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一向宣扬以德服众,上兵伐谋,却坐拥六十余万大军,比生性尚武的天魔界还要多出数万员,其中以天庭禁军与南门军最为精锐,其次是四大畿辅州与元极神木的驻军。
履阳与天雪奉命整备的四万军队便是从四大畿辅州抽调出来的,以重骑和步兵为主,飞骑为辅。神界久无战事,文官势重,自从霄伤熠离奇自绝,曾经所向披靡的天殇军迅速分崩离析,武部高层又鲜少部署各军进行实战演练,就算神武将军提议,也往往被协武司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驳回。如今的神族军队,看起来依然兵强马壮、装备精良,但从初期与天央族及异兽**战的结果来看,委实有些中看不中用。
最近一个月以来,天雪为了整军,一直驻扎在西天门演武场附近的德胜大营,渐感无聊。既已整合备战的较为充分,为何不拉出去实地打几场?也好验测成效,改进不足。无奈协武司正卿庆羯坚持认为对付此类乌合之众,出动一等神武将军有失体统。况且目前除了人境海域战况不佳,奔赴天界各地的神军已经大致控制住了局面,特别是司沉奈统率的一万北门军,接连剿灭了三批天央族与数群异兽,还活捉了两名小头目,可谓独领风骚。
此前司沉奈从中阶的明德将军直接升至高阶的二等威武将军,全然不符和平时期的武将晋级仪律,群臣私底下已有微辞。及至这位军界新贵出任北天门的正职守将,终于满朝哗然。早年虽有飞凌、天雪那样大幅越级擢升的先例,但是司沉奈的功法显然不及那两位。督察司的正卿寇言时不得不装模作样的上奏反对。神帝自然坚持己见,然其内心也难免略感不安。幸而没过多久,司沉奈便以出众的战绩回报了帝君的信任,亦藉此初步树立了军威。而他所率领的万名北门精兵,正是日后名噪一时的兑部军主要来源之一。
这天晚上闲来无事,天雪与履阳由近期的各界乱况逐渐谈及神族诸军在人间四海的连续失利。
天雪忆起墨释在九幽邃溟海提到神界的水军时语气不屑,不由问道:“我军的水战能力到底如何?难道就没有谙熟水战的将军?”
履阳回想片刻,摇头道:“我界似乎从未组建过专门的水师。天界无海,与魔族的多次交锋又皆为陆战,是以历届神帝均不重视水军将领的培养。现下军中有几位出身龙族的中低阶武将,其中两位如果有权指挥海战,或可勉强胜任。不过你也晓得咱们军中的形势,除非得到陛下特许,不然下层军官人微言轻,岂能得到指挥权,若是遇到刚愎自用的上司,连下属的建议也未必采纳。越级自荐也是个法子,可惜风险太高,一旦落败,且不论陛下如何处置,他原先的上级通常也不会出面说情。”
天雪默然不语。越级行为无论在哪里都是大忌,天庭等级森严,军队中又至为强调服从上命,越级的后果自是更为严重。然而在神界血统优于能力的体系下,毫无背景的寻常神族再怎么有才干,少不得也要一步步慢慢熬,如果运气不佳甚或得罪权贵,也许终其一生也熬不出头,外族遭受的不公待遇则更为明显。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飞凌或者天雪。
履阳安慰道:“也无需悲观。那些异兽,说穿了只不过是些上古时期的怪物。虽然我军在海域局势不利,但四海龙宫,特别是东海龙族的水师力量还可以,起初乱作一团,是因为养尊处优太久了,西海与北海的龙族又兵力薄弱。我想今后应会逐渐适应。”
“这么说来,六界之中,惟有龙族擅长水战?”
“当然不是。魔界的南方边境由巽风堂镇守,驻地临近碧纳海,据说就是以水师为主力。魔族的整体实力,绝非龙族可比。”
天雪一怔:“原来如此,不过水战终究不同于陆战,魔界的水师也很强吗?”
