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虎负责摄像拍摄,对于现场演员的演技有着最直观的认识。
他知道铃木仪雄导演说的没错。
这几场戏,原田美枝子的演技是很生硬的,比片场的许多临时演员都不如。
可是,藤虎见过原田美枝子在家里练习的表现,她是有潜力的。只是,最近《角川早报》带动的舆论风暴对这个小姑娘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社会舆论可比校园舆论暴力千百倍,一些八卦小报更是极尽污蔑,不堪入目。
藤虎让铃木仪雄导演将午休时间延长一小时。
“藤虎老板,对不起。”原田美枝子情绪低落,这些天的社会舆论暴力对于一个高二的女孩是毁灭性的打击,演戏又遭遇挫着,这种双重打击让她非常难受,心神不宁,不停冒冷汗。
藤虎递给原田美枝子一张湿纸巾,摸了摸原田美枝子的脑袋。
“我们的原田美枝子要做一个善良的孩子啊。”
原田美枝子擦拭脖子上的细汗,不解的看向藤虎。
藤虎点了一根烟,看着天空飘过的一大片白云,悠悠的说道:
“真正让人拥有力量、尊严和个性的就是残忍的兽性,只有当你意识到自己是危险的,而且一口咬下去就让对方非死即伤的猛兽,你才会要求自己和别人用尊重的态度来对待你。”
“当你可以残忍又不选择残忍的时候,你就很好的控制住了场面,这就是善良。”
“无法控制场面的善良,只是善良面具下的儒弱罢了。”
......
原田美枝子听了藤虎一番话,仍然失误连连。
铃木仪雄导演只能先拍香川照之扮演的大Boss冢本义四郎的戏份。
剧组立即动身到丰岛区的一处别墅庭院,拍摄香川照之的戏份,趁着天色没黑多拍几组镜头,天黑之后还有夜戏。
东京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的温度有三十二度,入夜之后只有十三度。
扮演冢本义四郎的香川照之和演足尾龙岭的岸田森穿着短袖衣衫,一幅夏天的模样,冻得瑟瑟发抖。
等到原田美枝子的戏份,还要用在TBS租借的造雪机,开始大量雪花,鹿岛雪姬穿着单薄的白色和服,香肩半露,佩戴着太刀,穿着木屐,在雪地缓缓走过。
铃木仪雄导演要求这个镜头一镜到底。
原田美枝子拍完的时候,整个人都不需要化妆师,就已经是雪女一样的惨白色。换鞋子的时候,脱掉木屐的原田美枝子僵住抬不起腿。
藤虎上前帮忙她穿袜子,换鞋子,握着她的小脚,发现她的脚踝冻成青色。藤虎立刻招呼场工,用厚毛巾裹在原田美枝子的脚上,又让广田志在附近咖啡店买一堆热咖啡,剧组每个人一杯。
后面几次拍摄,原田美枝子一声未吭,很好的完成拍摄。
导演铃木仪雄发现,原田美枝子的一种顿悟式改变,她的演技没有脱胎换骨。但是,表演时候的那一股凶残如野兽的狠戾,让铃木仪雄确认了一件事情。
她就是修罗雪姬。
......
历史上《修罗雪姬》的配乐没有摆脱剑戟片的桎梏,还是传统的和歌,搭配一些浪人歌谣的悲戚旋律。
昆汀的《杀死比尔》中对于音乐的巧妙运用,构成了昆汀暴力美学的核心组成。没有音乐的昆汀暴力美学就只有暴力。
藤虎版本的《修罗雪姬》以三十年后的《杀死比尔》作为蓝本进行创作。
于是,在导演铃木仪雄、执行导演广田志看来,藤虎在配乐方面进行了大胆创新,大量引用西洋歌曲,在重要情感共鸣场合,再使用传统本邦乐曲,两者交相辉映,效果奇佳。
晚上剧组准备休息的时候,藤虎拿着广田新柱借来的吉他。
按照分镜头的各个场景,将各种配乐,自弹自唱。广田新柱在岩波书店的编辑部借来录音和收音设备,进行现场录音。
......
