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天墨飞雪 > 第133章 暗夜情挑

?明月消隐,霡霂连绵,雨幕中的连璧城宛如洗尽铅华的素净女子,别有一番风姿。已过子时,城内最热闹的琼玉街上亦渐冷清,透出萧寂之意。秘筑于连璧北郊的欢寂渊薮中却是丝竹满堂,歌舞正酣。

  无论你多么寂寞,在此处亦可寻得欢乐。欢寂渊薮,世间所有寂寞而又不甘寂寞的寻欢客流连忘返的极乐仙境。当然,你须得拥有足够的玉铢珪币或各式玉票。珍馐琼浆?倚红偎翠?寻求刺激?云雨纵情?均不难得到,只需付出相应的筹码。

  衡彦迪、金宗与湦祝一行原定于紫瑶楼会面,由于鱼菊狱意外重伤季惟衡,金宗和川酆担心节外生枝,倘若玄女宫得到消息,当即赶来兴师问罪,恐怕难以善了,索性转至欢寂渊薮议事。越筠绯再怎么嚣张,到底身为九天玄女的大弟子,算是神庭皇室成员,决计不敢擅闯欢寂渊薮这种良家女子绝不涉足的隐秘销魂窟。

  地魔之主湦祝热衷舞乐,性好渔色,对渊薮的兴趣自是远远大于紫瑶楼。没想到狱王居然也肯赏光,随同前来。衡彦迪和金宗颇为惊喜,他俩本就有意结交神秘莫测的狱王,难得有此良机,只道狱王风流的传言果然不假。川酆却暗自惊疑,他清楚狱王根本不好女色,也摸不透狱王那乖僻无常的举止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目的甚或野心。

  渊薮深处,林荫花簇,八座相对独立的豪华院落临水而建,时常作为上宾的私馆。暖香榭正是其中最为繁丽的一座。

  烟水生款款而入,敛衽行礼,嘴角微微向上一挑,勉强称得上是笑意,又隐带着一丝骄傲。欢寂渊薮佳丽无数,烟水生不是最美貌的,不是最有才华的,不是最擅舞乐的,更不是最懂献媚奉承的,偏偏身价最高,或许正因着那一分似有还无的傲气与冷艳,以及,她的出身,传说中正神的出身。众多男子趋之若鹜,只不过为了这个传说,甘愿一掷千金。

  衡彦迪起身笑道:“多日不见,水生姑娘愈见清丽了。”他是此地常客,更是贵客,与“欢寂六花魁”俱都相熟。

  湦祝也连忙回礼,朗声道:“在下湦祝,久闻水生小姐之名,今日初见,不胜荣幸。”

  烟水生略一点头:“两位公子不必多礼,折杀奴家。不知几位喜品箜篌,抑或其他?”

  衡彦迪心知湦祝擅长此道,投其所好的奉迎道:“小弟不过附庸风雅,湦祝兄却是通晓音律的真正雅士,自当由湦祝兄定夺。”

  湦祝果然甚是欣喜:“水生小姐的箜篌冠绝天下,我等洗耳恭听。”

  烟水生又一点头,并不多言。她精于箜篌,固然不及曲乐四大家中的秦兆滇,但也技艺不凡。一壁调试乐器,一壁看似不经意的环视在场者。方才众人皆起身相迎,惟独那个一袭红衣的公子坦然安坐,当真傲慢无礼。

  此刻红衣公子正揽着艳姬饮酒,似是察觉对方探寻的目光,抬头微微一笑。烟水生不禁心神微荡,旋即一寒。她阅人无数,尚是初遇如此俊美的男子,那样的笑,宛如漫天星光,美丽闪耀,然而眼神却是那样的冷,不止是冷,且浑不在意。

  烟水生不由忆及另一个男子,多年前的旧事了,竟是记忆犹新。那一次,亦是在暖香榭。欢寂夫人罕见的召齐“六花魁”,轮番敬酒。她记得战即唤他老墨,后来才知他就是名震六界的赤魔尊。他的眼神,也是那样浑不在意,不过并不冷,而是不耐烦,并非伪君子或道学家式的虚伪轻鄙,只是不耐烦应酬一群女人,即使是一群色艺双绝的女人。

