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悠悠一转头,拽住差点迎面撞上她的陈理南的衣角。
指着宋宁神秘兮兮地说,“陈大人,这个叫宋宁的人,你把他领回去,安排个水利官给他当当!”
“哦……”
陈理南看着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一头雾水,不知道女皇在干什么。
“你不是正缺水利人才吗?让这个宋宁去修堤坝,水渠和运河,我知道他有这个本事,保管比你手下那些草包有用……”
她说得一本正经,少女灵动的水眸,眨巴两下,纤长的睫毛如扇动翅膀的蝴蝶,让他心中一阵愰然。
他故作镇定地,淡淡应了一声。
“哦,是,陛下。”
修水利的人,大南还真缺,要是这个宋宁真的很懂水利,他定会替女皇重用宋宁。
凤悠悠这才撒开陈理南的衣角,往人多的地方钻过去。
河神节,当然是运河边最热闹。
远远的就看见河面上扎着一盏巨大的飞天仙女造型的彩灯。
凤悠悠还以为这就是人们供奉的河神形象,结果小梨告诉她,河神是男的,这仙女是月神。
凤悠悠就不明白了,河神节怎么供奉的却是月神?
小梨看了看天上一轮璧月,挠了挠头,“因为,传说河神的心上人是月神呀!所以人们就在河神节做一盏巨大的月神灯喽。”
凤悠悠听得半懂不懂,从天上朦胧的月亮望向地上平静广阔的河面。
有风吹过,月影便碎成满河的流金光晕,缠绵在漾漾碧波之间。
来到运河边,河面上有彩船连结,专供年轻姑娘放河灯,男人不能上船。
姑娘们三五成群,衣袂飘飘,如一群叽叽喳喳的雀儿,好不热闹。
凤悠悠兴致盎然地挤上船,学着旁边买灯的姑娘,也挑了一盏绯红色的莲花灯。
卖灯的大娘,很贴心地帮她把灯点上。
莲花灯里的烛光燃起来,暖烘烘的,明亮了她的笑脸。
哇,粉粉的莲花灯,光彩照人,好漂亮,看了心情都跟着明亮了。
大娘瞥着她脸上的笑,“姑娘也是给心上人祈福的吧?姑娘的心上人也上战场了?今年大南出征魏国,所以今年河神节,买绯红色莲花灯的姑娘比往年是多了好几倍。”
凤悠悠笑容就僵了僵,望了望摊位上摆放着的其它各式各样的花灯,有梅花,兰花,桃花……
最多的还是莲花,不过莲花有好几种颜色,她迟疑着问,“这些不同花灯还有不同的意思啊?”
大娘笑得温和,“可不是吗?各有各的意思,要是给先人或是亡灵引路,就放白莲。要是给自己还愿或是给亲人祈福,就放红莲。姑娘选的绯色莲花,是姑娘们专门给心上人祈福用的。愿他战场立功,平安顺遂。”
凤悠悠忽然就觉得手里捧着一盏粉嫩的莲花灯,心里无端的就不自在了起来。
她把花灯往旁边小梨手上一塞,跟大娘说,“那我还要一盏,不,两盏,一盏红莲,一盏白莲。”
“欸!”大娘高兴地应着,就多聊了几句,一下卖出去三盏灯,可来劲儿了。
她麻利地给那两盏灯也点上,还拿上笔来让凤悠悠在河灯里写名字,说,这样才更灵。
不远处,陈理南和李怀玉在岸上倚着栏杆。
陈理南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正在放河灯的凤悠悠,看着她接过大娘递来的笔在那盏绯色莲花灯里写字。
旁边的李怀玉似是在打趣,“过去,每到河神节,凤涟漪公主都会来这里放河灯,凤涟漪公主每次都是放这种绯色的莲花灯。那时候,凤涟漪公主还是陈大人的未婚妻,可河灯里写着的却是凤锦翎的名字。”
李怀玉满含深意地望了望陈理南,“不知道,陛下的这盏绯色莲花灯里,写的是谁的名字。”
陈理南神色淡了淡,“陛下放河灯自然是为侯爷祈福,写的自然是侯爷的名字。”
凤悠悠望着河灯发呆。
其实,放了三个灯,她一个愿也没许。
这玩意儿也就是个新鲜好玩,灵不灵的另说。
水面上,花灯里跳跃着的烛火,如隔世的眼睛,缓缓在粼粼水波上游走。
她望着那一片璀璨的灯光发了一会儿呆,一河的星星点点,映衬着天上的星,分不清天地的界限,也分不清谁是谁许下的牵挂。
她这个飘落在这世上的孤魂,没有人知道她来自何方,她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要永远被困在这隔世。
河面上的晚风很凉,小梨拉了拉她的袖子,“陛下,回去吧,风大着呢,吹久了要着凉。”
凤悠悠这才回过神,怏怏地起身。
“砰”的一声,眼前平静的河面上突然扬起一朵水花。
一个小脑袋起起伏伏上上下下。“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听声音还是个小女孩。
水很快没过了她的头顶。
这船上全是放花灯的姑娘,估计都不会水,所有人都像被定了身一样,惊讶地望着水里的人,不知所措。
风悠悠倒是想也没想就跳进了水里,因为她会游泳啊。
可是跳进水里以后,她立马后悔了,奶奶的,她怎么忘了,会游泳的是她现代的那具身体。
现在原主这具身体,就是个称砣,不管她怎么划水,这身子就是只往水下沉。
这回好了,逞能要逞到阴间去了。
彩船上,河面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众护卫匆忙来救人。
在她沉到水面下的那一刻,因为水封住了耳膜,船上惊叫乱跑的姑娘们的声音变成了沉闷的雷声,搅得她的耳膜要炸了一样疼。
更要命的是,她想喊救命,可是一张嘴,呛人的河水直往嘴里灌。
她沉得更快了。
水面越来越远,水面上的河灯忽闪忽闪,果真如阴间的光晕一样,也许,背后就是阴森冰冷的地府。
专门为她准备的阴间。
她竟然感觉不到害怕,反而有一种归于尘土的安详。
世界变得安静,变成黑白色。愰忽间,有一双手托住了她,环住她,她觉得自己在沉入地府之前那一瞬,终于被人托出了水面。
是陈理南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睁开眼便见着陈理南焦急万分的眼神,还有急哭了的小梨和李怀玉。
水珠子从陈理南那张月光一样温暖的脸上,滚落在马车里白色的地毯上。
马车正赶回宫,门帘里漏进来的晚风,冷得她发抖。陈理南接过李怀玉递过来的毯子,把她裹好,心疼得心揪到了一起。
他的声音真的好温柔,“陛下……臣该死,没有照顾好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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