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读史读人心 > 第二十九章 权力毒药

?太史公说:我阅读世家的记载,读到卫宣公太子因妻被杀,弟弟子寿与太子互相推让,争着去死,这与晋太子申生不敢声明骊姬的过错相同,都害怕伤害父亲的情面。然而,终于死去了,这是多么悲哀呀!有的父子互相残杀,有的兄弟互相毁灭,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司马迁在《卫康叔世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我们就给司马迁答疑解惑吧。

  

  我们来看看是什么样的故事让司马迁发出这样的感慨。

  

  当初,宣公所宠爱的夫人夷姜生了儿子取名伋,伋被立为太子。宣公派右公子教导他。右公子为太子娶齐国美女,美女还未与伋拜堂成婚,被宣公所见,宣公见齐国女长得漂亮,很喜欢,就自娶此女,而为太子另娶了其他女子。宣公得到齐女后,齐女生了儿子子寿、子朔,宣公派左公子教导他们。太子伋母亲去世后,宣公正夫人与子朔共同在宣公面前中伤诬陷太子伋。宣公原本就因自己抢夺太子之妻而讨厌太子,早想把他废掉。等到听说太子的坏话后,怒气冲天,就派太子伋出使齐国,并暗中命令大盗在边境线上拦截击杀伋。宣公给太子白旄(máo,毛)使节,告诫边境线上的大盗一见手持白旄使节的人就把他杀掉。太子伋将要启程前往齐国,子朔的哥哥子寿,即太子的异母弟,深知子朔憎恨太子与君王欲除掉太子之事,就对太子说:“边界上的大盗只要见到太子你手持白旄使节,就会杀死你,太子千万不要去!”太子说:“违背父辈之命保全自己,这绝对不行。”于是毫不犹豫地前往齐国。子寿见太子不听劝告,只好偷取他的白旄使节先于太子驾车赶到边界。大盗见事先的约定应验了,就杀死了他。子寿被杀后,太子伋又赶到,对大盗说:“应当杀死的是我呀!”大盗于是又杀死太子伋,回报了宣公。宣公就立子朔为太子。十九年(前709),宣公逝世,太子朔立为国君,这就是惠公。

  

  可以看出,卫宣公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大混蛋。《史记》中又一次记载因为女人导致国家出现混乱。所以思维简单的古人就会认为漂亮的女人是祸水。今天,我们当然不能这样认为。

  

  男人遇到漂亮的女人往往就把持不住自己了。所以柏杨先生说,男人是性的奴隶也有一定的道理。不仅仅是中国人这样,外国人也是这样。当年的埃及艳后。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依靠自己的美艳和床上功夫,将整个罗马帝国搅得天翻地覆。男人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之后往往就丧失理智了。据说美国有一个超级美女,名字我不记得了。经常有飞行员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在她的住处表演飞行特技,常常导致空难的发生,以至于后来政府在她家附近拉起警示线。这可能是雄性动物的本性吧,又或者说是雄性动物的弱点。《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为啥屡试不爽啊,还不是因为这一计难以抵挡啊。《笑林广记》里有这样一个笑话,说有一个人纵欲过度,去看郎中,郎中说,你不要再纵欲了,你的骨髓都用光了,只有脑髓了,那人特别高兴,说,没事,脑髓也可以用几次。不知道男人看到这样的笑话之后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卫宣公实在是太不像话,给自己的太子找媳妇,自己看中了,居然就留下来自己用了。然后让儿子娶别的女人。太子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爹又是君呢?在中国历史上父纳子妻的故事还少吗?卫宣公这件事情做的确实不地道,你说你喜欢漂亮女人,你哪找不到啊。喜欢什么样的,你提要求啊,你还怕下面的那些马屁精不帮你找啊。朱元璋的二儿子秦王就干过这样一件事情,他喜欢美女,就让他的手下画出他想要的女人的画像,然后打发人到江南按图索骥。这小子绝对聪明,可惜把这点聪明都用到这种事情上去了。卫宣公完全也可以这样做呀,他把这个儿媳妇的相貌给画下来,然后打发人去搜索呀。天下直达,找两个相貌相似的人还不容易吗?可能卫宣公等不及了,看到这个准儿媳就按耐不住自己的欲火了。你说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哪还有好吗?