  “六花魁”对此并无怨言,反而暗赞墨释定力非凡。显然欢寂夫人与赤魔尊的交情不一般。世间各色女子,可令这六位自叹不如的,怕也惟有欢寂夫人幻之伤。而可令幻之伤青睐有加的男子,绝非庸常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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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寂渊薮最深处,幻焰阁,欢寂夫人的居处。

  二楼寝室内并未使用夜明珠,仅燃着两支红烛,影影绰绰,半明半暗。幻之伤已把高髻披散下来,平添几分柔美之气。她凝视墨释,目光幽幽,似笑非笑道:“难得你特意来此见我,却原是为了别的女人。赤魔尊大人,你重色轻友至此,妾身伤心呵。”

  墨释略显尴尬,也有点愧疚:“你晓得我不喜渊薮这类地方。如今战即盘下一间酒肆,以后我们去那里喝酒谈天就是。”顿顿又正色道,“那紫衣女颇有来头、心机歹毒。她在暗,天雪在明。一日不除,我一日难安。只是神界地位尊崇的女子并非寥寥,不得不借助‘静水’之力。果果,你若有何要求,不妨直言,我自当尽力。”

  幻之伤的纤指轻捻着鬓边一缕青丝,漫不经心的玩味笑道:“哦?那妾身要赤魔尊大人亲手杀了天雪,你肯是不肯?”

  墨释蹙眉:“哼!这玩笑并不好笑。”

  “哎呀呀,脸色都变了呢。看来你真是相当在乎那个女子啊。”幻之伤再次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三天后给你消息。至于我的要求么,你今夜就留在幻焰阁陪我喝酒罢。”

  “已经喝了大半个时辰的烈酒。”墨释无奈道,“你的酒量倒是见长,不过我明日有事待办,整夜陪你喝酒可吃不消。”

  其实以墨释的酒量岂会吃不消,然其发现自己当年对幻之伤的那份迷恋,已然彻底烟消云散,甚至不愿和她长久独处。他并不知晓幻之伤便是名扬仙神两界的香氏珏海小姐,却知她的身后必有强硬靠山。毫无疑问,这个靠山自是男人。墨释问心无愧,但所谓夜长梦多,何必牵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就半夜。你再敢推辞,以后也不必来咯。可怜我始终将你看作知己,你却待我如此薄情。”幻之伤赌气嗔怒,眼中却是盈盈笑意,端的妩媚动人。

  “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撒娇,好好好,就陪你到半夜。”墨释苦笑。他待幻之伤纵然不如待天雪那般“百依百顺”,终也不似对其他不相干的女子那般冷漠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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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水生一曲终了,暖香榭内喝彩不绝。忽听门外一声轻叹:“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水生姐的丝竹技艺又见精进,小妹越发自叹不如啦。”

  烟水生秀眉微蹙,淡淡道:“荷七何必过谦。你的琵琶若论第二,渊薮之中无人敢称第一。”

  湦祝喜上眉梢,扬声道:“可是七官儿来了?快进来,雨夜天寒,小心着凉。”他虽无治国之才,优柔寡断,且又好色,然对待女儿家温柔细心,并非只贪享鱼水之欢。

  那女子脆生生的笑道:“湦祝殿下依旧如此体贴,奴家便是真的着了凉,也立刻就好了呢。”

  荷七,“欢寂六花魁”之一,出身魔界,曾经师从以琵琶之技名列曲乐四大家的魔女绕朱。名虽为荷,却是个妖娆率性的女子,与冷艳自傲的烟水生风格迥异。此女待客最为看重对方的性情才华,反不着意钱财方面,与渊薮内的姊妹亦相处融洽,故而人缘极佳,众人皆亲切的唤她七官儿。

  烟水生再次敛衽行礼:“奴家且先告退,愿各位今夜尽兴。”言毕并不理睬荷七,径自离去。

  湦祝等连忙起身相送,鱼菊狱仍是安坐的稳如泰山。在他身旁陪侍的两名艳姬与烟水生不睦,此刻忍不住相视一笑,暗觉解气。有些寻欢客故作冷漠,以求吸引冰山美人的注意,但这两个女子久处欢场,识人多矣,很快便发觉这位俊美无俦的贵公子对烟水生确是毫无兴趣,可惜,对她俩同样毫无兴趣。

