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毫无察觉的乡民们一觉醒来,外面焕然一新,无论是房前屋后的绿树,还是四野的花草都变得枝繁叶茂。
就连因为这段时间没下雨,而有些蔫儿的金黄水稻也变得挺拔茁壮,让老农们啧啧称奇。
都说这雨要么一下下几天,要么就半月不下雨,现在好了,能如期成熟收割了。
趁这个机会,庙祝们趁机宣扬土地神君的神通广大,这场夏季微雨是土地神的恩赐。
当然,这也却是是陈尧为之,大范围大雨量的降雨有点力不从心,但是蒙蒙细雨还是可以的。
上次幼蛟调用乐水太过,为了不伤及乐水的本源,陈尧这次尽量消耗自身的神力,聚集四方水汽。
由此一来,这场蕴涵着神力的降雨也造福了大地,粮食和植物都得到了补给。
陈尧坐拥土地、山神、水神三种神职,辖地内的土地山川河流都纳入掌控,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神君。
特别是乐安乡投靠的消息传到其他乡祖灵的耳朵中,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他们一般都只能镇守祖宅祠堂,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就是乡治所在,所以得到消息比较迟,只能从往来的游商谈论中得知。
邑井乡城的一处茶摊,几个游商坐在一起喝茶歇息。
“听说了吗?乐水那边出了个水神河伯,很多人都看到了神迹。”
“我表兄看见了,说乐水的鱼虾都在赶着朝圣呢。”
“大家都说是土地神君,他老人家可真是神通广大,成了蒙阳山山神,现在连水都归他管了!”
半晌之后。
“就是这,二族叔,他们几个在这里讨论土地神。”一个年轻小伙引着自家族叔,来到这茶摊指认几个游商。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短打衬衫,拿着棍棒的壮汉,一看就是养在家中的打手。
“抓起来带走。”这位二族叔沉思片刻,决定还是先抓着关起来,等族长做决定。
“你们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
“在邑井我们就是王法!”
见族中后辈行事果决,藏在一旁阴影中的祖灵也是欣慰,但面色转瞬又暗沉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邑井乡乡约在祖祠中约了好几个族老,夜谈了整整一晚,当然祖灵又给了什么样的指示不得而知。
第二天清晨,鸡鸣刚过,乡城的一处暗门悄然打开,里面被放出了几个游商。
“快走吧,现在有土地神清理四野,安全的很。”之前抓人的二族叔左顾右盼,连忙让几个游商快走。
等人走远,二族叔回到祖祠向一夜没睡的族长回报,并问出了他的疑惑。
“为什么您昨天不放走他们,非要等到没人的时候呢?”
“因为昨天是做给他们看的,现在则是做给土地神看的。”族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们是谁?”
“仙人,我们两边都得罪不起。”
自从陈尧灭掉幼蛟,方言就加大了对土地神信仰传播的干涉,当然都是间接性的。
现在登位乐水河伯的消息一传出,闲云观更是不惜代价,或是拉拢,或是威胁,让各乡的乡约大族站在了他们那边。
不过明着站队是站队,暗着站队也是站队,局势就这样维持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但是马上就是夏收,到时肯定人心所向,仙门那边又拿什么来遏制他呢?陈尧自然也默认了这些乡约的举动。
……
七月十三,距离定好的夏收日期还有两天,有一则大新闻出现在了沅南县的邸报之上。
在州兵的支援下,永山郡反军大败,叛贼头领王成天被枭首,永山平定!
如此大好消息,在知道内情的人眼中却有别的看法。
“终究还是请了支援,也不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看清州中的虚实,寇文德无用啊。”县衙后宅,新到的巡察御史范行拿着邸报向陪酒的邹温喻抱怨。
诸州郡巡察御史不过正七品,但代皇帝巡狩,按察藩服大臣、州郡县官等方面的考察,权责重大。
这等皇帝所信之臣,范行“以下犯上”喷喷没关系,邹温喻可不敢这么接。
“寇郡守也是没有办法,永山郡郡尉因伤病离世,郡中没有知兵之人能够力挽狂澜,能保郡城半年不失已经是有功了。”邹温喻给范行倒酒,安抚道。
范行的家族和邹温喻家族向来有旧,而且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考上进士也是连着的两届,关系还算不错。
范行自然知道老友的说辞有一定道理,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忧道:“温喻,唉,我就怕这次州中力量漏了底,未来会有更大的祸端啊。”
邹温喻脸色微沉,他虽然只是七品县令,可毕竟是正牌三甲进士出身,师友同年众多。
消息要比这些县城中的官吏灵通,普通人眼中只看得到永山糜烂接近半年,为什么州中不支援,也不上报消息给朝廷。
都在骂永山官员无用,州中大官尸位素餐,他们这些人也无奈啊。
这些年下来,王朝国力衰退,各地天灾频发,土地兼并严重,民间的资源都握在地方大族手中。
朝廷只能从小民手中收税,却不管占据大部分土地的士绅,因为他们家族中都出了举人进士,免税!
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看不到弊端的根源,但谁敢去戳穿这个火药桶,从皇帝到大臣都只能当个裱糊匠,小心维持着偌大的江山。
前车之鉴张白圭可才刚刚过去一甲子,当初主持新政如日中天的首辅宰臣,死后却被保守派抄家挖坟,连祖宗都不得安宁。
起衰振隳、力挽狂澜的首辅尚且如此,又还有哪个“有识之士”敢妄动这块蛋糕呢?
由于仙鹤观出手,刺史看到了平定叛乱的希望,这才力排众议,不顾州城安危,尽起州兵入永山平叛。
结果当然是好的,叛贼伏首,永山重归“安宁”,朝廷对刺史大加赞赏,说不定很快就会升迁。
但作为荆州镇海神针的直属州兵,却是损伤大半,特别是于禁军中轮换的精锐伤亡惨重。
要是再有一次叛乱,还能不能压下来,结果就犹未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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