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跟着宫徵羽进了这栋房子,它装修得很漂亮,大部分地方都采用了透明玻璃,在晌午时分屋子里显得亮堂堂的。
值得一提的是,房子里的味道很干净,没什么杂味,文乔进村之后闻到的各种气味在这里逐渐消散,她望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人,不到一月的时间未见,他好像瘦了一些,宽松的白衬衣被风吹得微微晃荡,某些角度可以通过衬衣贴身时感受到他优美的肩部线条。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文乔看了看桌上的热茶,也没坐下,仿佛随口般问了句。
宫徵羽转过身,用手比了比沙发,文乔看了一眼,这才缓缓坐下了。
宫徵羽跟着坐到她对面,将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往前推了推:“喝点热茶,你一定很冷。”
文乔垂着眼睛端起茶杯,用手托着说:“还好,我穿得比较厚,没有很冷。”
宫徵羽轻轻应了一声,用的是气音,听着有些有气无力的,文乔多看了他一眼,他坐在那,好像和她有些生疏,连话都不晓得该怎么和她说。
文乔心里有些不舒服,又问了他一遍:“你自己住在这里?”
宫徵羽这时才缓缓回答道:“嗯。”
又是一个语气词,简短极了,听得文乔心头发痒。
“宫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文乔忍不住讥讽他。
宫徵羽薄唇微启,漆黑如墨的双眸望着她,像是要说什么,但迟疑半晌,一个字都没说。
“不说话,是默认了我的看法?”文乔盯着他问。
宫徵羽慢慢闭上嘴,再次“嗯”了一声。
文乔觉得特别可笑,为自己,也为他。
她放下茶杯,直接站起身,看起来要走。
宫徵羽跟着站起来,长眉微蹙道:“如果你一定要现在就走,等我打电话让石阳来接你。”
文乔斜睨他:“谁说我要走了?”
宫徵羽怔了怔,又半天不说话,文乔烦得要死,女人大概都很讨厌男人该说话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像个闷葫芦,像块冻得很坚硬的冰,偏偏她还拿他没办法。
“我只是想看看你一个人住在这,是不是吃饭喝水都是自己来。”文乔说着话就开始在一楼各个房间“巡视”,她很快找到了厨房,看见了干干净净,不像是开过火的炉灶。
“你没做过饭?”文乔回眸拧眉道,“你一个人住在这,不做饭,吃什么?”
宫徵羽仍然站在沙发边,表情淡淡道:“石阳买了很多面包和饮料,放在二楼。”
文乔微微睁大眼睛:“你就吃了一个月的面包?”
宫徵羽沉默了一会说:“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吃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
其实哪怕是在他还没出什么事的时候,他也对口腹之欲没什么要求。文乔本来很爱吃东西,都被他带的整天青菜白粥,几乎是半吃素的状态。
这样的他,吃一个月面包好像的确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可文乔听了,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什么也没说,拎起背包直接走人,宫徵羽愣在原地,猜想她大约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懒得再和他说话沟通,忍无可忍地走了。
他从口袋取出手机,给石阳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说:“我不问你文乔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现在就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开车来这里把她接回去。”
石阳惊呆了:“接、接回去?现在?”
宫徵羽低声道:“给你一个小时,到不了你就回去写辞呈吧。”
石阳还是很喜欢在宫徵羽手底下吃饭的,可这两个小时的路程要一个小时赶过去,不是让他超速超速再超速吗?
石阳欲哭无泪,想要商量一下时间,但宫徵羽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石阳看了看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眼睛黑亮黑亮地说:“不行,不能轻易接受失败,我得试试!万一我一个小时能飞到呢!万一这一个小时里又出现什么好的变故呢?”稳定心神,石阳拿起车钥匙就跑,边跑边感慨,“就是这样,我这样的人实在太难能可贵了,除了成功,别无选择!”
