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章王侯
想革新却不能全身而退，连身边的局都看不透，他还谈什么文韬武略，绝世奇才，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黎国不是很富强吗?”将荔枝骨扔到盘中，云初接过帕子擦手，“……他为什么还要变革？
“这是如今，当初可不是这样，黎国之所以能弱小，都源于万岁采用了他的新政……”见她疑惑，如烟就娓娓地讲起来：
“黎国以矿业为主，您没见过，挖矿是个要命活，老百姓称作三块石头夹块肉，矿工们常常早晨出去，早晨抬回来的便是尸体，加上几年的内乱，沙场上白骨如山，年轻的壮丁十有**都殁了，留下孤儿寡母，苦不堪言，征战多年，江候看遍了这其中的冷暖，他封侯后，就奏谏万岁要以民为本，提出了树立抚恤、鼓舞拓荒，储备粮食、减免赋税等十二项国策……”如烟又剥了个荔枝递过去，“这其中就包括先前跟您的，女子可以从医、从商和改嫁……”
“……女子可以改嫁？”如意停下针线，猎奇地抬起头。
如烟点点头：“黎国原来也和栾国一样，不许女子再嫁，但不同于栾国，由于连年的征战和矿难，黎国霜居女子太多太苦，没有田粮，又不许改嫁，哪还有生路？所以江侯，女子青年寡居，自量可守则守之，如女子不能养之，竟可改醮……。”
好见地
丈夫死了，婆家即有力抚养，又不允许改嫁，岂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从某种层面上讲，江贤这条新政，也算是束缚妇女，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云初也是女人，虽不耻他的放荡，心里还是给了他一个赞赏。
随即又皱皱眉，这些都是外交，不触及外交，栾国为何要插一脚？
“那……栾国为何要离间他们君臣？”
“……听师父，江侯变革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一致三国，传他背后进献了一条一致三国的大计——《定国策》，要一致，先安国，他首先提出变革外交，安抚民意，富国强兵……就是黎国如今的《安国策》……”
一致三国？他的野心够大
“栾国外据栾河天险，内有强将镇守，疆土富饶，物产丰富，黎国位于北方苦寒之地，饭都吃不饱，拿什么打仗？”云初讥讽道：“……还妄想称霸三国？”
“这个奴婢也不懂，都是师父的。”如烟摇摇头，“我们黎国的盐、粮都仰仗栾国，两国互有通商，但两国不只文字，连度量衡和钱币都不一致，通商中栾国又是强势的一方，常要求用他们的计量和比率购置盐粮和兑换钱币，黎国总是吃亏，民怨越结越大，江侯曾提出要三国一致文字、度量衡、钱币等，对等经商，可栾、赤两国都不肯，就生出了要一致天下的心思……
按师父的话讲，两国划河而治，黎国在地势，财势、军力、民意上都不及栾国，要一致栾国，无疑是痴人梦，但江候却，自古国无强敌而国恒亡，栾国仰仗栾河天险，几代以来，耽于安乐，文风奢靡，不思武备，军中除镇国公外再无良将，赤国偏安东南，只需结合栾国先灭了赤国，再应用赤国的帝海城从水路直逼栾城，栾河天险亦不足虑……”
“……我们还有大将军”如意辩驳道。
“他以前并没有名，仿佛是这两年才得势，奴婢从没听徒弟提过他……”如烟解释道，“师父，当初江侯定计时，老爷尚手握兵权，在军中正红，江侯顾忌的是他，并处心积虑地想除了去……”
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栾国数代以来的安乐生活，怕是早忘了离乱的苦，听到这儿，云初就点点头，蓦然心一动：
大将军马上就要东征，要和黎国结合灭赤，这怎样很像江贤的策略，一致三国的第一步
若有所思看着如烟，云初突然坐直身子：“师父是谁？”
这等隐秘的国事，她怎会如此清楚？
“这……”
如烟身子一震，随即跪了下去：“四奶奶问起，奴婢不敢隐瞒，只师父曾让奴婢发誓，对外人不许提及她老人家的名号，求您体谅……”
“不过一个名号，四奶奶就是知道了，也未必看法，就吓成这样”如意讥讽道。
做奴婢的就得相对忠于主子，怎能有丝毫隐瞒？
如烟一阵惨白，紧张地看着云初。
直视着如烟的眼，云初知道她没谎，她如今沦落为奴，自觉辱没了师门，就算没有誓词，怕是也不愿提及吧？
这样想着，云初又倚了回去，“……起来吧，去漆壶茶来。”
