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龙宫周边已是遍地伏尸,起初多是丧于兽口的龙族兵士,死状甚惨,直至赶来救援的神族军队投入战斗,形势逐渐发生逆转。
当年天雪驻守元极神木之时,羡日曾担任她的副将,如今已调回天庭中枢,并由中阶明德将军升入高阶的精武将军。神族素来不擅水战,甚至没有大规模的专属水师编制,更是极少进行海底作战。羡日又是初次参与真正的战阵,此刻立于龙宫外城的城楼之上,眼见各种怪模怪样的异兽节节败退,原有的三分紧张终于转为振奋。
西海龙神敖鉴站在一旁,赞叹道:“羡日将军英武神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兽必是死路一条。”
羡日摆摆手:“这群海怪界属奇异,来的突然,不可掉以轻心。本将奉命驰援,侥幸退敌,全仗陛下皇威护佑。”
“不错不错,神帝之威仪泽被天下,妖魔小丑岂堪一击?”敖鉴连忙应和,转而又道,“然则将军也太过谦虚。”
“羡日将军胜而不骄,实具大将风范。”后面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
龙族兵将皆是男子,羡日不禁诧异回首,只见一名衣饰华贵的陌生女子正含笑走近。跟在她身后的年轻男子一袭细麻长袍,倒是羡日认识的。
敖鉴面色顿变:“兰儿,此地危险!”
“父王不必担心。”兰成公主微微一笑,转向羡日敛衽行礼,“妾身敖兰成,拜见将军。适才在宫中听闻海怪已被击溃,妾身忍不住来此一睹神将风采。”
羡日抱拳回礼,又与骊邱龙打过招呼。这骊邱龙乃是西海龙神的远亲,算是敖鉴的外甥,任职无极殿副殿主,最近正在西海探亲休沐。四海龙族平日里对神界之事并不特别关注,无极殿亦未派人及时通知骊邱龙,结果他昨晚方知烛阴之祸,本打算今日回转天庭,不料西海也遭遇危难。
以其术法之能,本可借助瞬移术逃离,但骊邱龙恋慕兰成公主多年,而后者一直若即若离,未作明确表示。值此险急之际,自然要陪伴在佳人左右,充当护花使者。无奈他虽精通术法,武技修为却不过中流,龙族军队的战斗力又相当有限,术法师的辅助能力根本无从发挥。若非神军迅速赶至,西海龙宫也必将步入北海龙宫失守惨败的后尘。
一名斥候匆匆登上城楼,报讯道:“启禀将军,东南方七里外发现一团巨大的黑雾,时有海怪出入,与此地的海怪应属同源。”
羡日沉思片刻道:“龙神大人,我需立即前往探查,且留下一千兵士助你固守城防。”
敖鉴当然全无异议,连声称谢。
兰成公主嫣然笑道:“妾身期盼将军得胜归来。”
骊邱龙冷眼旁观,心里一阵不痛快。然其明白,兰成公主对待身份尊贵的男子,一向温柔娇媚。她并非生性浪荡,只是惯于应酬,擅长把握机会结交各路权贵。羡日身为三等精武将军,对龙族而言,绝对称得上是神界的高官。
羡日却未在意,应了一声快步离去。他从不在女色上头乱动心思,否则当年也不可能顺利担任天雪的副将长达两千年。
离开龙宫不久,海底的景象重新隐没于幽暗阒寂之中。神军利用法器与术法创出光源,探测周边的情况。然而那片黑雾绵延数里,聚而不散,宛如一团难以溶解的浓墨,异常诡异,光线也无法穿透,三三两两的异兽不断游入,转瞬失去踪影。
羡日此次率军两司,共计四千众,距离黑雾百丈时下令暂停进发。面对如此神秘古怪的雾团,他一时间也无良策,只得先派遣出一批兵卒向雾中投射“水霹雳”。此物是锚雷的一种,专用于水战,威力甚大。
不多时,血水便涌了出来,许多类似海猪但形体远大于海猪的异兽尸体被震出雾团,更有大群异兽快速游离黑雾,四散逋逃。
由于“水霹雳”需要借助器具发射,不便大量携带,神军仅带了百余枚,不想却获得奇效,对方也未作出任何反击。羡日心中暗喜,示意继续前进。其麾下亦是士气高昂的摩拳擦掌。近日来天庭武部接连受挫,倘若不敌魔族也就罢了,偏生对手不是妖就是鬼,全是诸神眼中不值一提的低等生灵,这让一贯心高气傲的神族情何以堪?眼下终于迎来痛击敌方的大好时机,自是要一鼓作气,速战速决。
