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恩薄，最是无情帝王家。
迟迟的妆扮好，可是抹上再多的脂粉，戴上再华丽的首饰也掩不住她满脸的倦容。昌意轻声招来自己的贴身侍女，问道：“锦儿，今日早朝父皇说了些什么？”
黑暗角落的阴影中，一袭宫装的年轻侍女缓步而出，道：“殿下，圣上他亲自下旨为淮安侯赐宴，既是西征军的庆功宴，亦是淮安侯的赐婚宴。”
昌意按着额头，不去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正要开口，遣侍女锦儿帮自己取来昨日未曾看完的那份图鉴，一名宫女飞奔而来，神色惊惶，跌跌撞撞闯进公主寝宫，在门槛磕碰了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大哭道：“圣上驾崩了——”
晴天霹雳，昌意一时头昏眼花，软软倒下，那侍女锦儿眼疾手快，一个箭步掠到昌意身后，将她扶住了。
“父皇身体安康，并无疾病，怎会突然驾崩！”昌意定了定神，质问那进门传讯的宫女，显然是不太相信。孝宗皇帝值不惑之年，体力正盛，往日里也无隐疾暗伤，断然不会无故暴毙。
“皇上……是……是被刺杀的。”那宫女喘了两口气，断续地说道。
昌意秀眉紧蹙，又问道：“现在，那边情况如何了？”正值如此紧要关头，圣上崩毙的消息是万万不能轻易流露出去的。
“回殿下，太尉大人和皇后娘娘已经控制住，除了几名宫女和侍卫，并没有其他人知晓此事。”那宫女此时已然恢复镇定，想来应该是皇后身边的受用之人，她瞅了昌意一眼，开口道，“皇后娘娘让我来请殿下，前往清宁殿议事，早作准备。娘娘还吩咐了，殿下寝宫不可信的宫女侍卫也要除去。”说罢，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昌意点点头，冲侍女锦儿吩咐道：“锦儿，你去将寝宫所有的宫女侍卫集中起来，”她闭眼沉吟了一阵，才道，“赐酒吧。”
然后，她将目光锁定在前来传讯的宫女身上：“你且将当时情况细说。”
那宫女咂咂舌，绘声绘色的描述起当时的情形来。早朝退后，孝宗皇帝在一群禁卫的拥护下往清宁宫而去，随行的还有太尉许大人。
皇帝一行刚入清宁宫，便有数十黑衣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起杀出，弩箭齐射，孝宗皇帝和太尉连中数箭，十余名禁卫片刻间就倒地。却有一队青衣墨甲的持戟卫士及时杀出，作战厮杀勇猛无匹，将黑衣刺客尽数拿下，到只有一个黑衣人身手卓绝，数名持戟侍卫都拿他不下，反被其连伤数人，逃窜而走。
太尉虽中箭，却未伤到要害，而孝宗皇帝竟被一箭洞穿咽喉，在御医到达时，已是回天乏术。皇后闻讯而到，立时将清宁宫内外的宫女侍卫集中起来，消息并未流露出去。
昌意应了一声，看见锦儿迈步而入，便开口道：“先去清宁宫。”
衣着雍容华贵的皇后此刻神态憔悴，愁容满面，脸上布满方哭过的泪痕，看着同样面容苍白憔悴的女儿，不住叹息，如今圣上驾崩，这宫中、京中又要不太平了。
倘使这女儿是男儿身该有多好，慧黠若此，可惜只是一介女流。
“许大人，如今之计该如何？”太子一身明黄衣裳，脸色阴晴不定，一贯苍白的脸上显然也有些愁云惨淡。
“秘不发丧，”太尉沉声道，“召关中六郡兵马入京，控制形势。”
太子皱了皱眉，道：“西征军十万大军就屯驻在燕关，恐怕早已将燕关控制，而且，数日前淮安侯与京畿道总兵秘密会谈，只怕京畿道五万卫戍军也被淮安侯控制了。”顿了顿，太子不无担忧的说道，“若是淮安侯他拥兵自重，挥军入京，朝廷社稷也要被他把持……”
昌意瞥了太子一眼，脸色也有些不自然，道：“淮安侯新立，在朝中并无人脉，他想把持社稷，那几人怕是不肯吧。”
