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漠彻哭的梨花带雨,半晌未止。
墨释好生不耐烦,碍于冰筹的情面,并未言语。原来适才在鬼皇城,墨释一行赶往十八狱城之前,将阴漠彻收入纳天袋,打算事后再行详细盘问。秦广王虽然十分不舍,根本不敢出言阻止。不想历经连番变故,与冰筹反而不打不相识。墨释与天雪来到主舱后,忽然想起阴漠彻尚在纳天袋中,连忙将她释放出来。
冰筹含笑哄劝道:“好阿彻,不必懊恼。赤魔尊大人业已解除束缚你的封灵术,不会影响你的修为。我明白你心性骄傲,不过就算为师也非赤魔尊的对手,你打不过他,又不是甚么丢人的事情。”
幽溟啼笑皆非,忖道:“居然还有这样进行开解的,冰筹对待徒弟倒是温和耐心,但明显不解女子心事。阴漠彻并非以功法出名,与墨释又无仇怨,再怎么好强,也不至因为败给对方而哭个不停。”可惜玄魔尊大人揣摩女子心意的本事,比冰筹也强不了多少,同样猜不透阴漠彻的心思。
天雪暗生歉意,轻声道:“对不住,我实在是忘了,不是故意的。”她苏醒之后,与墨释独处良久。两人情意缱绻,哪有闲心记挂阴漠彻。顿顿又道,“别再哭了,不然你脸上的妆容全花了。”
阴漠彻一声惊叫,眼泪登时止住。她素喜浓妆,决计不愿当众尤其是在冰筹面前哭成一个“小花脸”。此女妩媚妖娆,骨子里却是坚强隐忍,苦心谋划两年方得报大仇,方才骤见冰筹,深埋心底的种种委屈再也难以抑制,此刻已逐渐恢复平静。
在场的几名男子不由佩服,心道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一句话立刻不哭了。
阴漠彻从袍袖中抽出一方丝帕轻拭泪水,突然瞪视天雪道:“你要赔我衣裳!这条裙子是锦斓织坊的针娘专门为我量身缝制的!”她原本身着一袭华美精致的茜纱长裙,不知何故,裙摆处被划出了十几道长长的破痕,就此毁了。
连璧城是天界二十八大城之中最为富庶繁华的仙城,主制玉业和织造业。城内的舒云玉阁与锦斓织坊,乃是六界首屈一指的玉器店与成衣店,店中货品的售价之高自也是首屈一指。针娘可谓是锦斓织坊的活招牌,通常仅为神界的达官显贵们亲自制衣。以阴漠彻先前的鬼王妃身份,得到针娘所制的华服,亦非轻而易举之事。
天雪愕然:“为甚么要我赔?”
“你那个破袋子里竟然藏着一只该死的猫,把人家的裙子都抓坏啦!难道那只猫不是你的?!”阴漠彻一脸的气急败坏,出于女儿家的爱美天性,她十分喜欢华贵秀美的衣饰。一条价值六千白玉铢的纱裙瞬间毁于猫爪,她如何忍下这口气!
墨释忍俊不禁。鱼菊狱也失笑道:“看来那只猫不仅没憋死,精力还充沛的紧哪。”
天雪一怔,苦笑道:“原来是这样。可我身上只剩五枚白玉铢,怎么赔啊?”她随身所带的白玉铢从未多于十枚,一年半载也未必花的完。今天为了买猫花费五枚,已算是“大手笔”哩。
阴漠彻撇嘴道:“天雪大人真会说笑,怎可能只带着几个白玉铢出来逛。这条藤凤菊枝茜纱流仙裙,可是奴家花了六千白玉铢等了大半年才到手的。”
“六千?!”天雪吃了一惊,“真的假的?!我一百年也花不了这么多。”
“喂,不许找借口赖账。”阴漠彻急道,“你贵为神武将军,别以为我不晓得你的薪俸有多高。你们神界的中丞令和神武将军分别是文武二部的最高官员,每年的俸禄就足有六十万白玉铢,尚且不算初昊和西王母的额外赏赐。据说西王母私下里时常赏你舒云玉阁和锦斓织坊进贡的稀世珍品。区区六千白玉铢,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这回连墨释幽溟等也吃了一惊。神界现今贪官甚多,原因之一就是天庭官吏的俸禄整体偏低,某些热衷于奢华享乐的臣僚不得不绞尽脑汁牟取不法横财。没想到初昊对最高阶的神官居然如此慷慨。
天雪见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自己脸上,会错了意,尴尬道:“我不会赖账的。只是我那将军府里,雨魄负责钱财收支事宜,云魂负责日常起居的诸般物事。所以我的俸禄都由雨魄掌管,你说的甚么玉阁织坊珍品都由云魂掌管。我懒得理会这些琐事,平日里一般也用不着。”
阴漠彻呆呆的注视着天雪:“你是女子,肯定不好美色。既不喜欢钱,也不喜欢锦衣珠宝,那做天官还有甚么意思啊?”
