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简洁的马车,车轱辘咕咕的滚动着,青璃半靠在软塌上,听着窗外轻快的交谈声,黛眉微蹙,细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忽而,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她假寐的秋瞳缓缓睁开,眸子里闪过莫名的复杂,良久,喉间溢出一声浅浅的轻叹……
雍州大康城
大康,东苍皇朝八大省治之一,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向来是天下英才的聚集蓬发之地,亦是百姓安居乐业之所。
这天,一辆乌篷双辕的马车悠悠的驶入了大康城,这样的马车,混杂在繁华锦绣的城街上,实在太不起眼;只是那气势凛凛,英姿雄武的精兵卫队,却又难免让人好奇的打量上几分。
没有任何族徽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向了城市最中心那片权贵集中地;直到一座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豪宅府邸。
“小姐,我们到了。”
一只细白的玉手探出帘外,紧接着,一个风姿绰绝的身影从车中踏了出来。
“璃儿!”
青璃抬眼望去,四、五十岁的男子,伟岸如山,高大魁梧,一张刚毅的俊脸,线条分明,鹰一样的眸子,精光暗藏,闪烁着欣喜,紧绷的肌肉线条,彰显出他过人的体格,站如山岳,行如烈风;这样的男子,饶只作寻常打扮,也掩盖不了他常年身处高位的睥睨之气。
“青璃见过舅舅。”
“好好好,璃儿不必多礼,过来让舅舅看看,舅舅见你时还小,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男子快步上前,亲昵的将她扶起,朗笑着,视线忽然一滞,停留在了她那张浅笑淡然的脸上。
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色极美,眉如远黛,亦喜亦嗔,秀鼻翘挺,楚楚惹怜,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氤氲流转,似悲似悯,如湮如雾;她的脸盘精致小巧,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她的嘴唇,却格外艳红,这使得她整个人有种鬼魅的美感;不过最令人感到特别的是,她通身有一股悲悯飘渺的气度,疏离中带着亲和,鬼魅中又有着高洁。
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柔怜若水,却散发着慈悲的光晕,宽和,爱怜,悲悯;她的温柔浅笑,让人不自觉卸下心防,仿若所有的喧嚣都已远离….
“璃儿,你…竟生得…生得…如此的好!”男子感慨着,赞叹不已。
“舅舅过誉了。”青璃浅笑嫣然,言行之中并没有太多女儿家的娇态,反倒有种风流悠远之感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像是春天里的柳絮,又像是夏天里的露珠,让人心痒又带着清冷的疏离。
“好好好,好在我把璃儿接回来了,否则,就璃儿这般容色,流落在外,怎生了得!就是你娘当年艳冠雍州的时候,也不及你现在这般颜色……”男子笑着打趣,只是说着说着,神色忽然一黯,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眉宇间多了股晦暗难明的戾色:“想那人,丰姿绝世,风流入骨,也难怪你娘当年不管不顾了……”
青璃低头,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玉佩,却是笑了笑,柔声道:“舅舅,当年的事,璃儿不清楚;不过直到娘亲去世,她也从没后悔过;父亲究竟如何,璃儿不知,但我愿意相信娘亲的眼光,更敬重她痴爱坚守的勇气。”
男子一愣,回过神来,看见她柔怜垂首的样子,心中戾气顿消,伸手在她脑袋上抚了抚,怜惜道:“你呀!这性子,跟你娘当年真像!这些年,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璃儿还有翦叔呢!”青璃笑笑,她知身后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白翦见过元帅!”
年逾不惑的白翦,丰姿依旧,肤色黝黑,眼神清亮,背脊笔挺;虽然身穿粗布麻衣,却自有一股清傲风骨。
他激动的拜倒,仰望着自己昔日的主上,那巍峨如山的气度,铁血冷峻的面庞,让他仿佛回到了铁马金戈,杀声震天的岁月,沉寂了十多年的热血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元帅白臣,东苍皇朝八大元帅之一;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手握八十万威武雄兵,权倾朝野,功高盖世,亦是百年权贵氏族,白家的现任家主。
白臣看着他,毫无表情;忽然,一个抬脚,一股铺天盖地的灵力奔涌而出,他每靠近一步,白翦粉身碎骨的疼痛就强上一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白翦冷汗淋漓,青筋暴起,脸色青紫,但他始终背脊笔直,不作丝毫动摇。
青璃不言不语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白翦一口鲜血喷出。
“多谢元帅!”