文乔并不知道宫徵羽已经让石阳来接自己了,她其实也没打算走,是宫徵羽误会了。
她拎着背包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一家小超市,在超市里买了蔬菜和肉,想了想,又买了一点米,这才拎着东西往回走。
她用了约莫十分钟走回到那栋乡村小别墅,别墅大门虚掩着,她也没多想,侧身挤进去,快步进了屋子,将买的菜和米放到厨房后,忽然意识到这里安静得有些奇怪。
她转身出了厨房,里里外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现宫徵羽不见了。
“去哪了?”文乔疑惑了一声,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还是决定先做饭,她猜测宫徵羽可能有事出去了,反正这地方他也走不了多远,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不用太担心。
想清楚文乔就开始做饭了,熬了蔬菜粥,农村小超市蔬菜蛮新鲜的,她配着瘦肉炒了两个小菜,全都做好之后,发现宫徵羽依然没回来。
这就有点奇怪了,她做饭花了几十分钟,他怎么还没回来?
文乔抿抿唇,只得暂时关火,把饭菜盖好,穿上大衣出去找他。
这座村子文乔不熟,但想来宫徵羽长成那样应该挺容易找的。她顺着自己来的路转了一圈,在村头看到了笔直站立的男人。
明明她只看见了他一个模糊的背影,却觉得好像感受到了他自内心散发出来的萧索和茫然。
他在这里做什么?
文乔蹙眉走上去,远远就喊他:“宫徵羽!”
这声呼唤让宫徵羽倏地回过了头,两人在乡村道路上隔着一段距离对视着,文乔将他眼底的错愕和压抑克制的惊喜看得清清楚楚。
她有些无奈地叹息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走了吧?”
宫徵羽薄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文乔走上前,眯眼盯着他看了一会,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了。
“你穿这么少出来,是想再生病住院吗?”她随口说了句,本是无心之语,却好像戳到了他的痛处,他身子僵了一下,更没话可说了。
“回去吧。”文乔也没多说,抓着他的手腕往回走。
宫徵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完全把快要赶到的石阳给我忘掉了。
于是乎,将两个多小时路程缩短到一个半小时的石阳赶到时,只看到村头四处飘散的落叶。
“啊。”石阳下车,有气无力道,“终究还是来迟了吗?”他扶着车叹息一声,“看来我得回去收拾行李,卷铺盖回家了。”
话音刚落,口袋手机震动,石阳绝望地拿出来,看到了宫徵羽的微信消息。
【回去吧,没事了】
石阳:“……”生活的压力到他头上咋就那么大呢?
文乔像牵着孩子一样把宫徵羽牵了回去。
宫徵羽是回到小别墅之后才知道文乔之前出去是做了什么。
她买了菜和米,帮他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坐在餐桌前,看着桌上还热着的饭菜,宫徵羽内心五味陈杂。
文乔看了他一眼,递给他筷子说:“快吃饭。”
他抬手接过来,文乔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干燥,但依然白皙修长,十分悦目。
这样一双好看的手,这一个月都不知道是怎么糟蹋的。
文乔缓缓收回目光,在心里不满地哼了一声,低下头吃饭。
这是她的早饭加午饭,早上出门前她都没来得及吃,现在还挺饿的。
文乔吃饭吃得很香很快,宫徵羽好似也被她感染了,握着筷子开始吃饭。
当可口温热的饭菜进入口中时,他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
但也没有那么激动就是了,因为嗅觉出了问题,只凭味觉,食物的味道他也感知不到那么完全了。
文乔注意到他吃饭的动作很慢,时时皱眉,心里琢磨了一下,猜想他大概还在烦恼闻不到气味的问题。
三两下吃完了饭,文乔问他:“还要加饭吗?”
宫徵羽看了看自己还剩很多的蔬菜粥,摇摇头道:“够了。”
文乔点点头,起身先去放好自己的碗筷。再回到餐厅时,宫徵羽也已经放下碗筷不再吃了。她看了看他还剩下不少的饭,轻轻叹了口气。
“是因为我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吗?”文乔轻声问。
宫徵羽立刻道:“当然不是。”他望向站在桌子对面的她,“只是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文乔想了想,直接道:“是因为闻不到味道,吃饭也受到影响了吧。”
宫徵羽面色僵凝了一瞬,许久才说:“你都知道了……我早猜到会这样。”
文乔绕过桌子坐到他身边,看了他一会说:“所以呢?什么检查都做了,就是找不出原因?”