“这就不清楚了。”履阳笑了笑,“你与其问我,不如去问墨释。他们魔界的统治者当真称得上是用人不疑,从魔都到地方各路,所有军队全归赤魔尊统辖,权势之大,不是我等所能想象的。”他身为神族的高阶武将,如此言辞,若是被别有用心者听到,保不齐会告他一个暗讽神帝的罪名。
天雪自然并未多想,也知晓履阳刚直中正,向来比较厚道,不担心被对方调侃,抿嘴笑道:“他又不在这里,只好问你。”
履阳含笑不语,心道天雪与墨释大概已“旧情复燃”,渐入佳境。如此最好,省得赤魔尊大人动辄跑到南天门外找茬挑衅,作为现任南天门守将,履阳可不想继续承受这种无妄之灾。
两神又闲谈片刻,天雪便起身告辞了。
神族军队各个兵种俱无女兵编制,天雪此次亦未配备副将,仅有雨魄跟随天雪入营侍候。德胜营的主事不敢怠慢,专为天雪二女准备了一个安静的小院。雨魄伤愈之后,与天雪心照不宣的再不曾提及墨释。前者并未向神帝告密,后者也不打算更换管家,仿佛一切如旧,无形中反而又添几分默契。
天雪独坐房内,适才履阳提及墨释,不禁勾起她的思念。她从袍袖中掏出海石印,忖道:“一个多月没见了,不知那家伙有没有想过我……这印章般的小玩意果然不好用,十次倒有九次连不到魔界,难得连上一次,也说不了几句话便突然中断。怪不得以前鲜少见人使用。哼!下次见到璠凛,定要挖苦他几句。”她却没想到,当初无极殿研制海石印,本也不是为了与宿敌魔界联通之用。
海石印忽而亮起一阵微光,时闪时灭。天雪一愣,连忙握紧印石,以意念沟通。竟是墨释。
“咦?真的是你?”天雪又惊又喜,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仿佛墨释近在眼前。
“你不是说这个物事一组只有两枚么。”墨释的声音带着笑意,“不是我还能是谁。”
“可是听起来非常清晰,不似前几次总是听不清。”
“你返回营房了?”
“是啊……你怎知道?”
那边却再无动静。
天雪顿觉失望,又是没说几句就听不到了。背后忽然伸出一双手臂,环住了她的纤腰,只听墨释笑道:“你说我怎知道?”
天雪难以置信的转过身子,可不就是她正想念的那个人,霎时间喜出望外,忘了矜持。
墨释就势坐下,将天雪揽在怀中,言道:“我前些日子忙着清剿魔界北部的成群异兽,现下已经消灭的差不多了,可惜并未找到它们的巢穴,也未再发现可化人形的天央族。明日要回奭晟城向陛下复命,今晚正好先过来看看你。”
天雪神色微凛:“魔界也出现人形异兽了?那些才算是真正的天央族罢?我军先前已在东西天界发现十余批,听说剿灭起来颇为吃力。幸好规模不大,最多的也就百余员。”
“我最初也以为两者均是天央族,但那些畜生化人之后身形高壮,又具灵智,与徒有蛮力的异兽区别明显。我族兵士也不易应付。百八十个尚且好说,倘若成千上万……”墨释蹙眉不语。
“看来你也在顾虑此事。天央族的那两个宗主神秘莫测,烛阴之强亦令人心有余悸。如今这些变乱,恐怕不过是小打小闹的试探而已。”天雪也面现忧色,“擒贼先擒王,偏生我等对天央族所知极其有限,又查不出根源所在,不仅无法主动出击,反而十分被动。”
墨释接口道:“我命影爻连日查阅典籍,魔界对天央族全无记载。依烛阴所言推测,天央族与神族甚或六界各族的仇怨,自伏羲时代便已结下。既然天官们也不知情,这段隐藏在历史尘埃中的隐秘真相,想来惟有神帝最为清楚。倘若这些怪物源源不断的四处涌现,迟早成为大祸。”
“隐秘真相?无非是上古时期与神界结怨的异族而已,固然诡异强大,神族高层却何须隐瞒内情?”
“天央族众凶猛残酷,烛阴更是非同一般。若无隐瞒,为何史籍只字未提?纵然述及吞天,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单只一个明夜央,便藏着不少疑团。”墨释语气微顿,忽而转开话题,“你可还记得谛妄夜的几位同门?”
“有印象,俱可算是高手。”天雪略感诧异,“怎么了?”
“其中有位穿红衣的姑娘怎么称呼?”