然而全军上下俱都忽略了一件事。换做以往,如此浓烈的血腥味早已引来鲛鱼和逆戟鲸等凶猛的海中恶兽疯狂抢食。此时此刻,除了神军与异兽,根本不见其他海族靠近此地。
距离黑雾三十丈左右时,已不再有异兽逃出。羡日再次下令全军暂停。他担心雾水中含毒,为避免伤及修为不足的部下,决定独自前行,待施展术法驱散雾团后,再将残余的异兽一网打尽。
随后发生的惨剧,永久印刻入在场兵将们的脑海心间。
黑雾中突然探出一条粗如巨蟒的怪物,长约七丈,头部偏小,却有一张血盆大口,里面长满钉子般的尖锐利齿,直冲羡日而来。羡日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腾挪闪避,却仍被怪物咬住了腿部,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左小腿竟被硬生生的咬断了。他强忍剧痛,奋力游向己方大军所在地。不远处的神军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骇呆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奔进接应主将。
羡日眼见距部下越来越近,微微松了口气,忽而发现他们脸上全都浮现出仿佛难以置信的惊惧表情。他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登时心中一寒,明白自己命不久矣。原来那怪物并非蟒蛇,适才显露的部分仅是脖颈,现下扁而宽的庞大躯体业已脱离雾团,几乎与颈长相同。怪物的游速更是极快,就在羡日转头的一瞬延迟,它已追了上来……
天庭千万年的漫长历史中,羡日这样的武将,原本是毫不起眼的沧海一粟,官衔不高不低,风评不好不坏,既无显赫突出的军功,亦无令人发指的恶行。然而历经西海一战,他的名字最终被载入天历册籍,就此化作记忆时光的一枚印痕。多年以后,关于羡日仍存争议。赞扬他的,认为他身先士卒,在神将之中尤为可贵;贬损他的,认为他有勇无谋,由于主将意外猝死,群龙无首,全军顿时乱作一团,导致神族与天央族的首次海战由占据优势急转直下的一败涂地。
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神历初昊帝元泰三十六年四月发生的这场海战,在当时并未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因为这只不过是神族军队与天央族交战初期众多败仗中的一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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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输府后院的花厅建在湖边梅林之间,外观看上去仿佛一个扩大数倍的密封八角亭,四壁俱是雕镂精美的槅子,南北方向各开了一扇门,方便出入。近日来天界始终苍穹阴霾,时过黄昏,又淅淅沥沥的飘起小雨。
“雨侵寒牖梦,梅引冻醪倾。倒也算得应景。”公输岐提起金彩云龙纹漆壶,为墨释斟了满杯,笑道,“这是寒冬时节以古法酿造的冻醪,特备春天饮用。你且尝尝如何。”
墨释呷了一口,只觉味道薄淡,但别有一番清醇回味,唇齿留香,点头道:“还好。”
公输岐挥手命侍从退下,也自饮了一杯,言道:“你这次来访,除了竹姥姥之事,是否也为了上次谈及的战甲?”