宫徵羽微微偏头,像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轻轻“嗯”了一声。
文乔想了想又说:“医生说你的病好了,身体健康,但就是找不到嗅觉失灵的原因?”
宫徵羽的头稍稍低下了一些,微微点了一下头。
文乔见此,沉思了一会说:“你跟我过来。”
宫徵羽这才望向她,眼里有些不解,文乔不解释,直接拉住他的手,在他灼灼地注视下牵着他回到了客厅的沙发边。
“坐吧。”她先坐下,然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
宫徵羽顺从地坐下,白衬衣的领口纽扣解开了几颗,更衬得他颈项修长,喉结性感。
文乔盯着他的锁骨和喉结看了一会,忽然开始脱衣服。
宫徵羽屏息了一瞬,低声问她:“你要做什么?”
他那语气活像是要别人侵犯的姑娘,但其实文乔只是脱掉外套而已,她里面还穿了米色的毛衣。
听了他的话,文乔古怪地笑了笑,稍微解开毛衣领口的纽扣,露出白皙的肌肤。
“你过来些。”她朝他身边靠近,还开口让他过来一些,这种暧昧的话语,近乎亲密的距离,全都让宫徵羽局促紧张起来。
他无意识地靠近她,头不自觉放低,等到额头抵住她柔软娇嫩的侧脸时,她才轻声说:“好了。”
宫徵羽怔了怔,没动,也没说话。
文乔叹了口气,问他:“能闻到吗?”
他阖了阖眼:“什么?”
文乔放柔声音:“别害怕,试着闻闻我身上的味道,确认一下那是什么味道。”
“别害怕”三个轻飘飘的字轻而易举地驱散了宫徵羽内心的抗拒。
他好像喝醉了的人般将脸埋在她颈间,其实他不觉得自己可以闻到什么,只是很想按照她说的做。
他已经尝试过很多方法,确定自己是真的什么都闻不到了,他不觉得今天这样尝试就会有什么改变。
可现实往往让他感到猝不及防。
他闻到了味道。
宫徵羽发现这一点时,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他猛地睁大眼睛,更靠近她的脖颈,在她敏感地呼气声中哑着嗓子道:“是仙境之桥?你喷了仙境之桥。”
前半句是问句,后半句是肯定句。
他闻到了,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明明刚才在餐桌前还闻不到蔬菜的味道,可一靠近她,被她接纳,他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了。
这太神奇了,神奇到宫徵羽几乎无所适从。
文乔缓缓舒了口气,有些欣慰地温声说:“嗯,没错,是仙境之桥。”
仙境之桥是宫徵羽的作品。
它原本的名字不是这个,而是仙境之乔。
这瓶香水,是他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她今天喷了这瓶香水,他闻到了味道。
宫徵羽眼睛微微泛红,他缓缓后撤身子,和转过头来的文乔对视,片刻后,他声音低哑道:“我没有骗你,在这之前,我真的闻不到任何味道。”
文乔轻声说:“我知道。”她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摸了摸他俊秀儒雅的脸庞,他浑身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
“我只想问问你……”文乔犹豫了一会说,“有没有试过看心理医生?”
宫徵羽瞳孔收缩,好像也找到问题所在了。
他看了这么久医生都没效果,或许是因为他看错了医生。
也许他的病因根本不出在身体上,而出在精神上。
宫徵羽沉默下来,面上清冷平静,良久无语。
文乔看着他,轻声细语地说:“我来之前去见了一位心理医生。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详细说了说,他的猜测是……或许你是因为内疚,想用一种方式来惩罚你自己,弥补你对他人的亏欠,所以从精神上选择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你的嗅觉。”
至于他要弥补的是什么,惩罚的是什么,文乔没直说,但他们心里都有数。
左不过是她罢了。
原以为宫徵羽听完依旧不会说话,但他却开口了。
他突然反握住文乔的手,认真严肃地纠正她:“我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嗅觉。”
文乔惊讶地望着他。
宫徵羽一字一顿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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