  

  这个齐女也不是什么好鸟,十足的贱货。当然她的遭遇还是很让人同情的。你说本来是要嫁给一个年轻小伙子的,当盖头被揭开,要和自己洞房的竟然是一个糟老头子那种愤恨,可想而知。然而她竟然后来是手段残害一个和自己一样悲剧的人,而这个人本来是她的丈夫。可见权力可以让人成为魔鬼,让人疯狂,价值观彻底沦丧。卫宣公自从娶了齐女之后,和太子的梁子也就结了。而齐女嫁给了卫宣公也就意味着和太子成为了敌人。自己后来又生了儿子,如果太子继位,那她自然没有好果子吃。所以除掉太子,也就成为了她日后必须要做的事情。一场悲剧在所难免。

  

  齐女生了两个儿子,子寿和子朔。这两个儿子虽说是一母所生,却立场完全不一样,子寿站在了太子一边,子朔和自己的母亲以及卫宣公一边。有可能子寿从小和太子关系比较好,意识中也就认为太子就应当继承卫公的位置。而子朔心怀不轨,成天就想夺嫡,所以就站在了自己母亲的一边。如果子寿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的话,那么他比起他的弟弟子朔,更有优势。他可是齐女的大儿子。然而这是个本性善良的好孩子,正是由于他不愿意和自己的母亲同流合污,所以他也就丧失了继承国君的权利。上面的故事我们不仅看到了人性的肮脏,同样也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弟弟子寿为了保全自己的大哥,宁可牺牲自己。而太子看到自己的弟弟为了保全自己而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痛心疾首,慷慨赴死。这或许就是中国人所讲的义。他们的做法可能外国人,或者说今天的很多中国人都无法理解。但是读到这个故事我们依然对他们充满敬意。或许这种义的精神已经融入到我们的血液中,已经成为了我们中华民族的基因。也许正因为“义”,我们中华民族饱经苦难,数度亡国,却依然能偶延续至今。

  

  不过今天的我们是不是还要提倡这种“义”,我觉得还是值得商榷的。今天我们知道,生命权是天赋人权,任何人都不可以随便剥夺别人的生命。我们自己也没有理由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所以假如是我们遇到卫太子和子寿的问题,我们应当如何去应对呢?作为太子的话,我们完全不应当理会卫宣公的旨意。既然你有心害我,我就不应当再听你的话。不管你是谁,都没有资格草菅人命,跟何况是自己亲儿子的命呢。所以应当拒绝接受这种不应该执行的命令,要么逃亡,要么起兵反抗,这才是一个正常人应当做的事情。作为子寿,如果劝说自己的哥哥没有效果的情况下,也应当逃跑,以后打出为哥哥报仇的旗号,推翻卫宣公这种邪恶的统治。今天我们所坚持的“义”,应当是社会的公义与正义,只有坚持这样的“义”,我们的坚持才有意义。

  

  有一个政治家,名字我忘了,他好像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政府或者社会把你*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犯罪,这并不丢人。我想很多人都看过《水浒传》,里面的梁山好汉,很多都是走投无路才*上梁山的,其中最为冤屈的就是林冲。林冲在大宋朝绝对是好公民,可是社会却把这样的好公民,差点*死。有谁会认为林冲上梁山是不对的呢,他造宋朝的反,谁会为宋朝鸣不平呢?当然我在这并不是向大家宣传暴力,宣传反社会,反政府。我的意思是,对于今天的人们,“义”这个字当赋予新的内涵,也并非只有“舍生”才能“取义”。

  

  卫太子和公子子寿的悲剧是什么所造成的呢?当然也是中国混乱的继承法所造成的。据说在西方,国王只有一个王后,如果王后没有子嗣,那么,宁可从其它国家找血缘相近的人来继承王位,即使国王有很多的情人,生很多的儿子,只要不是嫡子,就没有资格继承王位。不知道是应该说西方人一根筋呢,还是说中国人太过于灵活。假如在西方世界里,那么这样的悲剧完完全全可以避免。之所以要杀卫太子,是为了夺嫡。如果像西方似的,太子杀了,就得找自己的外甥,或者侄子来继承,或者从别的国家找一个亲戚来继承,那卫宣公还会这样做吗?就算自己再不待见自己的太子,那也比什么外甥,侄子要亲吧。同样这样做,也就断了齐女的念想。哪怕你再漂亮,再风骚,床上功夫再好,没有用。你儿子当不了国君。那你也就不会有那样邪恶的想法,因为你想了也没有用,国君之位和你还有你的儿子没有一毛钱关系。

  

  中国人自古以来都不是很守规矩的,一切例行都会想例外。所以导致了很多的不幸发生。就比如皇位继承吧。虽说立嫡立长,可是有多少皇帝是按这个规矩来的呢?那些皇位继承人只有真正做到了位置上,才能长舒一口气。还有非常有意思的事就是,很多太子顺利继承皇位之后,他的那些大臣还有拥立之功。这本生就是一件非常搞笑的是,本来就是太子,继承皇位可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这些大臣有什么功劳呢?可见宫廷中的事情是有多少不确定的因素,即使你做了继承人,那么说不定哪天你就被撸下来了。这种政治斗争不仅无聊,而且残酷。这是中国的悲哀。