斜睇着她的背影，如意颇为不满，“四奶奶也不用长别人的志气，这些您早看透了，当初黎国使节来游万岁，一眼就看破了，栾国多年来不思武备，如今除了栾河天险，再无优势，倒是黎国这两年来，内革旧制，外修武备，早已不是当初，其势已为三国之首，当今之势，只要结合赤国才能抵抗虎视眈眈的黎国，所谓唇亡齿寒，一旦赤国消亡，下一个就是栾国……”
见云初不语，如意又叹息道：
“您这是忘了，当初唐公子就是听了这些，才血溅金銮殿的……”
“……唐公子？”
几次听这个人，心里猎奇，云初就问。
“……就是唐萧，墨帝11年的探花，曾任内阁侍，他和陆公子都是我们祭酒府的常客，文采稍逊陆公子，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他尤其推崇您的诗词。”
听到这儿，云初蓦然想起那日姚阑在太太面前提起唐萧血溅金銮殿的事儿，接着太太就变了脸。
这姚阑的心籪f8共皇且话愕纳?br/>
“不是我一眼就看破了，这么粗浅的道理，谁都明白……”见如烟递过茶来，云初就伸手接，目光却没分开如意，“……万岁怎样竟没采纳？”
“……唐公子在谏表里这也是您的见地，西殿阁统领魏公公当时就嗤笑他是妇人之见，还栾国开国二百多年，历过多少强敌，哪一次不是顽胜，大将军等人也跟着附和，万岁听了，就讽刺他如此宠信女人，不如回家抱孩子，谁知他就动了肝火，头撞龙案，血溅金銮殿……”如意叹息一声，“不是栾国几代以来没有斩杀文人的先例，他怕是早被砍了头，您内疚不已，曾想召唤栾城名士联名进谏，被祭酒府的老爷太太以死相挟，硬拦住了……”
云初就皱皱眉。
没有那份力挽狂澜的力气，又何苦害得家人冤家不得安生
女人嘛，可以嫁个好老公，一辈子不愁吃穿足矣，至于国度大事，还是交给男人操心好了。
换做昔日的她，绝不会去做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
不想再提那旷世才女，云初转向如烟：
“……我虽不懂，可也知这些都应该是绝密的，怎样会官方遍知，还传到了栾国？”
常言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
号称绝世奇才，江贤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他的那个什么恢弘的一致大计，竟连如烟这么个丫头都知道
“……是被奸相余展泄露了，意在陷害江侯，栾国人知道了，心惊于他的野心和韬略，担心他终将成患，才使出了离间计……”把茶递给云初，如烟又斟了杯笑嘻嘻地递给如意，“如意姐姐也歇会……”又转向云初，“都因这变革触怒了大豪绅，他们才勾搭了栾国人害他……”
“这些都是对百姓有益处的事儿……”接过茶喝了一口，如意对她的不满也消了，“怎样还会触怒众人？”
如烟摇摇头，“我也不懂，这些都是听师……”如烟声响一滞，不安地瞄了眼云初，见她正专心肠听着，就接着道：
“当时这十二项国策一出，登时满朝哗然，众臣群起而攻，指摘他，所谓饿死事，失节事大，让女子改嫁，简直是败坏伦常，有伤国体……其实，他们只是借此鞭挞江侯，听师……，他们真正顾忌的不是这个，而是其他条款，就这鼓舞拓荒，江侯，黎国缺粮，一是山多田少，最大的缘由是人们都热忠于挖矿，致使大量的土地闲置，一切他鼓舞百姓拓荒，把现有的田地登记造册，除现有已开垦的外，凡百姓自愿开垦无主之地者，土地归开垦者一切不，并免收田亩税三年，第四年末尾，视田地的贫瘠划分等级，减半征收田亩税……”
“这的确是个好政策，种田的人多了，粮食就会自给自足，百姓就可以安居乐业，还可以免去矿难的要挟……”
“可这却侵犯了豪绅的利益，他们本来仰仗着手中土地，肆意剥削佃户，此政一出，相较于高额的地租，佃户们自然都情愿拓荒，这就形成了一开春，士绅们手里的土地雇不到人种，不得不降低租金，损失大量的地亩支出……
这是其一，再这树立抚恤，黎国每年都有大量的矿工与世长辞，黎律中原没规则相应的安抚，只凭矿主的慈悲，或多或少地给些烧埋银子，江侯，矿主的财富都是矿工创造的，他们死了，遗孀便得到了倚仗，生活也没了保证，长此以往，迟早会激起民变，因此，要万岁树立抚恤制度，每有矿难，矿主都要按一定标准，发给抚恤银子，那些矿主自然恨他入骨……
不止这些，其他几条也大都如此，这才犯了众怒，纷纷抵制新政，联名诋毁江侯，可黎国皇帝对他坚信不移，言听计从，最后这些人竟勾引了外敌陷害他。”
第一百章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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