“这首歌放在片名字母出现时。”藤虎弹奏着跟山口百惠借来的木吉他。
“はい!”广田新柱调试完录音设备,用笔记录下音乐插入点。
Bang Bang (My Baby Shot Me Down)- Nancy Sinatra
这是一首很简单的歌,只有一把西班牙吉他伴奏。
但演唱者来头不小,她是一代歌王弗兰克·辛屈拉(Frank Sinatra)之女。曲调虽然简单,但歌词却和电影故事很融洽,仿佛是鹿岛雪姬在诉说往事。
“这个用在北滨冲野假扮成孕妇,暗算记者足尾龙岭的桥段。”藤虎放下木吉他,吹了一段口哨。
“はい!”
Twisted Nerve - Bernard Herrmann
口哨向来是人们表达轻松情绪的一种方式,但当你听完这段口哨后,你会感觉到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肃杀气氛。这段音乐来自于同名电影《Twisted Nerve》,事实上,作曲Bernard Herrmann是惊悚音乐的大师,一生为几十部电影配过音乐。
当然,最有名的,还是他和惊悚大师希区柯克间的长期合作。
剧组众人都屏住呼吸,特别是熟悉剧本的香川照之、岸田森都被这肃杀诡谲的音乐声吓得汗毛直立。泽口靖子更是吓得抱住原田美枝子,两个小姑娘缩成一团。
藤虎换上口琴,悠扬的乐曲响起:“这个作为鹿岛雪姬童年跟随高僧修行的背景乐。还有雪姬母亲在监狱生出她的片段,也可以用到。”
“はい!”广田新柱没有听过这首歌。边上的铃木仪雄导演和执行导演广田志都陷入最初看电影的回忆,没想到藤虎居然会他们那个年代,意大利西部片的电影乐曲。
The Grand Duel (Parte Prima)- Luis Bacalov
一听到这样的乐曲,老片影迷的头脑中,都会出现意式经典《西部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中的镜头:
残阳如血,黄沙似雾,枪手们冷静地对峙着,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
这段神秘、浪漫同时又有些残忍的音乐,绚烂暴力中隐藏的是一滴泪水。
接着,藤虎又开始秀出一段众人从未通过的音乐,这是令人着迷的一段音乐。
“这段用在雪姬乘坐火车来到东京追踪冢本义四郎的过程。”藤虎说道。
Run Fay Run - Isaac Hayes
作曲伊沙克哈耶(Isaac Hayes)以给1973年的电视剧集《铁杆神探》配乐而闻名,这段音乐而于1974年获得奥斯卡最佳歌曲奖。
现在这首奥斯卡最佳歌曲归藤虎了。
最后,藤虎来了一段很有爆发力的音乐,他还没有说,广田志已经在本子上备注这首音乐的插入点。
Ironside excerpt - Quincy Jones
这段很有爆发力的音乐来自于Quincy Jones,六七十年代的影视作品,不仅在西方很红,在东方的香江市和东京也很受欢迎。
香港电影《天下第一拳》里面,功夫明星罗烈把超凡的武艺发挥得淋漓尽致,此片是香港首部在美国院线上映的影片,票房大收。
这样富有爆发力的音乐响起时,就表明主人公要发飙了。
听到这个音乐,观众产生这样的联想:雪姬要开打了!
果然,下一个镜头,雪姬就一刀将对方斩断......
除了藤虎根据前世记忆插入的音乐,藤虎请山口百惠帮忙参考,在电影中加入其他几首歌曲和音乐片段。
既有RB的歌舞伎、民谣,也有美国城市说唱乐,还有一种名为Krautrock的前卫摇滚乐。
这种眼花缭乱的音乐混合,让这部《修罗雪姬》彻底脱离原来版本,同时和《杀死比尔》又有着不同的节奏格调。
导演铃木仪雄点起烟斗,大口吞云吐雾,上次铃木仪雄这样剧烈抽烟,还是二十年前跟着圆谷英二社长拍摄哥斯拉。
他对身边的广田志说道:“一部哥斯拉级别的电影正在诞生。”
......
两周后的星期六,藤虎旷工一天,拿着星光子送的话剧票,准备去大田区儿童话剧馆,看《青い鸟》。
刚到话剧院门口,他就被气喘吁吁的广田新柱拦下来。
“正景...正景德市...“广田新柱喘着粗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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