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此时他行在付久珩身侧,面色凝重的道:“这个梁三公子既不在意家人的性命,又不贪财恋权,软硬不吃,当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付久珩目光肃然的望着前路,缓缓的迈着步子,思索着道:“梁家当年不认他,他一直记恨在心,自然也不在意梁家人的死活。
至于钱财和权势……他若是只为着这些,大可以不必投靠皇帝,留在梁家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
韩玄彰眯着眼思虑着,道:“若是我没猜错,定是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是他在意的而我们还没发现的,令他宁愿受尽刑罚也依然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曾吐出来。”
这是比较合理的解释了,付久珩想到了当时在途中遇刺,梁晖对自己、对付氏那滔天的恨意,就仿佛付氏夺走了他最珍爱之物一般。
难不成是过往曾因着付氏而死的什么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韩玄彰这边也想到了这一层,便听付久珩道:“韩师爷,劳烦你去命人再仔细查查,这个梁晖在被认回梁家前,都曾结识过些什么人。
我记得他曾参军,还立过战功,这一段也要细查。”
韩玄彰点头,笑道:“世子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两人从地牢出来,便坐上了马车启程回府。
付久珩一掀衣摆落坐,衣角上一滴暗红便由着这个动作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伸手执起了那一块布料凝视着,微微蹙眉,面露不快之色。
韩玄彰顺着付久珩的视线看去,便见他衣角上一滴不甚明显的血迹,显然是刚刚在地牢中不小心溅在上面的。
一阵裂帛的清厉之声,付久珩已经将那一小块布料撕扯了下来,随意的掷在了一边。
韩玄彰看着马车一角处的那块料子,再看看世子缺了一块的衣角,道:“世子回了府换衣裳便是,如今衣角缺了一块,始终是不好看的。”
付久珩不甚在意的道:“无妨。”
见着韩玄彰依旧看着自己,顿了下,又补了一句:“若是遇上瑜儿……我不想让她看见。”
付久珩知晓她不喜欢权势纷争,他也不想将外面这些纷纷扰扰带回到她面前。
韩玄彰目光复杂的朝他看了过来,欲言又止,沉默良久方道:“珩儿。”
韩玄彰的年纪和付霆差不多,自付久珩出生以来,他便一直在为付氏效力,可以说是看着付久珩长大的,对他百般关切,虽无血缘,但在付久珩的内心,已然视他为长辈至亲。
他已经好多年没这般唤他了。
付久珩看向他。
韩玄彰在他的面上仔细的打量着,似乎是想从上面看出些什么端倪一般,好一会儿,才道:“珩儿,你竟对那个钟小姐,在意到如此地步吗?”
付久珩淡淡的笑了,道:“我没想到韩叔你也会问出这般的话来。
是,我在意她,因为我喜欢她,不管你们心中如何想她,但在我的心里,她就是最好的。”
韩玄彰摇头,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轻道:“珩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并不觉得她的身分地位,容貌家世配不上我们南安王府。”
付久珩回视着他,等待着他说下去。
“你父亲母亲的事,你也知晓……你年纪越长,性子也越来越像你母亲。
我时时忧惧,唯恐哪一日你步了她的后尘,爱上一个不适合自己的人。
而这个钟瑜,我也暗里着人观察了一段时间。
珩儿,她想要的,你给不了的。
而你的正室之位,她也不适合。”
付久珩垂目不语。
韩玄彰又接着道:“她一个五品小官家半路认回来的庶女,自小长在平川这样的小镇,后来在钟家也不受重视。
这样的成长环境,你让她忽然成了天下间最耀眼的女人,要承受多少嫉恨与非议,她真的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还有这些来自外部的压力吗?