皇后阴沉下脸，试问道：“若是将其密诏入宫，软禁控制，借西征军之威震慑朝野，让奎儿顺利登基。”
“不可。”太尉摇头反对“且不说淮安侯会不会上当，纵使他进宫来，带上十数侍卫，我们也拿他不下，反倒会将其*反。届时，淮南王与淮泗振臂一呼，谋反江南，则社稷有倒悬之险，万民有覆巢之难，大信江山危矣！”
诸人沉默，显然是被太尉的话语震惊了，深宫之中的他们哪里晓得大信朝已是积重难返。
“真要按住消息，秘不发丧？”太子再次问道，苍白的脸上病态又重了几分，不住的咳嗽，看得太尉心里直摇头，储君身体羸弱如此，难堪大任啊！
昌意却突然问道，很尖锐：“太尉真能控制住关中六郡的兵马？”她清丽的脸上流露出女子的飒爽英气，提出的质疑直刺问题核心。
“镇守三山五关的兵马，皆由皇上的亲信掌管，关中六郡之郡守更都是我的门生弟子，尊师重道还是明白的。”太尉言语中流露出一丝自信，若非皇上牢牢掌控着关中千里之地，帝业早早便要丢了。
“那便好，还请太尉大人拟出密旨，盖上父皇的玺印，令三山五关总兵严守城关，莫要放过一人。”昌意缓缓开口，瞧着兄长面无异色后，才继续道，“今夜，西征军的庆功宴摆出最高规格来，一定要将淮安侯黥戗稳住，十万大军虎视京城，毕竟不是件好事。”
“将军，出事了，大事——”
黥戗在昊京城内的秘密落脚处，沈轩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
说来可笑，他黥戗堂堂的一军之帅，车骑将军九锡淮安侯，入京半旬，朝廷竟没有为他安排一个正式的住处，只是让他领着八百武卒入驻城南第五军营，荒唐至极。
黥戗正在校场上练戟，看着神色慌乱的沈轩，微微不满，丢出手中长戟，朗声道：“先陪我过两招。”说着，已经自校场边得兵器架上取来另一杆青铜戟，不等沈轩回答，便扬戟朝他劈去，快若流星。
沈轩苦笑了两声，自知是自己的慌乱冒失惹得将军不满，接过丢来的战戟摆出招架之势来，挡住黥戗势大力沉的一击，连退数步，双臂发麻，道：“皇宫大内出事了，宫内的武卒传来消息，皇上遇刺！”
“还有这样的事？”黥戗将手中长戟抛出，自有侍卫接住，“你随我进帐来，情况有变，计划要变动了。”
遣退了大帐内其余侍卫，黥戗才问道：“皇上遇刺，这可是件大事，消息在宫中传开了么？”
“还没有，”沈轩分析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只有这么点动静，可皇宫中安排的其他眼线，并没有收到一点风声，实在可疑，而且那一列武卒只传出一边消息，便也没有动静了。估计消息被控制住了。”
黥戗点点头，眼中的光闪烁不定，语出惊人：“我想，皇上很可能已经遇刺身亡，驾崩西去了。”
“武卒传来的消息不会有假，按着宫中不同寻常的迹象看来，倒有两种可能：或是孝宗皇帝安排好的一出戏，或是孝宗皇帝驾崩的消息被皇后太尉诸人按住了。不过八成是后者，这样的关头，皇上是没有必要如此安排的，如果我估计不错，宫中传出消息的那一列武卒已经被处理掉了。”
沈轩听着，一脸震惊，道：“如此大变，将军要尽快做好准备呀。
黥戗执笔写下一封手谕，交给沈轩，吩咐道：“你带上我的手谕，亲自去见杨布将军，落魂关不用去了，率两万铁骑直下昊京，一刻也不要停留！”
“末将领命！”沈轩朗声应道，退出了大帐后，一名侍卫才挑帘而入，奏道：“将军，昌意公主来访，车辇已到了辕门外。”
黥戗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忖道，这么快就忍不住了？看来皇宫中的确是十万火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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