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圣君与黄圣侍等人是在大皇子、二公主的洗三礼上见到两位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的。孩子们降生那天,除了国师,进了产房的只有商芄与姬骊二人。
王圣君原本挂着一丝希冀的,可是后来,当他看见秦、宋两位国公爷厚着脸皮想进去与陛下道一句辛苦,顺便再瞧瞧两个孩子,都被国师委婉拒绝的时候, 王圣君心里那抹希冀顿时荡然无存。
所以,当国师出来,他与众位圣侍道完喜便立刻回了寿安宫。
商芄果然不负众望,离开紫宸宫后直奔寿安宫,见面直奔主题,说大皇子生的像陛下,二公主生的像国师, 真真应了民间老话,子肖母,女肖父。商芄细细将两个孩子描述一遍,又道,因国师法力深厚之故,陛下整个孕期乃至临盆之际,少吃了诸多苦头。言辞间,他对姜鉴的赞美之意丝毫不加掩饰,哪里还有从前只要提起姜鉴,就恨的咬牙切齿的样子。
七八个男人围着火炉,叽叽喳喳交谈着,兴奋着,直到深夜才各自回宫。
其他人离开后,王圣君这才问商芄返京脚程一事,问他,既然功力恢复大半,为何会走了整整一个月?他难道不知,陛下怀着双胎, 随时都有早产的可能吗?
若是就此耽搁, 岂不又是一大遗憾?
商芄只淡笑不语,后来又说自己风尘仆仆一路,能撑到现在,身子已然到了极限,实在没有力气回慈悲殿,要在寿安宫将就一晚。
王圣君深知他害怕回慈悲殿独自思念先帝,尤其是在阖宮上下这样大喜之日,他大概不愿回想过去种种。
于是,他搬来一坛桃花酿,借着与对方驱寒的由头,灌了商芄几杯,直到又累又困的人不省人事,才命人将其抬到床上。
亲自伺候商芄睡稳妥之后,王圣君走向库房,开始挑选洗三礼,他要送与孩子们的礼物。
实际上,当他听见“龙凤胎”那刻便开始发愁送什么,两男两女还好说, 说送什么都送什么,可是一男一女,且生在天家, 这便要仔细琢磨了。
诸如王圣君这般心境的,可不止他一个。
满朝文武,但凡有点脑子的,此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男女有别,礼物当有别,可一旦有了区别,便有了轻重贵贱之分。后面,一系列问题便来了,谁轻谁重?如何拿捏?万一拿捏不好,陛下与国师会怎么想?
而今还多了位圣君,大家一想到今日商芄“驾临”紫宸宫时,那副盛气凌人不好惹的样子,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将这些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宋国公越理越乱,索性走出书房透透气。
刚出门,便见儿子儿媳由一群丫鬟、仆妇小心护着走来。
地面旧雪未去,傍晚时又添新雪,到现在已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为首的几个丫鬟提着灯笼,走的更加小心翼翼。
看到这一幕,宋国公当即唬了一跳,连忙迎上去呵斥儿子:“这么晚了不伺候郡主歇着,怎么还出屋呢?地面上的雪还未扫去……你也忒大意了!”
“爹别急着训夫君,是我非要来的。”裹成个粽子似的叶嘉禾半嗔半笑道:“我心里有事,若是今晚不与爹商量,这一夜别想睡好了。”
这么严重?
宋国公立刻重视起来,如今他儿媳刚有三个月的身孕,正是需要好吃好睡的时候,可不能失眠!
进屋落座后,叶嘉禾把冀王的信捧上道:“父王的家书,几日前便到了,父王在信中问询,若是陛下诞下龙凤胎,冀王府该如何表贺。当时陛下尚未临盆,我也没法回信,可是眼下我知了结果,又知皇子皇女的顺序,仍不知该如何与父王回信,特来请教爹……”
宋国公不等叶嘉禾说完,摇头道:“不瞒你们,爹正为难呢,拿不定主意啊。”
“事关天家未来,每一份礼既重不得也轻不得,不仅要拿捏的恰到好处,还不能让陛下看出破绽,难啊。”宋国公叹了口气道。
叶嘉禾顾虑的也是这一层,话已至此,且又是在自己家里,于是她压低了声音道:“莫非女朝要变天不成?”
宋国公眉心一跳,亦压低声音回:“事情麻烦就麻烦在长幼之序上,若公主为长,便没什么悬念,可偏偏大皇子占了个长字,这便非常容易使人想入非非。”
“可是,女朝延续今日,已历四朝。”宋甘棠接道:“陛下绝不容许未来储君一事影响大梁国运。”
宋国公点点头,诚然,站在陛下与国师的角度,是这个道理。可满朝文武呢?天下悠悠之口呢?
陛下与国师总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吧?
“若将来有一天,满朝的老家伙们拿长字说事儿,而恰恰大皇子又非常优秀,完全有资格做储君,纵然陛下与国师有心维护女朝,也不得不考虑各方心声。”说完,宋国公总结道:“所以,这个礼,在没有想清楚之前,轻易送不得。郡主且回信与冀王爷,把陛下诞下龙凤胎之事告诉他,再让他小心斟酌,冀王爷定会明白的。而我们这边一旦有信儿,立刻朝冀州送去。”
此举甚是稳妥,叶嘉禾吃了颗定心丸。
宋国公又道:“明日我便去秦国公府一趟,让秦国公去圣君那里探探口风。”
如今朝野上下有个不成文的约定,但凡提起圣君二字,指的便是商芄。
宋甘棠闻声质疑:“您觉得有那个必要?”
“当然有。”宋国公非常笃定:“圣君乃陛下生父,又是前朝皇室嫡脉后裔,在陛下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秦家祖上又与前朝皇室有着那样的渊源,由秦国公前去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
年轻的夫妻立刻同意了宋国公的主意,并心生期待。
而宋国公府灯火通明之时,秦国公府亦然。不同于小辈请教晚辈的是,眼下秦国公正在儿子儿媳的房里“侯着”,今晚不知怎么地,他那刚满两月的小孙子有些闹,乳母与仆妇们轮番上阵也哄不住,儿媳只好亲自出马。
结果还真奏效,不过这小家伙十分鸡贼,窝在母亲怀中,睡的香甜,只要母亲一走,立马嚎啕大哭,十分难缠。
秦国公开心的同时又心疼儿媳的辛苦,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他与儿媳的话又没谈完,只好在花厅里“侯着”练大字,把小孙子的名字写了许多遍,越写越觉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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