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河城外。
连绵的大雪中,本该荒无人迹的城南郊野上,上演了一出人定胜天的大戏码。
第一日。
陈奕奋力独辟七里,体力不支之际,柳寒风补上了一里,随后陈端义、陈端礼两兄弟不甘示弱,拼着自身负伤卧床,强行再开一里。
一整日下来,三人一共向昌平郡挖了九里的积雪。
第二日。
不止陈杨清、陈杨明二人携一干小辈前来相助。
宁河知县钱鸿闻讯,更是亲身上阵,带着一百三十二名在籍衙役、捕快,七百二十六名临时征集的百姓,一同赶至城郊襄助开道。
这一日,众人热火朝天的开辟了十九里。
陈奕再无后顾之忧,在近千人的目光注视下,单人独立生生开辟了十里,完成了当初在吴桥庆面前放下的豪言壮语。
而其余人,加起来一共才开了九里路......
这简直震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这千人中,有见识的赞一句武学奇才,没见识的则将其奉为神明,当晚回家便为他立上了牌位,自此日日烧香祭拜。
更有甚者,直接聚众上陈府门前参拜,惊得门房如临大敌,险险没唤人抄家伙上去火并。
如此一连两日下来,众人齐心协力,在大雪中开出了一条长达二十八里的三丈小路......
昌平郡至宁河城的路程,拢共不过四十三里。
......
这一日下午。
昌平郡,东北城门口。
大雪同样覆盖了此地,四野不见一个行人踪迹,这一座往日里,整个河东最为繁华的郡城,如今也是显得冷冷清清。
远远的,只能看见几队守城士卒披甲执锐,在这高大的城门内外徘徊、驻守。
寒风呼啸不止,刮的他们面上生疼,而终日里入目的,又尽是些单调无比的雪景,真是令人倍感难熬。
临近傍晚时分。
本该昏暗下来的天色,在城外这白茫茫一片的积雪映射下,依旧宛如白昼,竟是教人不辨时日。
只见一道匆匆地身影自远处雪堆跑了回来......
是巡逻队伍中的一名军士严德武偷溜了出去放水,方才回来。
“真是一天比一天难熬,也不知何时是个头......”他一路小跑着回到哨岗位旁,在原地跳着脚,一边紧着束腰,一边对驻守在道旁的几名同伴感叹道。
“老子放个水,差点都给冻坏!”想起那阵阵的凉意,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这才哪儿到哪儿,这冬天才刚起个头咧!”一士卒闻言,出声嘲笑道:“那你如今岂不是没了?”
“去你娘的......”重新加入了队伍的严德武闻言,扭头笑骂道:“这算什么,吓死尔等!”
“你也忒不要脸了!”
同伴们发出了阵阵的哄笑声,引得远处另一队士卒侧目张望了过来。
“嘘......噤声,噤声!”严德武见状心虚不已,急忙摆手示意众人小声一些。
“别惊动了执法队,小心挨上十军棍,那些鸟厮可是向来半分情面都不讲!”
又小心翼翼地四下里张望了片刻,发觉远处并不见那些熟悉的身影,便又松懈了下来,打着哈欠,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
“哎,老王啊,现在什么时辰了?”揉捏着自己的肩膀,他对身侧最近的同伴询问道:“是不是快调岗了?”
“快了吧!”老王半眯着眼睛,呆呆走着神,一副似乎快要睡着了的模样。
“早些闭了城门,回营帐烤烤火多好......”脑中想起了帐内温暖的炭盆和热腾腾地肉汤。
严德武的喉结耸动了一下,忍不住抱怨道:“唉,这大雪天的,鬼影也不见一个,有甚好守的......”
“没人还不好?”身旁的同伴闻言调笑道:“真让你见个鬼,你怕就不是了......”
但说着说着,他却见严德武转过头盯着自己,面色有些不对。
“老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中风了?”他好奇道。
忽得,又发觉并不止一人,似乎众人都看向了自己,且面色皆有些古怪。
“我脸上有花儿?都看着我做甚?”这名士卒疑惑不解道。
左看右看不见回应,待回过头时,他猛然发现自己身后多出了两道白色的身影......
“鬼......鬼啊!”
此人两眼一翻,登时昏了过去。
......
“这郡城确实雄伟,比宁河强了不止一筹......”站在巨大的城门前,陈奕打量着两侧高耸的城墙。
一身白衣的他,看着眼前吓得屁滚尿流的士卒们,心中颇有些无奈,侧身对一旁之人询问道:“但这军士怎生如此胆小?看着似乎......”
“没甚血性啊!”
“不过是些守城吏罢了!”
柳寒风双手背负,一副高人做派,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昌平位于河东腹地,承平已久,上次的胡人也不曾打到过此地,有些不堪也属正常。”
“再者......”他侧头撇了一眼陈奕道:“大概是这两身白衣的缘故吧!”
“我们穿的很吓人吗?”
“也许吧!”
“罢了!”
陈奕拂袖转身,笑眯眯地走上前,对几名面色惨白的士卒行了一礼道:“几位勿要惊慌,在下宁河陈奕,前来拜访张太守,还请通禀......”
这第三日。
城中前来襄助者络绎不绝,汇集了众人余力,这条雪中小道被再次前推。
宁河城与昌平城之间的道路,终于在入夜之前,由陈奕亲手打通。
......
昌平城,太守府。
宴客厅内一片灯火通明,隐隐传出笑声。
“两位远来,真是辛苦了!”厅中,一身便服的太守张廷正设宴款待二人。
路通之际,天色已然太晚,陈奕与柳寒风二人不得不留宿昌平。
他思来想去,干脆便直上太守府,来拜谒一番这位老上司。
......
“贤侄啊贤侄,你可真是教我没想到啊!”
席间,张廷端着酒盏,起身对二人敬道:“这不声不响的,竟是又做下好大一番事!”
“叔父过奖了,只是一时兴起,玩闹罢了,算不得什么!”陈奕见状急忙起身回敬道。
“哈哈哈!”
张廷大笑着调侃道:“那钱鸿怕是巴不得你天天这般玩闹......”
“不知何时,也来这昌平城玩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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