“不错,魔帝陛下已经允了。只是你这边还要麻烦些,式样肯定要有改动,运送也是个问题。”
天庭一向严禁民间大规模私造私藏兵械甲具,负责督造盔甲马具的官部名作军器监,归协武司管辖。然而制作铠甲相当耗费工时,明光铠、细鳞铠之类的高级战甲更是造价不菲,神界境内铜铁产地又不多。故自第四任神帝祖丁皋统治中期起,特许首阳城承接神界的甲具制造。经过多年以来的长足发展,首阳城的锻造业水准已然超越军器监,铠甲的材质配方与制作工艺可谓独步天下。
但也正因如此,天庭对首阳城的控制之严远甚于其他城池。城内外的各处工坊均有军器监派遣的中下级官员常驻,职衔虽不高,责任却重大。所产出的甲具分类编号,专供神界军队使用,运送过程自也极为谨慎。与其情形类似的,仅有承办神庭半数兵器制造的天界西部第一大城天琅城。魔族极少在这两座仙城中现身,遑论主动挑衅。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当年墨释一举击杀天琅五雄之后,声名迅速传遍六界。
魔族生性尚武,将领们也多是重攻击轻防御。前任赤魔尊后淮甚至认为甲具之类不过奇技淫巧,不愿费心思。魔界的铠甲工艺又长期滞后,根本不受重视。结果第三次神魔大战期间,魔军大多仅着皮甲,固然轻便,防护力却远不及神族军队,颇吃了些苦头。若非魔族男儿坚韧悍勇,士气不落,恐怕伤亡更重。
墨释上任后,便对铠甲留了心。他与公输岐,正是在首阳城举办的一次展会上结识的。天庭当然不会允许公示具有真正实战价值的优质甲具。那次出展的铠甲马具本是针对有此爱好的神界贵族与各界富豪收藏之用,镶金嵌玉,华而不实,不想却成就墨释与公输岐相熟的契机。
“如何运走确是个大难题。”公输岐捻须沉思,“我一度盘算着私建工坊,又怕走漏风声,惹人生疑,万一招引来天卫的关注,可不是闹着玩的。况且大型传输法阵,也不是随意找个地方即可设置。思来想去,不如取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哦?”墨释一挑眉,“愿闻其详。”
公输岐却不答话,从袍袖中掏出一枚两寸余长、色泽乌金泛红的金属片。
墨释伸手接过,不由微诧:“这么薄,分量倒是不轻。”
“这是我手下一位甲胄匠师秘密调制出的新材质,命名为烔淬金。将其锻造为甲片,十三层叠加,制成的铠甲几可抵御所有近战制式兵器的刺击。至于远程武器,纵是神界武部引以为傲的蹶张神臂弩与‘刑天弓’,也无法穿透它。只不过……”公输岐笑的意味深长,“即使献给天庭,神界的骑兵也难以装备。”
墨释转念已明其意:“是不是负重的原因?”
“正是。烔淬金甲重近百斤,神族兵士自身或可承受,他们惯用的战马——神界彧华州的逸群与西部郢城的飞影——却决计担负不了。我曾专门研究过各类适合作为战马的马种,惟有魔界平野路特产的嶙驹能够驮负身着此甲的将士奔袭作战。烔淬金的冶炼锻造均非易事,若是配备给步兵,简直暴殄天物。”
“既然如此,那位匠师为何还要研制?”
“苏郑是仙族,对于神界,比我更为缺少归属感。她可是赤魔尊大人的崇拜者,潜心研造此物,兴许就是为了你呐!”