冰筹发觉这个小徒弟越说越不像话,皱眉道:“阿彻不得胡言。天雪将军见谅,在下管教不严,失礼了。”
天雪摆摆手道:“没关系。我理应赔偿,无奈暂时赔不了,真是抱歉。”
阴漠彻眼珠一转,笑吟吟道:“天雪大人若是真心实意,就拿你身上的一件物事作抵偿罢。”
天雪迟疑的问道:“你是指哪件?”暗中嘀咕道:“碧血剑和辟妖剑不能给,墨释送的魂玉和小鱼送的匕首也不能给。可是其余的,也没甚么珍贵之物啊。糟糕,她不是打算讨要小小白罢?难道她小心眼到和一只猫过意不去?”
“奴家想要那支月棠含芳簪。”
天雪闻言立时松了口气:“我有两支簪子,全给你也没问题。”她的发式素来简洁,要么是束成男式发髻,要么是以玉环束起两侧的散发,后面的直接披散开来,无须以簪子固定,权作装饰而已。
“你当真舍得?”阴漠彻讶然道,从怀中取出一本锦缎封面的薄册,“这是江城子大师最新的一册品玉鉴之钗簪篇,月棠含芳名列第六,乃江大师的二弟子采桑子所制。品玉鉴上的宝物,俱是仅此一件,独一无二。”
天雪已经摘下两支簪子,递与阴漠彻,不经意的笑道:“有何不舍的。我只怕你在打那只小猫的主意。对了,江城子的名字有些耳熟。”
阴漠彻怔怔的接过簪子,似乎犹不相信。幽溟见状接口笑道:“江城子便是舒云玉阁的主人,能够获其品评的玉器饰物,无不行市剧增。此君行踪不定,神秘低调,当年与神界的霄伤熠大师私交甚笃。据传制作瑶凤衔珠簪的整块帝王翠,即是霄伤熠送予江城子的,至为罕见。我猜测这位名满天下的制玉大师,怕也是武技方面的大行家。”
墨释听闻霄伤熠之名,倏而心中一动:“鱼菊狱对霄伤熠的术法相当熟稔,甚至知晓囹阈封界的破解之法。不知他是否擅长摄魂术?或可解除天雪所中的失忆咒术。”
阴漠彻喃喃道:“瑶凤衔珠簪,稀世宝石、精湛工艺与封印秘法的三重完美结合。我若能亲眼见上一见,也便心满意足了。”
天雪略感好奇,正待开口询问,却听墨释密语传音道:“天雪,我有一事相商,希望你莫要着恼。”
墨释鲜少以如此严肃恳切的语气与她交谈,天雪不由一凛:“你直说无妨。”
“鱼菊狱精擅霄伤熠的术法,我想请他尝试一下,看能否解开你的失忆术。即使解术失败,或许亦可辨认出究竟是哪种摄魂术。不知你意下如何?”