还有……”
“其实,”付久珩忽的出言打断了他,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似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画面,温柔的笑了下,轻道:“其实,我也觉得奇怪。”
韩玄彰看着他眼中那明若星辰的光芒,再也说不下去了。
曾经,珩儿的母亲也曾用这样的目光去追寻过一个人,可是后来……她的眼中只余一片死寂,再也没有了亮光。
“韩叔,你说的都对,她这般出身的女子,可能是善良温柔的,可能是小心谨慎的,独独不该是她这样的。
明明自己过的不好,面对伸过来让她攀附的高枝,她却是不屑一顾。
明明过往的经历中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却什么事都看的极透彻,遇事冷静果敢,每每都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化险为夷,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惊艳。
韩叔,其实遇刺之时,有一瞬我觉着自己这一次是死定了的,为自己的轻狂草率而付出代价,可是她救了我。
她明明是一个小官家后宅里的闺秀,却会用箭,又懂药理,就像是上天安排好了她要在途中救下我一般……
我承认,初时要娶她为世子妃,是自己一时痴心不能自控,为了得到她,便给了她这正室之位,至于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人总归是会成长的。
可是这一路走来至今,如今我再朝世间看去,已然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适合这个位子的女子了。
韩叔,我对她有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
这长长的一段话令韩玄彰沉默了,良久,他叹了一声,道:“罢了,珩儿,只愿你不是被情爱蒙了眼。”
“韩叔放心,我虽恋慕于她,可心中还算清明。”
付久珩前面一番话在韩玄彰的脑中反复的响想了很久,忽的道:“这般说来,这个女子当然怪处甚多,世子可有让人去查过?”
“自然,早在我初时决定要收她进王府时,便着人查过了,并无异常。
用箭和药理的事我也问过她,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韩玄彰眼中带了几许担忧,道:“如此说来,世子还是要留神些为好,还记得当年……那个书童吗?”
付久珩当然记得,那是个伴了他四年的书童,生得一张和善的笑脸,那是没有兄弟的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可是后来,他死了,就在付久珩的面前,小小的身子被捅了无数个血窟窿,一个字也来不及说,便咽了气。
他是个细作,潜伏在付久珩的身边多年,自幼相伴,他对付久珩的每一分好,都是为了得到更多的信任,以便在将来的某一天出卖他,或是取了他的性命。
往事一闪而过,付久珩朝着韩玄彰坚定的道:“瑜儿不一样,我相信她。”
马车缓缓行回了王府,付久珩下了车回了院子,见着钟瑜在院中坐着,只是看了一眼,招呼也未打便去了自己的房间。
钟瑜不由觉得有些奇怪,偏着头朝那扇房门看着,不一会儿付久珩便出来了,她上下一看,这人原来是去换了件衣裳。
她的目光在新换上的这件石青色衣衫上打量着,从衣领袖口间繁复的金纹梅花,到腰间系着的玉带,溜溜的看了一遍,也没瞧出什么来。
付久珩见她看着自己,便朝她几步走了过来,问道:“好看吗?”
钟瑜挑着眉疑惑道:“你大白天的,怎么想起来换衣服了?
原来那件不是挺好的吗?”
“之前那件在外面弄脏了,便换了下去。”
因着地牢中的事进展的不顺利,付久珩的神色间带了些许的疲惫,钟瑜便也未再聒噪,只是贴心的让人备好了茶,两人便在院子里静坐了好一会儿。
付久珩心中反复思忖着梁晖身上的突破点,他们抓着这个人十分不易,因着他本就身有箭伤,如今正是体弱,地牢里的人也并不敢用大刑,如今这么多日过去了,梁三公子依旧是呆滞着神色,什么都不肯说。
想到从前与梁三公子有过交情之人,朝中官员也不少,不过大多只是流于表面,并不是什么真的知交好友。
再仔细一想,有一人,倒是有些不同,那便是那个原先在翰林院供职的进士宋元京。
这个宋元京是个憨直的性子,官位小,背后也无家世,梁三公子能与他相交,自然只会是因着二人投缘。
那么他有没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呢?
想到这,付久珩不情不愿的联想到了他身边这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女子,虽是心中不肯承认,可她到底和这个宋元京还是算是曾经认识的。
侧目瞥了一眼坐在躺椅上快要睡着的这个女子,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一双杏目微阖,迷糊中带着那么一许的娇憨。
回过头去,他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真是一点也不想把她和那个宋元京联想到一起。
可是想到地牢里奄奄一息的梁晖,便是不用刑,这般下去只怕他也撑不了多久了,而付氏需要他口中关于那支精良之师的信息。
懊恼的吐了口气,他再次偏过了头看向她,道:“你还记得宋元京吗?”
钟瑜正困的迷迷糊糊的,闻言迷茫了一下,随后立即便清醒了。
她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怎么又提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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