘶’的一声呼痛。
小剑舒桫连忙收手,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小男孩一手捂着脸,忍着痛冲她嘿嘿一笑,“没事儿,刚才让那个混蛋打了一下,一会就好了。”
小剑舒桫这才发现,他左脸上的确隐隐有一个红色的巴掌印,因为两个人一路跑过来脸被风吹的通红,之前才没有注意到。一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己才被打的,小剑舒桫心里登时就觉得过意不去,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掉了下来,“都是我不好,害你被妖怪打了。”
男孩见她竟然哭了,一下就慌了,也没工夫顾及是不是‘妖怪’打得自己。刚才从人贩子手地下逃出来都没见她哭出来只是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没想到竟然因为自己被打了反而哭的稀里哗啦的,赶快手忙脚乱的哄她,“你别哭啊,我不疼,真的,不信你戳戳。”说着连忙抓起她的手戳向自己的脸。
小剑舒桫连忙挣开他的手,糯软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你疼。”
小男孩挠挠头,看着哭泣的小女孩完全不知该怎么办。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一现,“啊,你给我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他这么一说,小剑舒桫还真就收住了眼泪,揉揉红肿的大眼睛问他,“真的?”
“嗯嗯!”小男孩看她不哭了,当即捣蒜般的点头跟她保证,“我娘说的,我每次贪玩受伤了她都给我吹吹,一下就好!”
小剑舒桫终于破涕为笑,凑了过去,在小男孩左脸颊上轻轻吹气。
寒冷的冬日里,小女孩呼出的气是温热的,苏苏麻麻的吹在小男孩脸上,他心跳莫名的就有些快。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柔嫩小脸儿,小小的饱满的樱色嘴唇,半睁的眼睛上一颤一颤的睫毛,他只觉轰的一下,脸就开始发烧。
当小剑舒桫仔仔细细的为他吹完被打的每一个地方之后挪回身子,小男孩儿的整个脸颊都已经涨红了。她认真的盯着他问,“真的不疼了么?”
“唔……嗯!”小男孩眼神慌乱的避开她那双晶亮的大眼睛,“真的……不疼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小剑舒桫终于放下心来,笑了起来,也没有注意男孩子红透的脸颊。突然就想起了她掉在地上的半串糖葫芦,“哎呀,我的红果果没了。”
“什么红果果?”
“就是穿在一根棍儿上的一排红果果。”小剑舒桫努力地跟他比划着,小男孩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我给你买去,你在这等着。”说罢,小男孩一骨碌爬起来,便向一个方向跑去,跑了两步却又突然折了回来。
她又在她身边蹲下,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块红线拴着的玉佩,一把塞到她手里。也不敢再看她的脸,大声道,“拿着这个等我。”说完立刻起身飞奔而去。
小剑舒桫双手握着那块还带着小男孩体温的玉佩,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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