墨释只当他是说笑,并未在意。
公输岐也未解释,续道:“我所说的一劳永逸便源于此。墨释,我愿送你以苏郑为首的三名顶级制甲匠师,以及十名手艺纯熟的技师,俱是我信得过的心腹。他们也不介意长居魔界。假以时日,魔界的甲具工艺必可大成。只可惜烔淬金原料难得,成本亦高,至多制造三千件左右。”
墨释静默半晌,面上现出凝重之意:“公输兄,恕我小人之心。你这般慷慨,想来已非为着钱财或你我之谊,不妨直言。”
公输岐长叹一声:“身为正统神族,我适才在侧厅妄议天庭,已是大逆不道。其实你也心知肚明罢?九天诸神业已堕落,纵有少数德才俱佳的文官武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无力回天。除非彻底打破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与文官势重的局面,不然一旦爆发战争,神族军队如今的战斗力,特别是高阶武将的统帅能力,只怕会沦为你们魔族与衡门子弟的笑话。陆吾前辈归隐西昆仑多年,飞凌将军被贬入人间,而天雪将军终究还太年轻,固然功法高强,统军经验想必不足。另外据我观察,依她的脾性,若非神帝宠信,很难在天庭那种地方立足。倘若当真开战,神族军队必有望族门阀出身的监军,权力大的紧,那些视自身血统为最高荣耀的贵族们岂会看得起并非正神的天雪,徒增其扰。”
“莫非你认识天雪?”墨释纳罕的打断对方,“她曾提及从未见过首阳城主,原打算随我一起来拜访你。”
“不奇怪。”公输岐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天雪将军本就鲜少出席神界高层的筵席聚会,难得出席一次,也不怎么搭理人。我在天后寿宴上与她交谈过几句,寒暄而已。她记得住我才怪。东靖城与泉城的两位城主对此还曾颇有怨言,认为天雪傲慢又势利,后来发现她并非轻视仙族,就算面对世袭罔替的爵爷们,她也同样冷淡寡言。”
墨释哑然失笑,又不禁微感得意。即便是他这样胸襟开阔的男子,也不会乐见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其他男子毫不见外的谈笑风生。
自从天雪在南天门外一剑刺伤墨释,关于赤魔尊钟情神界女将军的传言便不胫而走,虽然碍于双方地位尊崇,传播者们不敢大肆宣扬,神族内部更是讳莫如深,但各界的高层显贵们业已多有耳闻。
公输岐原本对外界的流言一笑置之,身份对立、同样孤傲的一对男女,相容谈何容易?遑论相恋。此刻见墨释表情微妙,言辞间亦是处处维护天雪,不由暗笑,终究是缘分难测呵。
然其面上仍是一本正经的转回正题:“我担心烛阴之乱并非偶然,而是祸患的起始。当年霄先生担任无极殿主之后,与我仍有来往,有次闲聊时曾谈及吞天。他显然知晓某些不便详言的内情,只言道世间尚存许多非属六界的上古奇兽,俱处于封印状态,万一出现意外变故,封印破解,恐将引发大乱。”
墨释一凛:“霄先生可曾提起过天央族?”
“天央族?”公输岐想了想,“倒是并未提及。想来此中根底,惟有神界统治者最为清楚。倘若异兽当真引发大乱,殃及首阳城,而天庭又无力护佑,魔族可否施以援手?”
墨释面露苦笑:“公输兄,你当明白,纵使我是魔帝,也无法做出允诺。此事非同小可。自太古以降,仙界历来归属天庭管辖。第三次神魔大战即是源起于我界对仙族的杀戮。如若魔族再度陈兵天界诸城,仙神之忧惧恐怕尤甚于面对邪兽族群。”
“抱歉,是我没说清楚。”公输岐淡然一笑,“我是指条件适当的情况下,譬如天庭默许,又或者……首阳城彼时可以脱离神界的控制。”
墨释再次沉默,他终于了解了公输岐兜转之下的真实目的。
公输岐又饮尽一杯酒,叹道:“我如此想法,已可算是神族的叛徒,其心可诛。墨释,我无意多作辩解,只是,出身无法选择,然而立场可以。我不信任当今的天庭诸神,既要保全首阳城,就不得不预先做出最糟的设想。”
“你且放宽心。”墨释缓缓开口,“假如形势恶化到那一步,我愿尽力。”
公输岐颔首不语,心知言尽于此,已然足矣。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打破乃至摧毁这个陈腐的旧秩序,指望神界自行变革是行不通的,只有通过外部的战争来实现。而一旦爆发大战,赤魔尊必将是领袖者之一,无论他是否出于自愿。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首先在于时势。
曾历经兵燹之厄的首阳城主绝非狂热的好战分子抑或图谋者大的野心家,他仅仅是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令其治下百姓们生活更美好更自由的契机。战争不止是英雄的明耀舞台,亦是众多无辜生灵的晦暗坟茔,但是有些时候,牺牲不可避免,亦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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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庭德宸庭,御清宫。
殿外隐隐传来急促的雨声,霆雷不绝。偌大的宫殿中,除了神帝初昊与中丞令太白金星,再无他人。
太白金星婉言谢绝了神帝关于追封竹心彝并为其厚葬的提议。他知道亡妻生前素不看重此类虚礼,也知道神帝为何如此提议。
果然,他与他均已猜出那个凶手是谁。
神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犹记得初识之际,年启明还是个两鬓微斑的中年男子,如今已是皓首白发的古稀老者。神帝拿不准太白金星能否查出凶手的真实身份,不过他确信即使查得出,对方也不会公然发难。他与他都不可能为了所谓感情无视大局与自身前途,但他的提议诚心实意。他希望有所补偿,仿佛不是为了竹心彝,而是为了那个女人。
无疑太白金星爱竹心彝,就如他爱那个女人。可是大丈夫生而在世,难免要作出抉择,所以他才是万神之神。这种取舍,无关对错。他只是选择了他更想要的,如此而已。
太白金星轻咳一声:“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臣告退。”
“还有一事。崦嵫会武为期不远,朕打算派遣年芒与天雪等几位将军一同出席,爱卿意下如何?”
