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吃!”
刘长咧嘴笑着,在两位美人的服侍下,拿起手里的羊腿,一口咬下一大块。
纪通恭恭敬敬的坐在一旁,又令人拿来美酒。
“你这个人不错!”
“放心吧,寡人不会给长安说你的坏话的!”
栾布抬起了头,长叹了一声,您不是要把桶扣在他头上的吗?再说了,这是人家来监督你,跟长安汇报,不是伱来监督人家啊!!!
纪通笑呵呵的说道:“多谢大王。”
刘长吃着肉,喝着酒,问道:“你这么急着要见寡人,这是因为什么呢?”
纪通也是惨,在其他地方的刺史,到达地方之后,地方郡守或者大王都想要拜见他们,刺史们则是避而不见,四处监察,可纪通在唐国,却是大王避而不见,为了见一次大王,他这一年的俸禄都要花出去了...
“大王,我是前来监察的...可是我连城门都出不去啊...城门校尉说没有大王的命令,就不许我出城...县衙我都进不去,我来拜见大王,就是想要让大王能给与我外出的王令。”
刘长傲然的说道:“寡人将唐国治理的很好,完全没有必要外出监察!”
纪通笑了笑,也不生气。
“大王治理的确实很好,我也曾在各地为官,可从未见过有比得上唐国的...我这一路赶来,道路平坦,百姓富裕,家家户户都养犬养豚,家禽诸多,到处都是耕地,没有荒芜的地方...最让我惊讶的,就是这里的百姓的面貌。”
“其余地方的百姓,拘束而胆怯,遇到官吏,惶恐不敢言,唯独唐国百姓,勇武豪迈,遇到生人,也敢上前攀谈...身材高大,道路上的孺子也是穿着厚厚的衣裳....”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这都是寡人的功德,你可以如实给长安汇报!”
纪通笑着说道:“我这次外出,就是为了更好的记录大王的功德,能如实的汇报给长安。”
栾布眯了眯双眼,这位刺史挺有能耐的啊,不过,说起来当初跟随高皇帝开国的将领们,都是有能耐的,有短板,但没有蠢人,蠢人是活不到现在的。
果然,属顺毛驴的某位大王开心坏了,大手一挥,便允许纪通外出,随意查看。
吃饱喝足,刘长轻轻抚摸着肚子。
“纪刺史啊...其实,你若是想要去各地查看,直接去找张相就好,不必如此麻烦。”
“大王才是唐国的王。”
刘长示意纪通坐过来,纪通便坐在了刘长的身边,刘长一把搂着他的肩,让他靠近了自己,这才说道:“你不要欺骗寡人...你说句实话,我唐国的情况怎么样?”
“大王为何要如此询问呢?”
“你不明白...寡人想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可每次,事情都不如寡人所想的那样。”
“很多事情,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啊。”
“依你所见,唐国还有什么可以改善的地方吗?”
“大王能让唐国百姓都吃得上饭...已经是前所未有的贤王之政了。”
刘长不屑的说道:“他们每日都在耕地里劳作,就应该吃得上饭,这也是可以作为炫耀的事情吗?”
“那大王觉得怎么样才可以拿来炫耀呢?”
刘长却沉默了下来。
“你是跟随过我阿父的老臣...你说,阿父若是还在,他会因寡人而自豪吗?”
看着面前有些微醉的唐王,纪通抿了抿嘴,说道:“高皇帝若是在世,定然会整日待在唐国,游山玩水。”
“或许吧...那我便不拦着你了,去各地监察吧...若是遇到不轨的行为,即刻向庙堂禀告,不必顾忌,若是遇到可以改进的地方,可以向寡人禀告,也不必遮掩。”
刘长拍了拍纪通的肩膀,晃晃悠悠的起了身,叫上了栾布,离开了纪通的府邸。
栾布驾着车,缓缓朝着王宫行驶而去。
“大王啊,我知道大王是有雄心壮志的...想要将唐国治理好...可如张相所说的那样,治国是一件大事,不能急切...何况,大王已经将唐国治理的非常好了,就凭大王能让多数的唐人吃得上饭,大王已经是当之无愧的贤王了。”
“这还用你来说?寡人尚未就国的时候,便已经是天下闻名的贤王了!”
当他们回到了王宫后不久,便有近侍禀告,说是典客和太仆前来拜见。
“冯典客!”
“好兄弟!”
“你们来的正好,来!”
刘长即刻让他们坐在自己的身边,冯敬皱了皱眉头,大声的说道:“臣岂能与王同席?!”
听到这句质问,原先还想要走过去的好兄弟也即刻停下了脚步,一同行礼,刘长却不在意,“有什么不能坐的?让你们过来就过来!否则便是不尊王令!”