  烟水生自视甚高,与渊薮诸女俱不亲近,尤其不喜与她名气相若、性格却截然不同的荷七。荷七心知肚明,表面上始终若无其事,客气相待。欢寂渊薮来往者众,大多非富即贵,然而有幸得见花魁的仍属少数,纵是得见,通常也仅一位。若非衡彦迪和湦祝的来头够大,前者又是一向出手阔绰的熟客,烟水生和荷七几无可能先后现身暖香榭。饶是如此,两女亦未同时列席作陪。

  衡彦迪与荷七甚是熟络,见烟水生业已离去,不复端然之态,调笑道:“七姑娘,湦祝殿下为你朝思暮想、寝食难安,还不赶紧过去一慰殿下相思之苦?”

  “七官儿你莫要理他。”湦祝笑道,“先喝杯酒暖暖身子要紧。”

  荷七亦不拘礼,直接坐到湦祝身畔,就着他的手饮下满杯,娇笑道:“谢谢殿下。奴家不仅身子暖了,心儿也暖了呢。”说着环视四座,她也是初见鱼菊狱,不禁一惊,却不似烟水生那般刻意掩饰,抿唇笑道,“哎呀,这位公子眼生的紧,不知如何称呼?”

  川酆介绍道:“这位是狱王殿下,湦祝殿下之弟。”

  荷七笑吟吟:“湦祝殿下,恕奴家无礼,你可被你的兄弟比下去了呢。若非奴家与你相熟,真想赶走那两个小妮子,自己去陪狱王殿下。”

  两名艳姬与荷七倒是交好,闻言吃吃笑道:“听听这话说的,好不知羞!”

  金宗脸色微变,忖道荷七一贯伶俐,今日怎地如此失准?玩笑话也当有个分寸。虽然鱼菊狱确实怎么看都比他的王兄强,可毕竟湦祝才是名义上的地魔界之主。倘若他们兄弟俩为了一个女伎争风吃醋,岂不糟糕?

  所幸湦祝不以为杵,含笑道:“你这丫头古怪精灵、太过活泼,王弟可未必如我一般稀罕你,当心自讨没趣。”

  鱼菊狱乖戾无常,难以捉摸,但从无觊觎地魔王位之意。湦祝与鱼菊狱固无亲情可言,好歹也算自幼相识,心中一直颇为敬畏这位义弟,并不嫉恨。他对女子又极宽厚,自不在意。关于后一点,荷七远比金宗看得透。

  金宗松了口气,川酆却暗自皱眉,心知鱼菊狱冷酷怪癖,又无怜香惜玉之心,唯恐他出言不逊。

  不料鱼菊狱面现微笑,举杯道:“荷七姑娘落落大方,比那些矫揉作态的神族女子可爱百倍。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小王纵非君子,亦不敢与王兄相争,只盼荷七姑娘好生陪伴王兄。来,小王敬二位一杯。”

  此言一出,湦祝和荷七眉开眼笑,衡彦迪和金宗对狱王的印象又有改观,惟独川酆戒心愈重。他突然意识到鱼菊狱绝非不善应酬,全看他是否乐意,只不过狱王殿下乐意的时候委实少之又少。

  当下众人觥筹交错,美人在侧,曲乐相伴,一派轻松和悦之象。

  鱼菊狱轻抚着艳姬柔嫩光滑的玉臂,似已有些微醉意。他从未真正醉过,若能彻底喝醉,那种感觉也不错罢?或许便会发现一切皆是虚妄,例如攻伐天庭,为父报仇;便会发现女人和女人之间并没甚么不同,例如身边艳丽的女子和那个女将军也没甚么不同。

  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就这样不期然的浮现在鱼菊狱的脑海心间。他想起她在猨翼秘洞与他重逢时的轻嗔薄怒,想起她在苍茫雨幕中抓住他衣袖的情急失态,想起她在连璧城月光下的美丽微笑,想起无间地狱中那个不算拥抱的拥抱……想起她提及墨释时不自觉的羞涩欢喜,想起她和墨释的约会……想起她无论是凡间少女抑或天庭神将,始终是赤魔尊心爱的女人……属于赤魔尊的女人……他不愿想起这些,故才破天荒的与湦祝一行前来欢寂渊薮,可是该死的,他依然想起了那些并不愿想起的事情。

  衡彦迪忽而问道:“听说欢寂夫人此刻正在渊薮,为何许久未见她过来?”

