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叶真再三询问,孟大叔总算开了口。
“二狗家和虎子家对门,听二狗他娘说,其实那天发疯的不是虎子他爹,是虎子他娘。那天二狗他娘正在院门口铡猪草,就听见虎子他娘又哭又笑地从院里跑出来,喊着什么千年老鬼回来啦,大灾之日到啦,全村一个都活不了。然后虎子爹就出来把她拽回去了,还踹了她两脚。二狗他娘站起来想过去劝劝,隔着虎子家院门,就看见虎子爹突然就浑身冒黑烟,还着了火,捡起地上的砍柴刀,一刀就把虎子娘的头砍下来了!”
孟大叔端起酒杯一口喝干,叹口气,接着说:“当时二狗他娘吓得尿了裤子,不过没晕过去。虎子爹停都没停,一刀撩上去,把自己头也砍掉了。二狗他娘说他看见虎子爹身上的黑烟变成一个人影,回头看了她一眼,俩眼珠子红地跟烧红了的木炭一样。二狗他娘还没看清他长啥样,就吓晕过去了。”
叶真沉思着,不知道这件事跟观察员的资格测试有没有关系?
“孟大叔,我想求你个事。”叶真说。
“啥事?直接说,大叔能帮肯定帮!”孟大叔已经从刚才的低落情绪中缓过来,又喝了几杯酒,越发地豪爽。
“是这样,我来这旅游迷了路,带的钱和东西都丢了。我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让派车来接,不过路太远,得六七天才能到,我想能不能在您家借宿几天?”
“中!”孟大叔话不多,但实在。
“那谢谢孟大叔了。另外我想万一有人问起来,您就说我是大婶的远方侄子,您看行不?”
“啊?”孟大叔有些为难:“村里就这么几十户人家,都知根知底的,谁都知道我家在外面没有亲戚啊,你大婶就两个姐姐,生下来没几天就死了……”
“呃……不是说村里人,我意思是万一有外面的人问起来,您就这么说。”叶真解释。
“中!”孟大叔又是一口答应:“我觉着应该没啥外人来,咱村几十年没来过外人了。哦,除了你,不过既然住到叔家,那就不是外人!”
看着笑呵呵地孟大叔小口小口喝着二锅头的样子,叶真觉得心里很温暖。
第二天一早起来,叶真换上了孟大婶为他准备的衣服和布鞋,是孟大叔年轻时候穿的,虽然打着几个补丁,但洗的很干净。叶真把换下来的迷彩服和军靴卷起来,藏到了灶台旁的柴堆最下面。
早饭的时候,叶真把他的三个大肉包子贡献了出来,其中一个上面还有清晰的牙印。孟大婶拿去锅里热过,端到桌面上。
农家的早餐很是简单,一锅熬得浓稠的大米南瓜粥,两盘腌咸菜,几个大馒头。当肉包子端上来的时候,在一旁不停咳嗽的狗蛋立马流下了口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看。
“你个没出息的小王八羔子!”孟大婶抬手打了狗蛋一下,朝叶真尴尬地笑。
叶真诚恳地笑着,拿起两个包子,一个递给狗蛋,一个递给坐在他旁边已经醒来的小虎子。小虎子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响地接过来,放嘴边咬了一口。
狗蛋看了看他娘的脸色,没敢接。
“赶紧接过来吧,包子恁热,再烫着你哥的手。”孟大婶嚷着,也坐下来,捧起碗开始喝粥。
“大叔大婶,这还有一个,你们分了吧。”叶真端起放包子的小筐递过去。
“别价别价,我跟你大婶都不爱吃包子,还是你吃。”孟大叔一手端着碗,一手想把叶真的胳膊挡回去。
但是以叶真强壮二级的体质,孟大叔想要挡回他的胳膊还真是有点困难,他抬起头,深深看了叶真一眼。
“大叔,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一个外来人,在这没亲没故,你跟大婶二话不说让我住家里来,给我吃给我住。现在吃个我带来的包子你们都推来推去地,这不是要赶我走吗?”叶真装作生气,假意地说。
“哎,这是咋说哩,叔和你婶可没这意思……”憨厚的孟大叔被挤兑不过,只好拿起剩下的那个肉包子,掰开两半,把大的那一半给了孟大婶,自己拿着小的那半慢慢咬着。
叶真也不再多说,开始喝粥,清香微甜的大米南瓜粥真是好喝,配上孟大婶腌的翠绿酸爽的小黄瓜,那个美味!叶真吸溜吸溜地喝着,只感觉心旷神怡。
这时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叫卖梆子的敲击声,孟大叔回头看看挂在墙上的日历本,皱眉说:“咦?这还不到时间,怎么刘货郎就来了,不都是双月头上第三天来吗?这还差两天那。狗蛋他娘,你去买两袋盐来,再买半斤糖。”
孟大婶放下碗,起身回里屋拿了钱就出门了。叶真端碗也出了门,蹲到门口院墙下,慢慢地小口喝着粥,看起来十足是个村里的闲汉。小虎子和狗蛋也跟出来,并排蹲到他身边,都在抱着大肉包子啃着。
孟大叔嘴里的这位刘货郎,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跟叶真年龄彷佛。眉毛又黑又浓,眼睛不大,还时不时眯成一条缝,眼神闪烁,看起来非常精明。他穿着一套不怎么合身的灰色运动服,脚上一双千层底的旧布鞋,一只脚都露出了大脚趾头。在他推着的独轮小车上,放着一些装酱油醋的瓶瓶罐罐,车上插着的一根短木杆上挂满了零零碎碎的玩具、针线、小吃等,像面迎风招展的小旗。