天雪心中一沉,霎时涌起一股苦涩之意。她清楚墨释是出于善意,假如鱼菊狱成功,她也许会连带恢复进入天庭之前的记忆。
“可是墨释,他终究还是无法忘怀司空秀蓝呵,最终的目的,依旧是希望唤醒我属于秀蓝那一世的记忆。然而那一世,与我自身又有甚么真正的关系呢?”天雪不自觉的浮现一抹苍凉的笑,然其知道不能拒绝,她不能为了抗拒司空秀蓝的存在,从而抗拒恢复所有记忆的可能。她也不忍心,令墨释一次又一次失望。
“好的,我同意。”天雪以近乎冷淡的口气密语回道,同时扫了一眼鱼菊狱。“那个拥有无俦容颜的男子,是否同样期盼司空秀蓝的‘回归’?就连飞凌的转世楚遥,起初也只记得秀蓝呢。多么讽刺。在他们的心目中,一个神将远不及一个凡人罢?”她冷冷的想着,心底仿佛也在变冷,逐渐蔓延全身,寒意森然。突然间感觉很倦,那种对于世事沧桑人情莫测的厌倦与疲倦,再次席卷而来。
“天雪,你还好罢?”幽溟担心的问道,他发现天雪的面色瞬间苍白。
墨释正在密语和鱼菊狱进行商谈,均未注意天雪的神情异常,闻言不禁一惊,转首望去。
天雪淡然摇头,目光迎向鱼菊狱,一字一顿的言道:“小鱼,请你帮我。”
墨释全身一僵,立时察觉到甚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却无法猜出天雪的曲折心思。目前两人的感情渐入佳境,他已不再执意于司空秀蓝的记忆,当务之急是揪出紫衣女以及灭除天雪体内的邪灵,彼此的身份对立更是令他头痛。之所以求助狱王,主要是因天雪昨夜那番话伤感于自己不知真实身世,墨释希翼利用鱼菊狱的术法能力解决天雪的困惑与伤怀,而非天雪误以为的所谓“秀蓝回归”。
“施法需要绝对的安静,还是回返方才你歇息的那间客舱罢。”鱼菊狱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率先走出主舱。
待鱼菊狱与天雪离开,冰筹屏退侍从,随即知趣的藉词暂时告退,心知两位魔尊必然有事相谈,他亦需尽快进行下一步部署。之前雉韦奉令潜伏于鬼皇城中,拦截去往天庭的求援者。此次劫狱之举可谓圆满结束,雉韦即将赶回邃溟海复命。冰筹考虑着,决定最好避免二徒弟与赤魔尊、狱王碰面。另外,他打算尽力拖延紫衣女身份暴露的时间,直至她的利用价值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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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雪疑道:“此地的环境相当清静,还须再行封闭之术么?”
“通常不需要,不过你的情形特殊,谨防意外而已。”鱼菊狱漫不经心的答道,已将整间客舱密闭。
“你有多大的把握?万一你水平有限,施术不慎,反而把我体内的邪灵唤醒,小心到时逃不出去。”天雪没好气的说道。
墨释、幽溟、鱼菊狱、冰筹俱都亲眼目睹邪灵的强横力量,算是见识过天雪“最为凶残恐怖”的一面了,她对此事尚可平静的接受,并未刻意避忌,再加上因司空秀蓝而起的不快未曾消止,由墨释迁怒至小鱼,言辞间难免流露出些许挑衅之意。
鱼菊狱淡淡一笑:“那我就死在你手里好了。”
天雪愕然,她业已习惯鱼菊狱的尖锐讥讽,不料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开玩笑的。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言语,你贵为魔界的王爵,杀了你,魔帝非找我拼命不可。”
鱼菊狱眼中掠过一丝熟悉的冷诮之色:“我并非縢颉之子。如果我死了,他必定开心的紧。你对魔界的情况所知颇少罢?”
“其实在认识墨释之前,我从未和魔族打过交道,对魔界也仅是泛泛了解。听你的意思,莫非与魔帝有仇?那你怎会成为狱王?”天雪暗觉诧异。
鱼菊狱温和笑道:“也谈不上有仇。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他极少露出如此和煦的笑容,模样真是难以描绘的俊美。
天雪隐约觉得此刻的鱼菊狱变的颇为友善,不再动辄不耐烦的刻薄冷语,心血来潮的问道:“你册立王妃没?”
鱼菊狱一怔,旋即目光炯炯的盯着天雪:“问这个作甚?”