  “你猜呢?”荷七调皮的眨眨眼。

  “莫不是被情郎羁绊住了?”衡彦迪信口言道。他身为衡天兀的次子,虽非嫡长子,仍有很大可能成为未来的衡门之主,以往每次前来,只要幻之伤身在渊薮,至少会陪坐片刻。他知晓幻之伤真正在意的唯有权和财,绝非寻常女子孜孜以求的所谓真情和如意郎君,自然从不错过任何与各界显贵人物打交道的机会,今日却未曾露面,难免令人诧异。

  “哎呀,二公子果然聪明,一猜就中。”荷七表情神秘的又添了一句,“夫人现下正在幻焰阁的闺房中陪他呢。”

  衡彦迪登时一怔,只觉难以置信:“何方神圣这般好运?”

  “各位不妨猜猜看?”荷七索性卖起了关子,“谁若是猜对了,奴家便为他献上一段琵琶曲。”

  “这却从何猜起?”衡彦迪微露苦笑,“你家夫人风情万种,艳名远播,然其风流传闻虽多,却无一属实。方才我不过随口一说,不想竟是真有其事。”

  金宗亦感好奇:“难不成是谛妄夜?”

  谛妄夜久负浪子之名,俊逸倜傥,不喜束缚,不惜公然违逆天帝赐婚之令。当年曾参与各道截杀冰筹的行动,最终重伤冰筹,自此声名愈隆。谛妄夜一度与衡天兀的二徒弟欧阳倩相好,热恋时蜜里调油,分手时好聚好散,堪称情场高手之典范。除了极端痛恨薄幸男子的衡霁青姑侄俩,衡门子弟对他倒是并无恶感。

  “天界不是有个和谛妄夜齐名的散仙?似乎姓叶。我就猜他罢。”湦祝也来凑热闹。他自知无法打动幻之伤那样历尽沧桑的女子,此刻闻知她竟有秘密情郎,暗觉艳羡,但也并未真正上心。

  金宗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那叶寒乔与神界六大世袭望族中的钟离氏沾亲带故,文武双全,极为自负,一向只与仙神两族的名门淑媛交往。”

  “叶寒乔与谛妄夜相比,或可说是太挑剔,或可说是太势利。”衡彦迪不屑冷笑,“欢寂夫人若和谛妄小子有一手,我还勉强服气;若是叶寒乔……哼!罢了。”

  “或是香尹。”川酆沉吟道,“欢寂渊薮建于天界东部第二大城连璧城,必有权贵暗中支持。香尹乃连璧城之主,又是世袭的爵爷。以欢寂夫人的久惯世路,未必会对英俊潇洒但权势有限的年轻俊彦感兴趣。”

  “川酆兄见解高妙!”金宗击掌笑道,“的确有可能是香尹,那老儿风流自赏,且是天界数一数二的豪富。七官儿,我等猜测可准?”

  “香城主自然光临过渊薮,寥寥数次而已,颇为宠爱炽繁妹子,与夫人并无过多交往。他毕竟出自神界的公卿世家,来此买欢不大方便。万一传至天庭,必惹麻烦。”荷七转首望向鱼菊狱,轻笑,“狱王殿下,轮到你咯。”

  “那就墨释罢。”鱼菊狱不经意的胡乱猜道,渐觉厌烦。一群大男人兴致勃勃的背后议论一个女人和她的情郎,无聊至极。

  “墨释?”衡彦迪哑然失笑,“赤魔尊功法之高,那是六界皆知,可惜完全不解风情。小弟怀疑他根本未曾来过渊薮。”

  衡彦迪刚愎倨傲,得其称赞的人物绝对不一般。他虽然看不惯墨释,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武技超强,然若论及女人方面,衡二公子自信远比赤魔尊有魅力。有时男人过于自信,特别是涉及女人的时候,真不是甚么好事,反而相当可笑。

  湦祝回想起墨释的孤傲与幽溟的风雅,不由叹道:“天魔界的两位魔尊俱都气度不凡。赤魔尊乃英雄也,即便不解风情,有何要紧?”