“万万不可!”太白金星脸色微变,随即意识到语声过高,慌忙起身告罪道,“臣一时情急,请陛下恕罪。”
“无妨。你莫要担心,衡门的比武虽不似天庭凝武大会那般点到为止,却也不至万分凶险。年芒只需取胜几场,朕也好有个擢升他的缘由。”
太白金星一怔,年芒已是二等威武将军,还如何擢升?蓦地反应过来,颤声道:“这……这如何使得?”
神帝微笑道:“依朕之意,年芒也该认祖归宗了,一等神武将军之职并非遥不可及。爱卿乃是两朝元老,年芒将军亦是良才。年氏封爵不过是迟早之事。”
太白金星闻言呆立当场。他千算万算,却未料及神帝居然抛出如此之大的权势诱惑。他深知自身封爵确是迟早之事,但听神帝的言外之意,竟愿赐予世袭的爵位,即便不是世袭罔替,也已是难得的殊荣。
神帝忽然叹了口气:“爱卿,你与朕君臣多年,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假如你实在担心年芒,他不出席会武也无关紧要,日后还有的是升迁机会。”
“多谢陛下体谅。”太白金星躬身行礼,神情颇为无奈,“那孩子倔强的紧,老臣……唉,也不敢过分勉强他。如今心彝遭此横祸,待他守丧结束后再从长计议罢。”
他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年启明辅佐初昊已逾七万载,身为本朝第一文臣,从未在大事上违背圣意,然而这一次,他不想妥协,绝不。他有他的谋划对策。
“无论怎样,你毕竟还有个好儿子。血缘是没法斩断的。”神帝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不像朕,孤家寡人,呵呵,孤家寡人。”
太白金星略感吃惊。他清楚神帝甚是喜欢孩子,试探的说道:“恕臣斗胆直言,陛下正当壮年,娘娘也不似姜嫄先后般身子孱弱。陛下何不与娘娘诞育麟儿,以偿夙愿?”
“一言难尽。”神帝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多谈,“对了,可有敖祖胤的消息?”
“老臣无能,尚未探查出敖贼藏匿之处,不过臣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胆敢现身,必可将其抓捕归案。”换做平时,太白金星面对神帝责问敖祖胤之事难免惴惴不安,但是今时今刻,他已察觉神帝是有心与他聊些私事,敖祖胤不过是个引子。引出那个女人……
太白金星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神帝。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与万年前相比,初昊帝已然沧桑了许多,但依旧是相当英俊的男子,固然不及他的兄弟俊逸倜傥,天潢贵胄的威严气度却非前者所能比。那个女人倾心于他,绝非敖祖胤所以为的只因他是神族天帝。
孤家寡人……太白金星心中长叹,我的陛下,或许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当年太白金星在凌霄殿初见天雪,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小姑娘难不成是神帝的私生女?因为她的惊人美貌,但他旋即醒悟到不可能。那个女人虽然并未被真正销除神籍,却早已香消玉殒,孩子也不可能存活下来。
初昊迎娶金夙浣思,并非单纯的政治联姻,可也不是纯粹的爱。就算他未曾遇到那个女人,也未必会深爱西王母。太白金星阅人无数,然其始终看不透无懈可击的西王母。他只觉得她可敬,并且,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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