  

  中国人对于法律的不尊重,不遵守导致中国的法律往往没有公信力和权威性。这是中国的悲哀。立法者甚至不遵守自己所立的法律,这就导致了老百姓对法律不信任,以致对政府的不信任。商鞅变法的时候,为什么商鞅要来一次南门运木,就是要树立法律的公信力。让老百姓觉得政府是讲信用的。人无信不立,同样国无信也不立。任何人对于自己说出的话,要负责,不要轻易的许诺,答应的事情就要去履行。只有遵守了诺言,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人要先有自尊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那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话都不能遵守,拿别人还会尊重你吗?同样一个国家也是如此,如果一个国家连自己的法律都做不到严格遵守,那么这个国家凭什么赢得老百姓的支持,赢得别国的尊重呢?

  

  是什么导致历史上很多时候政府会食言而肥,不遵守自己的诺言呢。很简单就是集权政治,或者说是专制制度。专制制度下,越往上收到的制约就越少,权力就越大。这就导致很多野心家会去谋夺最高的权力。同样处在最高权力的人,就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权力,然后把它传给自己想要传给的那个人。这不是坏君王才会有的想法,好君王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比如刘邦,可以说是难得的明君了吧。他先立了太子刘盈,可是后来发现太子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类型,把江山传给他自己不放心,于是就想改立赵王刘如意。这个想法对不对呢?其实不好说,没准刘如意做皇帝就比刘盈要好呢?但是一旦改立了,就是自己违背了自己的诺言,破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同样,唐太宗也是英明神武吧,先立了太子李承乾,太子表现也不错,后来由于魏王李泰想谋夺储位,太子变得有点心理变态。加上李泰又是非常合乎唐太宗的心思,那唐太宗也就懂了更换太子的念头。魏王李泰要是真的做了皇帝,肯定比李承乾要更好,可是要是真的更换了太子,唐太宗不也是食言而肥吗?正因为君权大得没边,所以他非常的沉重,一定要找一个足够有能力的人才能将君权*控好。这对统治者的要求本身就很高。君权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绝世武功,一旦给没有功底的人,或者资质平平的人去练,往往会走火入魔。所以专制体制下的圣明君主,确实都是了不起的人。可以想见古代皇帝在选择自己皇位继承人的时候所耗费的精力和心血。难怪康熙皇帝,两立两废太子之后,精力大损。也难怪后来雍正皇帝要使用秘密立储制度,一是为了防止皇子夺嫡,二也是为了能够有足够的时间来考察自己的皇位继承人,来保证自己留下的事业能够发展下去。连这些英明圣主都为继承人的事情头疼不已,万分谨慎还要一改再改。更不要说卫宣公这样的混蛋君主,肆意妄为会给自己的国家造成什么样的灾难了。

  

  专制制度是可悲的,他所引发的政治斗争是血腥的。如果像西方一样,立法所定继任君主,那么君主就不能够有实权。试想想,如果欧美的国家君主真的有实权,那都是嫡长子继承,要是嫡长子特别混蛋呢。那整个国家不就乱了套了。所以要是真的是立法定下来王位的继承,且不得更改的情况下。那么君主就不应当有实权,这样才能够长治久安。也即是说,专制社会,对人的要求是非常高的。而法治社会,民主社会,则要求人人讲究规则。专制社会,对于人的要求是极为苛刻的,越是上层,则越苛刻,所以那些圣君可都不是一般的人能做的。向刘邦,李世民,宋仁宗这样的皇帝,经常被手下的人指责,还要非常的虚心的接受,这样的涵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反正要是我肯定早翻脸了。可是你要是想把国家能治理的好,你就必须这样做。而民主制度就不一样了,没有人能有那么大的实权,你是多方面受限制,你没有办法胡作非为,所以就算你是个大混蛋,你也做不了什么恶。所以对比来看,是成为像汉高祖,唐太宗,宋仁宗这样的人容易呢?还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好公民容易呢?当然是做一个好公民容易啦。如果一个国家只要做好公民就行的话,那这样的国家可以长久地保持繁荣稳定。而如果一个国家需要出现汉高祖,唐太宗这样的人才能将国家治理好,那这样的国家也有可能一时间极其繁荣,但是这种繁荣那也一定是短暂的。我们是要一个长期繁荣的国家呢?还是需要一个只能短期绚烂的国家呢?是要焰火呢,还是电灯呢?

  

  一个国家,路在何方,需要我们好好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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