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孙嬷嬷的话,凤悠悠一时想不明白,什么叫许皇后故意让小九误会了她告密?
难道,前世让她和小九发生那么多误会,让她和小九相虐相杀。
在她分娩时,几句话就她堕入地狱的,不是别人,正是娘亲许皇后?
这,怎么可能?
娘亲那么爱她,娘亲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娘亲死前还说愿用自己的性命,换她转世重生。
娘亲怎么会……
孙嬷嬷烧着纸钱,不时抹一把眼泪。
哽咽道,“知子莫若母,娘娘知道,主君本性善良宽厚,怕主君日后重复先皇的老路。娘娘说,只有用她的血,在主君的血海深仇上再添上她的命,才能激起主君奋起复仇,夺回天下的决心!”
“娘娘说,她的死必然不能平淡,所以她才会对待长公主如同亲生,所以她才会设计让长公主凤悠悠成为害死自己的凶手。因为,只有抹除了主君心中仅剩的那份干净、脆弱、美好的留恋——长公主……”
孙嬷嬷小心地抬眸望了望主子的脸,雨中,火光映着他坚如雕塑一样冰冷的脸,细雨在他额上撒满了细密的水珠,浓密的羽睫微颤,抖落一片阴郁。
顾霆霄伸手摩挲着许皇后的墓碑,声音沉冷如冰,“所以,母后让我恨自己所爱之人,就是为了让我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让我没有顾忌没有退路,一心只有复仇!”
“主君,嬷嬷今天说这些,娘娘九泉之下有知,也会怪罪奴婢。可是,奴婢想告诉主君,为了让主君君临天下,娘娘和先皇付出了多少!我们这些奴婢,家臣将士的话,主君可以置若罔闻,可是,娘娘的苦心,主君能置之不理吗?主君,称帝吧!”
凤悠悠听着顾霆霄和孙嬷嬷的话,不敢置信的摇摇头,转而又露出微笑。
她无法形容心中的感受,原来,她最最亲爱的娘亲,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是有目的的。
原来,她十岁那天,发生的那些事,全都是娘亲的计谋。
她从始至终,不过是娘亲的一颗棋子!
即便如此,此刻,在她心里,她也不会怪娘亲,因为前世已经过去,这一世,一切误会都已经解除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辈子,顾霆霄没有继续误会她,继续重复前世的惨剧。
她呆愣在那里,心里空落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做了所有人两辈子工具、人质、傀儡,她够了!
她缓缓跪下,鹅黄色的柔纱长裙被雨水浸湿。
娘亲,悠悠,来看您了,我什么也没听见,您还是我最亲爱的娘亲。
她远远地看着许皇后的墓碑,额头磕在石砖地面上……
雨越下越大……
顾霆霄轻声叹喟,仰头让雨点落在自己面上。
许久,他起身,凝视了一瞬许皇后的墓碑,转身往回走。
孙嬷嬷想要叫住他,“主君……”
他没有回头。
走到小路转弯处,远远地见女皇陛下出宫用的娇辇,还有有喜和一队皇家护卫,他皱了皱眉。
凤悠悠来了?为什么不见人?
他觉得有些异常。
转头发现小路边的草丛中,有一把宫里用的油纸伞。
有喜也已经跑上前,望了望他身后,“刚刚陛下还在这儿,有暗卫陪着呀……”
顾霆霄心头骤然一惊。
退了两步惊见草丛中还倒着三个暗卫的尸体。
而四周哪里有女皇陛下的影子?
顾霆霄瞬间怒从心起,浑身戾气飙升。
这三个暗卫是他亲自挑选,武功最好,最为谨慎的人。
是什么人在这几步的距离之内,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了他的人?
“立即派出所有暗卫和骑兵,围追截堵,务必找到陛下!”
可是,找遍了整个皇家陵园、皇宫、及京城开外百里。
他不眠不休,疯狂的四处搜寻,一无所获。
命仵作查验了那三个暗卫的尸体,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不是死于外伤,也不是毒药。
安静如同睡着了一样,临死前,没有半点反抗的迹象。
似是在睡梦中,没有一点痛苦地,被一阵温柔的风,夺去了性命一样。
顾霆霄觉得,这个劫持凤悠悠的人,与西戎有关,应该就是刚夺了西戎大权的那个人。
于是,立刻让李怀玉审问谢轻风。
宣明殿。
“侯爷,谢轻风自尽了!”
皇城司来送消息的人,跪在大殿上吓得瑟瑟发抖,“谢轻风嘴里应该已经没有东西,否则一向怕死的他,不会自杀而死。他是神医,自尽对他来说很简单。”
哐啷!
一声脆裂清响,不知是什么摔碎的声音。
众臣退到两边,个个头上冷汗淋漓。
大殿之上,摄政侯顾霆霄的黑色身影,如一尊地狱修罗,全身散发出利如冰刺的黑暗寒气!
旁边的龙椅,空空如也。
他们的女皇陛下已经失踪一整天了。
顾霆霄布满血丝的银眸,深沉的瞳孔里,束手无策的焦急,让他胸中如同万物俱焚的痛苦!
他再一次让陈理南代政,并命赵将军点兵,发兵西戎,自己带上几个人,快马先行,赶往西戎都城盛乐。
几无目的的寻找,担忧和猜测,让这几天,变成他人生中最为漫长的几天。
深秋的草原一片灰暗的颜色,白色的战马急驰在黄沙中。
疾风拍打在他脸上,如有刀锋割裂,让人闻见空气中血腥的味道。
大南京城到盛乐城近千里的路程,他披星戴月,连日奔波,终于赶到。
一望无际的戈壁草原上,矗立着几座参差突兀的城堡,那就是盛乐城。
灰白色的石头墙,在暮色中自带光芒。
这座城是大漠草原上最为繁华的一座城市,往来贸易的商人非常多。
纷乱嘈杂,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一个麻布短衣的马夫赶着马车来到一家豪华酒楼前停下。
马车里下来的男人,孔雀蓝缂丝长袍,棕色微卷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深邃的五官,透着浓郁的西域美人韵味。
“公子,打听过了,确实有一家叫做碎玉楼的酒楼,前身就是大南的醉玉楼,一字之差,老板娘还是同一个人,而且,里面的大秦客人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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