冯敬和好兄弟这才无奈的坐在了刘长的左右,刘长说道:“等下次去长安朝见天子的时候,冯典客便跟寡人一同前往...还有,好兄弟你也得一起去。”
冯敬有些疑惑,“这是为何?”
“西域啊...你先前不是说要派人去西域吗?”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不过,要跟庙堂联络,一同派人...”
刘长便认真的跟冯敬聊起了这件事,刘长的意思很简单,这件事一定要做,但是不能是唐国单独来做,这倒不是刘长忽然良心发现,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诸侯国,不该僭越,只是单纯的因为唐国的人手不足,人才不够,还得庙堂来帮忙。至于为什么要把冯敬带上,是因为这厮有很多不错的想法。
同样的事情,刘长来说和大贤来说,那效果是不一样的。
想想如果刘长信誓旦旦的对太后说自己的战略可以将西域诸国臣服,彻底驱逐匈奴的影响力,那会发生什么呢?太后一定会怀疑,毕竟唐王的话总是不靠谱,唐王每次做事,总是会闯祸,都是他人来给他收拾残局。
像其他的贤王,那都是匡扶天下,整日为天下之事奔波,为天下收拾烂摊子,而唐王就不一样了,他这是天下要来匡扶他,全天下都要为唐王的事奔波,为他收拾烂摊子。
这已经不能算是一般的贤王了,简直就是贤王之中的贤王。
交代好了诸事,刘长便让冯敬离开了,单独留下了好兄弟。
“好兄弟,你知道寡人为什么要让你也跟着去吗?”
“臣知道。”
“哦?”
“盖公对我说,我在唐国最大的作用,就是给他人看的...各地的胡人看到连我都能做太仆,他们也会充满斗志,会对大唐归心,这次我前往长安,去西域各地,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胡人在唐国也有出路,大王对所有人都...”
“放屁!”
刘长勃然大怒,他骂道:“盖公说的什么屁话。”
“大王...”
好兄弟有些胆怯,看到他这个惶恐不安的样子,刘长疑惑的问道:“你也学剑法了?”
“是啊...”
刘长笑了起来,“寡人最先跟你交友,只是因为你有战马...寡人缺少战马。”
“可是,你这個人真的很不错,你敢一个人从匈奴占据的地方冲出来给寡人送信....那时,寡人就认定了你这个兄弟,寡人让你当太仆,是因为你有这个才能,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寡人想让你去长安,是想要将你举荐给夏侯婴将军...让你将自己那一套医马,相马,牧马的办法也教给他们。”
“臣知道了。”
太仆说着,神色也有些动容,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绝不会辜负大王的厚望。”
“寡人说件事,你不要生气。”
“请大王说吧。”
“哈哈哈,其实,寡人到现在都不知你的名字...当初相识的时候,你不曾告诉我,后来我又不好意思问...咱们认识都这么多年了,哈哈哈,现在问你的名字,是不是有些晚了?”
“那个...大王...其实我也不知道您的名字...见面的时候您就说自己是唐王,然后就一直叫您大王...这里又没有人敢提您的名讳,都汉喊大王...我也不敢询问....”
好兄弟挠着头,有些尴尬的说着。
顿时,两人大笑了起来。
“记住了,寡人叫长!诸侯贤长的长!!”
.......
“大王!起来啦!”
“大王!”
“大王快起来!”
樊卿无奈的摇晃着面前的大家伙,刘长嘀咕了什么,又转过身继续睡,樊卿不断的摇晃着他,“大王!!朝议!朝议啊!”
刘长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打了个哈欠,疲倦的看着一旁的樊卿。
“卿啊...昨晚寡人为国事操劳,忙到了天亮方才睡下...就让寡人多睡一会吧。”
“国事?你昨晚不就是在跟太仆喝酒吗?!喝到了半夜,几个近侍都扛不动你,回来之后就把手给压在我身上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起来的吗?你险些压死我!”
刘长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起来!!”
樊卿再次大叫着。
刘长嘀咕道:“你就给群臣说寡人病了,等两个时辰再召开朝议吧。”
樊卿拽走了他身上的被,“你再不起来我可要泼水了啊!”
刘长这才无奈的坐起身来,樊卿将他的衣裳拿了过来,放在榻上,“快换上吧,赶紧去朝议...”
樊卿抱怨着,看着刘长不情不愿的换着衣裳,转过身来,又帮他去找鞋,“我都想不到大姊是如何受得了你的,东西到处乱丢,睡觉都不老实,四处扭动,半个身子都挂在榻外....”
