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真和小虎子两人晃晃悠悠,走在村里的石板道上。转过一个弯,就看见那位小刘货郎正把独轮车停在不远处,旁边围着几个买东西的村民。
“虎子,你身上有钱没?”叶真问。
虎子在身上几个口袋摸了摸,掏出一把零票递给叶真。叶真接过来数了数,八块六毛。
“俺家穷,就这些,是俺爹娘留下哩。”小虎子嗫喏着说,情绪有些低落。
叶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家庭突遭大变,还是父亲杀死母亲然后自杀这种惨绝人寰的悲剧,小虎子没有崩溃,就已经算相当坚强了。
拍了拍虎子的肩膀,叶真搂着他,向小刘货郎的独轮车走过去。
小刘货郎正在手忙脚乱地给几个买了东西的村民找零钱,他从身上挎着的绿色帆布小书包里抓出一把零钱放在独轮车的板面上,一张一张的挑出零钱来,捋平整了再找给村民。
小虎子伸头往他挎包里看了看,小刘货郎赶紧一把捂住,呵斥道:“看什么看,一边玩去!”
“俺弟兄俩来买东西,你咋这样说话啊?”叶真表情很气愤,瞪着小刘货郎说。
“买东西看车上,往我钱袋里看干嘛?”小刘货郎也瞪起眼睛。
“孩子没见过啥世面,看看也就是好奇,还能有啥坏心眼是咋?”旁边几位买东西的村民见小虎子受了欺负,开始帮腔。
“就是,小刘货郎你看着也不小了,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啥啊。”
“咱村几十年就没丢过东西,还怕偷你的钱是咋?”
小刘货郎一看犯了众怒,眯缝着的双眼一瞪,看起来好像就要发火。不过最终还是忍住,陪着笑说:“几位大爷大娘,是我不懂事,说错话啦。这个送给小兄弟,就当我陪个不是,别生气哈。”说着从独轮车挂杆上摘下一个风车,递给小虎子。
虽然是陪着笑脸,因为心中强自压抑的怒气,小刘货郎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扭曲。
“俺不要,俺又不是小孩,不稀罕!。”小虎子头一扭甩过脸去,丝毫不领情。
小刘货郎怔在那里,手举风车也不知该送过去,还是收回来。他本以为这个山村的小土鳖会欢喜雀跃地接过去,说句“谢谢大哥哥”什么的,他也好借坡下驴。哪知事情完全没有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这小土鳖不但不领情,还敢甩脸色给自己看!
“妈的,居然敢跟老子这么说话,给脸不要脸,那你就去死吧!”小刘货郎心里“噌”地蹿起一股邪火。
一旁站着的叶真心中一动,就看到小刘货郎身上突然散出一波波透明光圈,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周围的景物随着光圈的散开不停震荡,好像水面不断荡漾映出的扭曲倒影。透明光圈好似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从在场几人身上穿透过去,继续扩散,看似没有造成任何影响。然而在光圈波及到叶真身上时,他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这是极度危险的征兆!
看来这小子是动了杀机了,难道他还想把周围的人都杀光?
作为一个在红旗照耀下长大的三有青年,一个全日制大学毕业的好学生,叶真的世界还从没沾过血腥,他甚至连只鸡都没杀过。天真善良的叶真推己及人,觉得怎么可能会有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人?总要先讲讲道理嘛。所以虽然他的“危机预感”异能已经向他发出了极度危险的信号,他却仍不相信小刘货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当然,就算小刘货郎敢杀人,他也有绝对的自信拦下他,甚至……杀了他!
这种自信并不盲目,似乎是在他脑海里经过复杂到无法形容且不可理解的计算之后,得出的模糊而又精确的结论,又似乎只是一种瞬间的直觉。
“哎呦,这大夏天地,怎么刮阴风似地,浑身凉飕飕哩?”几个村民齐齐打了个寒战。
叶真微笑着上前一步,挡在小虎子身前。
“卖货的小哥,给俺打二斤酱油!赶紧地,俺锅里还炒着菜呐!”这时一个手拿黑色小塑料桶的大娘风风火火地快步走过来:“家里来了几个过来旅游的小伙子,迷路回不去了,俺先给他们做顿饭吃。”
小刘货郎一愣,把风车收了回来插回挂杆上。接过大娘手中的塑料桶,嘴里说着:“二斤酱油是吧?马上好,一共四块钱。”打开独轮车上酱油缸的盖子,拿起提壶开始往塑料桶里打。
“吆喝,这小哥手艺精啊,打酱油都不用漏斗,比刘货郎还熟手啊!”打酱油的大娘看见小刘货郎的动作,不由夸张的称赞起来。
“这是刘货郎的侄子,小刘货郎。刘货郎脚崴了,他顶替来哩。”周围的几位村民赶紧报上最新消息:“铁蛋娘,你家来的什么客啊?”