“随便问问。不晓得你会看中怎样的女子。”天雪仔细想了想,又道,“我见过的美女可也不少,貌似没一个容貌上与你般配的。”
鱼菊狱哂道:“脸蛋又不能当饭吃。”
“话虽如此,实际上不可能完全不在意。我素不看重形貌,可是你若娶个丑女,我肯定替你惋惜。真的,小鱼,你长的这么好看。”天雪认真的赞叹着。她怀疑自己对鱼菊狱怀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十之八九就是因其美的惊人。
可怜的狱王殿下终于有点尴尬了。他并非那种以自身高大俊朗为荣的肤浅男子,也清楚旁人鲜少不暗自惊叹于他的外貌,然其阴郁桀骜,喜怒无常,从湦祝到地魔界的王族臣僚,但凡见过他脸容的,谁也不敢当面称赞。毕竟过分赞美一个男子英俊,容易令人联想到此君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小白脸……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天雪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我看中的女人……兴许还没出生哪。”鱼菊狱的语气略显迟疑,飞快的转移话题,“不闲聊了。你盘膝坐到榻上,我先探察一番。无须紧张,闭目静心就是。”
天雪只好依言坐定,忽然忍不住问道:“你……很熟悉司空秀蓝罢?”
鱼菊狱不动声色的反问:“何以见得?”
“你对神族充满敌意,若非与秀蓝相熟,想必根本懒得理我,遑论三番五次的相助。冰筹帮我,摆明了是不愿得罪墨释,但以你的地位和脾性,断然不会刻意讨好他,更犯不着刻意讨好我。”天雪低声解释。
鱼菊狱沉默片刻,缓缓道:“司空秀蓝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机缘巧合而已,彼此间谈不上有何深交。我向来恩怨分明。她既是你的转世,这份大恩,自然回报给你。我憎恨诸神不假,但你不属此列,现在不,将来也不。天雪,早在千年之前,我便已知闻你的威名。而秀蓝,脱离墨释这一层关系,不过是个聪慧良善的凡间女子。你应该明白,对于神魔而言,再怎么出类拔萃的凡人,亦如尘灰草芥般微不足道。这绝非轻视,而是不争的事实。假如你仍是司空秀蓝,最终惟有入魔一途,否则如何与墨释长相厮守。恕我直言,届时你就像是墨释的附属品。神魔也好,仙妖也罢,包括身为人族守护者的崦嵫衡门在内,全不会真正在意你是谁,他们只知道你是赤魔尊的女人。除非你甘愿只为了墨释而活,不然还有何意趣?如今你恢复天雪的本来身份,放眼六界,尊重你爱戴你敬畏你厌憎你的不知几何,可无论怎样,他们关注你,首先是因为你自身的存在,而非墨释的存在。两相比较,你更喜欢哪一种身份?如果是后者,就不必纠结于秀蓝如何怎样。她是你与墨释之间的缘起,是你过往经历中的一小部分,如此而已。其后么,顺其自然足矣。”
天雪彻底呆住了,她从未以这个角度思考过整件事,半晌方展颜道:“谢谢你,小鱼。”
鱼菊狱微微一笑:“好了,闭上眼睛罢。”
天雪闻言露出温和甜美的笑容,听话的轻阖美目。她不清楚小鱼为何变的如此和颜悦色,语重心长,也很想了解他为何仇恨九天诸神,但有些事不好追问深究。
鱼菊狱凝视着天雪清艳绝丽的容颜,唇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自己。”言犹在耳,惜乎感情之事,并非简单的以理智便可掌控。当初他甚是欣赏司空秀蓝,且存有真心报答之意,但也仅限于此。然而不知怎地,在猨翼密道“重逢”之后,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对天雪的感觉,已非彼时那种单纯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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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舱之内,两位魔尊隔案对坐,啜饮竹露清。此酒味道寡淡,回味有竹叶清香,又略含莲子的苦意,乃是人间蜀地特酿的一种淡酒。
墨释以前在楚遥府内品过,只觉全无酒味,还不及清水好喝,岂料冰筹独爱竹露清。他仅喝了一杯,再无兴趣,沉思道:“如此说来,神、魔、人三界俱现邪兽踪迹,疑似非属六界。我昨夜遇到的延维,因误食毒果异化入邪,亦可算是非神非妖的邪兽。倘若道悾所言无虚,此乃吞天作祟之故。难怪陛下这般重视。”
幽溟业已听墨释谈及这两日的见闻,凝重道:“那道悾必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你认为他就是谛妄夜的师尊?”
“极有可能。我初见道悾之际,便生似曾相识之感。事后忽然醒觉谛妄夜的洒脱不羁、淡泊倜然,与此君极其近似,只是缺乏他的雍容气派,多了几分浪子之气。另外道悾骤见天雪时反应过激,显然认识她。可惜其中隐情,尚不得而知。”
幽溟面现迟疑之色:“说到天雪……假如地魔界的统治层当真决意攻伐天庭,为其先王郁峒复仇,那么天雪可谓是地魔军的头号阻碍,势必除之而后快。”
墨释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淡淡道:“你是否记得几年前天雪还是司空秀蓝之时,曾于我界失踪长达半年?”