“嗯,还算不错,升灵六品,这些年不算荒废。”一句简单的点评,连个微笑都欠奉,却让白翦感动的忘乎所以了。
青璃垂下眼眸,浅笑着说了句:“那是自然,翦叔一直希望他是您最骄傲的部下。”
“小姐~”
不知是气血未稳,还是害羞,白翦一张老脸,红透了黑,还无意识的挠了挠脑袋。
“哈哈!”白臣也被他那窘样逗乐了,看向他的眼神顿时温和了几分。
“爹爹,您怎么竟光顾着跟表妹说话,都把我们大家给忘了!”少女娇憨的语气,不满中带着讨巧的意味。
青璃闻声望去,十六、七岁的少女,明媚而娇艳,红嫩嫩的小嘴,不满的撅着,眉宇间有股张扬的肆意;看她的周边,还站着一大群的男男女女,想来应该是白府的家眷。
“哈哈!爹爹这是高兴糊涂了,来,璃儿,舅舅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你表姐,白姝;这个鬼丫头,皮的很,你刚来大康,人生地不熟,你们多亲近亲近,让她带你多走走看看,也好早些熟悉这边的环境。”
青璃浅笑应是,向白姝行了个平辈礼:“青璃见过表姐。”
白姝看清青璃的容貌愣了愣,反应过来,娇笑着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嗔怪道:“璃妹妹,你可算是到了!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爹爹每天都要念叨你好几遍,我耳朵听的都快起茧子了,你要再不来,我可就要去寻你了。
白姝冲白臣做了个鬼脸,亲昵的拉着她晃了晃,面上一片欣喜。
青璃垂下眼睑,不好意思道:“有劳舅舅和表姐挂念了,以后就要多多劳烦表姐了。”
“你就放心吧,以后跟着我,没人敢欺负你!”白姝娇憨的保证,惹的白臣哈哈大笑。
“你这孩子,就是个皮猴,可别把璃儿带坏了。”
身旁上来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她宠溺的拍了拍白姝,再看看青璃,笑吟吟的拉过她,亲昵的打量着,顿了顿,赞道:“啧啧……这孩子,怎生得这般好呢!”
白臣在旁笑着介绍道:“璃儿,这位是你大舅娘。”
不着痕迹的将手臂抽出,青璃乖巧的向她行了个大礼:“青璃见过大舅娘。”
“好孩子,不必多礼”贵妇怜惜的将她拉起“听你舅舅说,你天赋绝佳,小小年纪就突破聚灵境了?!”
青璃羞涩的笑笑,有股说不出来的韵味:“青璃羞愧,不过刚刚聚灵一品而已,算不得什么绝佳的天赋。”
“啧啧,你这孩子,还真个过谦的;十四岁的聚灵一品,说出去,整个雍州也是排得上号的;就是你那大表兄,当年也不见得有你这般出色!”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僵,场上气氛瞬间凝滞,白臣的面上也不是那么好看了。
青璃的大表兄是谁?白臣的嫡长子,白家的绝顶天才!不到二十岁就被苍桐术院掌院收做入室弟子的人物,青璃一个罪妇之女,怎么能与白匡相比?!
“青璃惶恐,大表哥天之骄子,青璃怎能与之相比?!”青璃的小脸,因惊慌而显得苍白,本就氤氲的眸子,更是水雾弥漫
她柔弱的模样,既悲且怜,当即让人心肝儿都颤了颤。
“你这孩子,舅娘不过随口说说,怎吓得这般,也太过胆小了。”元帅夫人笑笑,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青璃仍旧低头不语,白臣的面色却好多了,他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匡儿天资不凡,璃儿也是极好的。”
“就是就是,姐姐可别吓坏了璃儿;璃儿别怕,你大舅娘呀,是你盼着你跟匡少爷一样出息呢!”
开口的是一长相艳丽的贵妇人,她这一接话,旁边另外一位相貌柔婉的妇人也笑着应和道:“是呢,姐姐是希望咱们白家能再出个绝顶天才呢!”
青璃睫毛轻颤,脸色稍稍好些了,偷偷看了二人一眼,却又飞快的垂下眸子。
注意到这点,白臣笑着揽过她,指着两位妇人道:“璃儿,这是你敏舅娘跟芝舅娘。”
青璃强自笑笑,似刚刚缓神,面色还有些惶惶,却依旧乖巧的上前向她们行礼。
“还有你表兄,白止、白浪、白寻;另外两位也是你表姐,白茶、白芙。”
又是一番见礼,不知为什么,青璃虽然一直都低着头,温柔而乖巧,可谁也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的卑微之色,她像天边的云,又像流淌的水,飘渺而神秘,温恭而润心。
白府的这些人,除了已正式考入苍桐术院的白匡,实力最强的是白止,二十五岁的升灵一品,已被苍桐术院收做记名弟子,待正式考核过后,便可转作门人。
天赋最好的是白姝,白家新一代的娇宠,已是聚灵五品,也是最有潜力考入苍桐术院的年轻一辈。
“好了好了,都进去吧!”白臣挥了挥手:“璃儿也累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认识!”
青璃柔顺的应了应,余光扫过剩下的众人,无意间抬头,顶上“白帅府”三个明晃晃的金光大字,一阵刺目;莫名的笑笑,抬脚迈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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