“几个小青年,来旅游迷路了,说要在俺家住几天,一天二百块钱哩!”铁蛋娘喜不自胜,大声地夸耀。
“哎呦俺哩天!一天二百?有恁多?”几位村民大呼小叫,表示着极度的惊讶。
小刘货郎手中提壶里的酱油拉出一条长线,落在塑料桶里。虽然他的心思明显放在几个人的谈话上,手中的提壶却异常稳定,丝毫不曾抖动。
“那可不,铁蛋他爹正在家杀鸡哩,我还得赶紧回去。”铁蛋娘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小哥,你快点,俺家灶底下还烧着火哩。”
“好了好了,这就好。”小刘货郎答应着。铁蛋娘突然“咦”了一声,说:“听口音小刘货郎不像俺们这边的人啊?倒是跟俺家里来的那几个小青年差不多。”
小刘货郎支吾了几声。铁蛋娘把四块钱递给他,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
几个村民羡慕地议论了一阵,决定跟去铁蛋家看看。叶真拉上小虎子也跟了去。
小刘货郎站在原地想了半晌,推起独轮车,慢慢悠悠的跟上来。
村西头孟铁蛋家院门大开,院中央用两个矮木桩撑起一块门板,门板上已经摆了六、七道菜,三女六男共九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在院子里,有的蹲在地上抽烟,有的站在土制围墙边看着墙头的仙人掌,有的聚在一起低声说着话。铁蛋他爹把手里切开脖颈放完了血的大公鸡往地上一扔,脖子都已经断了的大公鸡居然“扑棱棱”又飞起屋檐那么高,引得一众年轻人和围观的村民纷纷惊叹。
铁蛋家院门前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对于难得跟外面联系的孟家村来说,突然来这么多年轻人,实在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的大事,平静安逸的小村庄立刻因此热闹了起来。已经有几个大婶大妈钻进了铁蛋家的厨房开始帮忙,还有不少热情的村民把自家酿的酒,自家腌的咸鸭蛋之类的端了过来。
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们聚在一起,看着热情的村民,似乎觉得非常新奇。跟围在院门口的村民们一样向对方指指点点,低声谈笑着。
“一群菜鸟观察者。”叶真在看到他们迷彩服的式样时,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完全没有自己也是一名菜的不能再菜的小菜鸟的觉悟。
“好歹哥记得隐藏身份,低调行事。这几个菜鸟一来,全村都轰动了,难不成还真以为那个背叛者是吃素的?”叶真在心里暗暗鄙视,觉得自己和那个刘小货郎还算技高一筹,不在菜鸟之列。
其实叶真也曾想过要大张旗鼓的放出声音,把所有观察者都聚集到一起,所谓人多力量大,或许就能对抗那名“背叛者”?但深思之后,叶真觉得以自己连“良好”都算不上的智商水平都可以想到的方法,难道历年来那些“优秀”、“卓越”、“天才”级的观察员就想不到?如果这种方法真的有效,又怎么可能通过率那么低甚至全灭?
显然,叶真的智力水平比马尾辫少女认为的还是要高了那么一点点。
用看白痴的眼光最后扫了院子里这群年轻观察者们一眼,叶真一手搂着小虎子瘦弱的肩膀,转身回家。
村子里大部分人都闻讯向铁蛋家赶来,在说不上汹涌的的人流里,逆流而上的叶真和小虎子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至少小刘货郎一下就注意到了他们。
小刘货郎还记得,在他不再掩饰杀机,准备放手大杀一场时,这个看起来淳朴憨厚的年轻人向前走了一步,挡在了那个瘦小少年的身前。
“难道这小子是傻的?他是反应迟钝,还是人傻胆大?”小刘货郎想。
普通人对于像他这种高手散发出的杀机,只会像几个村民一样感觉到冷飕飕的凉意,感觉迟钝些的甚至都不会察觉。但如果是跟他一样或者更厉害的高手,如果在近距离感受到别人对自己发出的杀意,就会像三伏天里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来,浑身汗毛猛地炸起,身体机能会在瞬间做出应变的反应和准备。
“刚才这小子好像没发抖?”小刘货郎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在当时不光这个淳朴年轻人没有发抖,连年轻人身后那个激怒他的瘦小少年也没有发抖。
“嘿嘿。两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土鳖,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啊!”小刘货郎在心中感叹着:“如果那个大土鳖知道当时他差点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不知道会不会吓得尿了裤子?”
小刘货郎在心中恶意地笑着,完全没往“对方可能也是个高手”这方面想。觉得这种随意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真是迷人。
他转头看向铁蛋家院子里那几个还在低声谈笑的年轻人,心想像这种蠢货,死得越早越让人开心,活在这世上多一秒,都会让空气更加污浊,让他艰于呼吸。
他把独轮车停在铁蛋家对门的大柳树下,准备好好策划一下院里九个年轻人的葬礼。
小刘货郎靠着独轮车坐下来,拔了根野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感受着苦涩的清香,十分惬意。突然,他的动作微微一僵,一个刚才没有想到的小细节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个敢于向着他上前一步的淳朴憨厚年轻人,他当时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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