这时村口几户人家都陆续出来了人,围到独轮车旁边。孟大娘买好盐和糖,没立刻回来,就站在那儿和几个邻居大婶大妈聊起了家长里短。
过了一会,小虎子的包子终于啃完,他回屋端了一碗粥出来,筷子上夹着两根腌黄瓜,给了叶真一根,又蹲在叶真旁边喝起来。叶真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这时村民们都买完了东西,站在村口大树下聊着天。刘货郎收拾了一下,推起独轮车往村里走。
经过叶真和狗蛋的时候,刘货郎瞥了两人一眼。此时叶真正捧起碗喝粥,大大的海碗遮住了大半面孔,只露出憨厚和善的双眼。狗蛋捧着碗,嘴里咬着腌黄瓜,正在好奇地看着他。
刘货郎没有停留,推着独轮车走了过去,又开始敲起叫卖梆子。
孟大婶跟邻居们的聊天总算告一段落,提着东西走回来。叶真站起身,跟着孟大婶进了屋,小虎子、狗蛋如影随形,也跟了进来。
孟大婶把盐和糖放在饭桌上,对孟大叔说:“刘货郎崴了脚来不了,这回来的是他侄子小刘,头回来,连自己卖的东西啥价都不知道,还多亏我们这些买东西的告诉他。刘货郎也好笑,怕我们不信他,还把自己衣服让他穿来。被大毛他娘看出来,笑话了好几句,小刘货郎脸都红了。”
孟大叔“哦”了一声,没有更多反应,继续喝着粥。
孟大婶本就是当闲话说说,见孟大叔不搭腔,也就坐下来,接着吃饭。
叶真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崴脚所以换了人,会有这么巧的事?”
穿着刘货郎的衣服,可能还有鞋子,提前两天来到了这里,对所卖货品的价格一无所知……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了,观察员或背叛者。”叶真想:“真正的刘货郎有八成以上的可能已经死了,说明这个人就算不是背叛者,也是个心狠手辣甚至滥杀无辜的人。这样的人最好不要跟他有接触,但要开始观察他,了解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叶真默默喝着粥,想着心事。突然孟大婶一声惊呼,抓住了狗蛋的胳膊:“孩他爹,你快看看,狗蛋咋不咳嗽了?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咳着哩。”
孟大叔一愣,放下碗来伸手放到狗蛋额头上:“没发烧啊?”
叶真无语。发烧了才会咳吧?没发烧当然不咳了!
“从小落下的病根,都咳了十来年了,这咋就不咳了?我咋心里发慌哩?”孟大婶拉住了孟大叔,慌张得失了方寸,话里都带着哭音:“不是那啥……回光……”
“你个老娘们,别在这放屁!说恁不吉利的话,想死哩!”孟大叔也是有点哆嗦。狗蛋可是他家的一根独苗,这要万一没了,老两口还能活得下去?
“咳……大叔大婶,我学过中医,要不让我来看看?”叶真在一边说。
“好好好,小真快帮你狗蛋兄弟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孟大叔拉着孟大婶赶紧闪开。
狗蛋手里拿着半个馒头发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虎子坐在他身边看着大家,也是一言不发。
叶真坐过来,拉起狗蛋左臂放在桌上,三根手指搭上他的手腕,然后闭上眼睛。
其实叶真确实跟福利院的一位老师学过中医,只不过学了还没一个月就被赶出师门。虽然时间很短,但切脉的姿势还是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他闭目凝神,脑袋微摇,如果不是年纪太轻没留胡子,绝对有电线杆子小广告上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老军医风范。
此刻叶真已有猜测,应该是“孙二娘的人肉包子”的治愈效果起了作用,吃包子前还在咳,包子下肚就一点不咳了,这还能有别的解释?
“咦?狗蛋的脉象中正平和,跳动舒缓有力、四平八稳,完全不是有什么病的脉象啊?”叶真故作惊奇,向孟家老两口说。
孟大叔和孟大婶立刻惊喜起来,齐声问:“真的?是真的?”
“我老师可是省城最有名的张教授。”叶真满嘴胡柴,脸上却是泛着恰到好处的矜持和自得。
“哎呦,教授啊,那可不得了!”孟大婶高兴地流下眼泪:“老天有眼,俺家狗蛋的病可算好啦!”
孟大叔也激动地直搓手,附和着孟大娘的话。
叶真又安慰了老两口几句,让他们不用再担心。然后说要出去转转,就带着小虎子出了院门。
——该去看看那个“小刘货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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