“你是说烈尺素罢?很独特的名字。”天雪突然狐疑的盯着墨释,补充道,“人也很美。”
天雪素不看重容貌,对不相干者的记忆力之糟与墨释也可谓是不相上下。然而烈尺素淡漠沉静,乃是天雪较为欣赏的一类女子。况且这位烈姑娘的姿容气质确实远胜寻常丽人,一旦见过,很难忘却。
“原来是姓烈。她数日前进入魔界与我会面,我无论如何也忆不起她姓甚名谁,又不便发问。”墨释心想烈尺素毕竟是天雪的师姐,对她的关怀更是发乎真心,自己也不好太过失礼。
“哦,这次记住,可莫要再忘了。”天雪的声音不知不觉冷了下来。
墨释这才察觉天雪隐约的醋意,又是好笑又是暗喜,情不自禁的轻吻伊人。
天雪脸上一热,便要挣着起身,却被墨释紧紧环住,只听他低声笑道:“傻丫头,那位姑娘来找我,却是为了你,不然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暇会见一个连名字都没记住的女人?”当下将烈尺素所言源源本本的悉数告知天雪。
天雪听的惊心动魄。她的失忆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曲折诡谲的经历,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传奇。而神帝与师尊如此煞费苦心,又令她深觉感动。难怪她始终敬重初昊,难怪她初见道悾便生出难以言述的熟悉感。
有些感情,即使丧失过往记忆,也无法彻底消除,依然深埋于内心的某个角落,不经意间便会丝丝缕缕的渗透而出,就像她对墨释的眷恋。
墨释见天雪默然出神,沉声道:“我曾犹豫良久,是否告诉你这些事,担心你知晓后过于忧烦,但最终还是决定直言相告。因为我相信你的坚强,并且确信必有解决之法。雪儿,希望你也相信自己,相信我。”
天雪点点头,并未言语,却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墨释的手。
两人彼此对视,双掌交握,一时间只觉根本无需再多言。
雨魄端着一碗雪髓参茸羹走进房内,笑道:“怎么静悄悄的?将军你又在冥想吗?”
天雪近来连日练兵,早出晚归,雨魄就变着花样投其所好做出各类进补的甜味羹汤。有时天雪在内室盘坐冥思,听不见敲门声,索性吩咐雨魄直接进来就是,反正她新近修习的冥想法门也不忌打扰。
天雪闻声吃了一惊,转脸正看到雨魄的微笑神情瞬间冻结,不由羞得满面通红,慌忙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和他……”
墨释冷哼道:“你们神界一贯自诩礼仪之邦,果然讲礼数。”
“我是经过将军特许的。”雨魄冷着脸,将参茸羹放在案上,“倒是阁下的空间之术委实了得,居然瞬移到我界的军营重地。赤魔尊大人,倘若被人发觉你来此私会将军,你明白那意味着甚么!”
天雪此刻已勉强恢复镇定,打圆场道:“我和墨释正在谈论天央族的情况,有些讯息相当重要。他不会久留的。”
雨魄心中暗叹:“谈天央族都谈到他怀里去了,若是谈情说爱,只不定还要怎样。这家伙看起来冷漠端严,到底是个大魔头,一点也不老实!”表面上却只得向天雪行了一礼,准备退下,又望向墨释,皮笑肉不笑的言道:“近期由于异兽之乱,四大天门业已提早至戌时末关闭。还请赤魔尊大人莫要误了时辰,婢子就在门外守候。万一大人忘了,婢子也好及时提醒。”
待雨魄离去,天雪才做个鬼脸,悄声道:“你可是得罪雨魄啦,不过我看她也承你的不杀之恩,你也不要多计较。我险些忘了天门最近一直提前关闭,你明晨还要觐见魔帝,早点回去罢。”
墨释忖道:“那管家婆必定恨我恨的要死,碍着天雪不敢表现出来罢了。她提及天门,分明是暗示我别打算留在这里不走。哼!若非她照顾天雪当真用心,定要除掉她!”面上应道:“好的,现下当务之急是尽快揪出紫衣女。你与无极殿的那个女术法师有没有交情?”
“女术法师?谢棻棻失踪之后就再没消息了。”天雪猛地反应过来,“是了,期舞鸯或许知道一些线索。那蒙面男子既然妄想以如此下作的手段得到她,想必曾被对方拒绝过。只是我与期舞鸯并不相熟,这种事不宜询问,还得想个法子。”
墨释安慰道:“不急,那蒙面男仅是枚小棋子。主要还是着落在寂瞳缈身上。”
两人又闲谈片刻,缱绻难舍。墨释允诺过几日若无军务再来探望天雪,方依依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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