  “解不解风情,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荷七嫣然一笑,“好啦,狱王殿下,奴家便为你弹拨一曲《十面埋伏》。”

  湦祝等人同时呆住。衡彦迪张口结舌:“你……甚么意思?难道……难道真是墨释?”

  鱼菊狱酒意全消,一时间心思复杂,半晌不语。原来墨释和幻之伤……那么他置天雪于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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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央,雨未止。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幻之伤曼声低吟,“凡人寿短,又处六界底层,然诗文曲乐之盛,委实可赞。”

  墨释静静倾听,也只能倾听。诗文曲乐甚么的,赤魔尊大人既不擅长也没兴趣。本想借机探询天雪与姽婳之事,但以幻之伤的精明,势必因此觉察战即泄露机密,唯有隐忍不问。他并不在意天雪究竟是何身份,然若她当真是初昊之女,他俩之间的阻碍必然再度增大,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墨释猛地想起雍禺龙神敖祖胤提及的凤凰儿,莫非凤凰儿即是姽婳?可是时间不对。敖祖胤当年刺杀西王母未遂,事发之时距今将近万年。他声称凤凰儿已死,许是指她为西王母所害,许是指她被贬入凡尘,转世为人。而天雪的修为尚不足万年,至多六七千年,她又非轩辕族,不可能是初昊与姽婳的女儿。然而战即绝不会信口开河,初昊对天雪的过度宠爱亦非比寻常,令人费解。或者凤凰儿并非姽婳?又或者姽婳并未入凡,其中另有隐情?

  “又不喝酒,又不听我说话,妾身可要恼了。”幻之伤打断了墨释的沉思,露出半真半假的嗔怒之色,一双美目水光滢滢,如潋滟秋波。

  墨释回过神来,举杯微笑:“来,果果,再敬你一杯。”他知道幻之伤已有醉意,这个时侯决不可劝她不喝,越劝她越来精神。平常人喝多时往往目光呆滞,幻之伤恰恰相反,眼睛越喝越亮,且一直言笑晏晏。不知端的者,根本不晓得此乃她大醉的前兆,还以为她酒量奇大。

  幻之伤饮尽满杯,忽然站起身来,步履略显不稳,摇曳生姿的走至墨释身边,笑道:“连璧城月色最美,墨释,陪妾身去赏月。”

  墨释啼笑皆非。这丫头果然醉了,适才还吟诵“帘外雨潺潺”,转瞬又要赏月。未及回话,她已拖起他来至窗前。

  乌云蔽天,夜雨淅沥,欢寂渊薮占地广大,从幻焰阁的二楼望去,各处阁馆亭榭中灯火辉煌,隐约可闻鼓乐喧嚣声,一派繁华欢乐之象。

  墨释不禁暗叹,幻之伤一介女子,出身平凡,不论她利用何种手段,能够一手建起渊薮这种庞大隐秘的组织,确是豪杰。

  幻之伤轻挽住墨释的手臂,慢慢靠向他,低声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许多个夜晚,我独处此间,放眼窗外,只觉这不过是一场大梦。梦醒之后,我依旧是一无所有的孤独弱女。”

  墨释未料到幻之伤居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刻,温言安慰道:“傻丫头,怎会是梦?过去的早已过去,无需多思。”

  “过去的早已过去……你我之间,也已经过去了么?”幻之伤轻轻问道。

  “你我之间?”墨释心知两人此时的情形太过暧昧,却不便退避,正寻思如何不着痕迹的推开幻之伤,听闻此言,登时一怔,有点无措。他沉默片刻,方淡淡道,“你我之间,从未开始,何谓过去?”

  幻之伤忽而搂住墨释,就势倚入他的怀中,幽幽言道:“以前,是错过了。如今,已然不同。既未开始,便从此刻开始如何?”

  柔软的娇躯,诱惑的蜜语,丝丝缕缕的奇异香气,宛如美妙迷离的梦境。墨释心神微荡,诸般回忆缓缓从心底深处浮现而出。他并未作答,只是静默的横抱起幻之伤,走向丝幔低垂的雕花锦塌,小心的把她放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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