“自然记得。怎么?”幽溟不解的问道。
“当时正是鱼菊狱救下的天雪。不必怀疑他。我看他对天雪并无恶意,也绝非暗施诡计的卑鄙小人。然若换作那个左相川酆,我的确难以信任。”
幽溟一怔:“难道那时地魔界内乱,鱼菊狱竟然越过魃觺雪山的血咒结界,秘密潜入我界暂避?这位狱王殿下的术法能力委实惊人。”他见墨释毫不怀疑鱼菊狱,当即不再多言。以玄魔尊的性情,背后绝少非议他人,如此宛转的暗示提醒,已是极限,实是因其与墨释的交情匪浅,且对地魔界的狱王与左相深怀戒心。
墨释点头道:“是啊,不知他能否解除天雪的失忆术。待此事了结,无论结果怎样,你我立即赶回奭晟城。难得九路中郎将齐聚帝都,为防日后出现邪兽大规模作乱的局面,此次正好提前集中部署。”
幽溟微笑道:“只怕那些个中郎将趁机请求增加军需。现今帝都军与地方军合计五十余万员,此项开销可不是小数目。咱们地方上的诸位路台大人,贡税时消极怠慢,要钱时却是百般理由,名目众多,司农部根本没有太多闲钱支给兵马司。我适才替碧纳海的翠玉商们,与冰筹谈妥尖晶砂的一笔大买卖,并有意收购邃溟海特产的血珊瑚和金格浪珠。具体事务,过几日派鸿胪部的官员再行详谈。如果做成,利润相当丰厚。可是这笔钱,我想花在公输城主身上。”
“公输城主?首阳城的公输岐?”墨释猛地反应过来,喜道,“元老会那几个老儿同意了?”
“翎翚长老的口气已见松动,其余几位也就好说了。毕竟是对我界百利无一害之事,又非公开进行交易,何须像神族那般过分顾虑虚名。”
墨释笑道:“你居然劝的通翎翚那老顽固,了不得。若是哪个不懂好歹的将领向你提出无理要求,哼,你让他来找我。”
幽溟站起身来,故意夸张的长长一揖,朗声笑道:“实不相瞒,小弟等的就是赤魔尊大人这句话。我一念及与那几位悍将打交道,立感头痛,怕也惟有你才镇得住他们。”
墨释失笑道:“你这小子,绕了半天,原来是在算计我。”忽而面色一肃,密语道:“有人来了。”
话音方落,鱼菊狱面无表情的走入主舱。
墨释本以为是冰筹,不想竟是鱼菊狱,却未见天雪,忐忑不安的问道:“天雪呢?情况怎样?”
“她稍事歇息就好,无须担心。”鱼菊狱略一沉吟,言道,“世间有两种终极摄魂术,即鬼族寂瞳缈创设的暗夜千瞳与神族霄大师创设的迷迭双心锁。”
墨释暗觉寂瞳缈的名字颇为耳熟,旋即想起冰筹曾言此女是阎蒲鹂和蕴夜之师,打算为徒报仇,寻墨释的晦气。他对此浑不在意,待听闻霄伤熠之名,顿时心中一寒,忖道:“糟了!天雪所中的定是迷迭双心锁。紫衣女那杂碎处心积虑的谋害天雪,又精通霄伤熠的高深术法,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鱼菊狱续道:“抱歉,墨释兄,小弟无能为力。暗夜千瞳尚且有解,只要杀了施术者即可,然而迷迭双心锁,就算霄大师重生,恐怕亦是无计可施。如若强行解除,天雪十之八九会意识混乱,甚或长期昏迷不醒。”他叹了口气,仿佛喃喃自语的皱眉道,“施展此术至为耗损灵力,数年后方可恢复,且施术时风险极大。究竟是何人,如此憎恨天雪?又究竟是何人,如此谙熟霄大师的顶级术法?”
三位魔界的权贵面面相觑,同时陷入巨大的疑惑漩涡。
船身突然毫无征兆的剧烈晃动,远方隐隐传来一声兽类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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