樊卿转过身来,却看到将上衣穿了一半的刘长正侧躺在榻上熟睡。
樊卿吃力的从后推着刘长,刘长不情不愿的朝着大宣室殿走去,“寡人又不会跑!你非得将寡人送过去吗?群臣若是看到了,他们会怎么想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若是不送你去,你现在就会找个地方睡觉!”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可是你的良人啊!”
“我跟你认识十余年,我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人!赶紧去!”
就这样,刘长被送到了大宣誓殿外,看着刘长走进去,樊卿这才转身离开。
刘长走进殿内,群臣即刻起身拜见,刘长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上位,坐了下来,这才让群臣起身。
群臣开始了汇报,最先起身的就是张苍。
“大王,各地的存粮虽然没能达到原先的规模,但是各郡都有了粮食储备,粮仓逐渐充实...朔方五原两郡,已经做好了安排,来年春种,便能大规模的屯田,戍边之事....”
张苍做事总是慢悠悠,不在意的样子,可他确实能做到,有那个能力。
或许,对唐王这种急功近利的大王来说,只有这样稳重的国相,才是最适合他的,若是换个同样急于求成的国相,如周昌这样的,或许唐国早就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秦国,全国都处在一种总动员的情况下,压抑而激进。
在张苍之后,李左车,朱建等人也是纷纷说出了最近的成果,已经即将要做的事情。
李左车准备扩大常备军的规模,减少百姓操练的次数,增加戍边军队的规模,缩减戍边军队的服役期,以及最重要的,太尉终于决定要成立大唐的骑兵部队了,成建制的骑兵军队,其中有不少的胡人,专门用于草原上的战斗。
尚方令陈陶也说出了近期的成果,刘长曾下令,将尚方扩建,将尚方令陈陶推到了与九卿同列的高度上,他们的工作范围也增强了,分为两个方向,军用和民用,其中一半匠人是在研发军用科技,如火药等物是否能用在战场上,弓弩是否能改进之类,其余人则是忙着研发更好的农具,更好的民生物品,分工明确。
刘长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在朝议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些事了,在刘长看来,这些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刘长问道:“张相啊,寡人先前跟长安汇报,让他们重新给燕国派个国相,这件事可有消息?”
“有。”
“听闻庙堂听从了大王的建议,准备以宣义为燕国国相。”
刘长大喜,笑着说道:“这就好了,有宣义坐镇后方,燕王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看燕国群臣还敢不敢唱反调...哈哈哈,驴廷尉要变成驴国相了!”
“燕国这帮大臣要被驴入了...”
刘长说着,猛地想起了什么,看着一旁的司马喜,“这句话就不要记了啊。”
司马喜的脸色很不好看,内心格外的纠结,作为史官,他应当如实的记载,无论是夸大还是抹黑,都不是一个正直的史官所能做的,可在唐国吧,司马喜就很纠结,这不是美化丑化的问题,如实记录吧,那自己的这唐史,满篇都是入字,这玩意真的能拿给后人去看吗?要这么写,自己简直就成了史官之耻啊!
他迟疑了许久,方才写道:“帝以义为燕相,王大喜,辱燕臣。”
这么写,不算是美化吧??
怎么感觉还是不对呢??
盖公起身说道:“大王,今年诸侯们都要去长安朝见,臣已经做好了准备....”
想起这件事,刘长就觉得烦,本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逃出了长安,结果太后规定每两年诸侯们就要来朝见天子,当然,唐国跟长安也不远,若是从朔方出发,那就更近了...只是,这样频繁的来往,实在是令人烦躁啊。
盖公又说道:“听闻齐王上奏,想要派自己的世子前往长安朝见...”
“啊?”
“这是为何啊?”
“听闻是齐王身体不适。”
刘长皱起了眉头,“大哥病了?”
盖公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赵尧上奏....”
“大王!”
张苍忽然开口,打断了盖公,说道:“我们唐国有诸多医家,可以派遣其中精通者,前去为齐王治疗。”
盖公被张苍打断,却并不生气,又坐了下来。
刘长点了点头,“该是如此...阳庆不就是齐人吗?派他去给我兄长治病吧...”,刘长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着盖公,“赵尧上奏了什么?”
“他....”
盖公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不过是说了些胡话,说齐王是对诸侯划分之事不满,故而不愿朝见之类的。”
“呵,我阿父还在的时候,这厮便总是跟在我阿父身边阿谀奉承,完全就是一个谄媚小人,寡人是最讨厌这种小人的,等寡人到了长安,定然要好好训斥他!”
刘长不悦的说着,便结束了朝议。
盖公走出王宫,神色有些不安,长叹了一声,张苍却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他的身边。
“这件事,您就不该与大王说的。”
“齐王为人宽厚,又很疼爱诸弟,胶东王在他身边,他都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去对地啊,又怎么会不满呢?怎么会故意不去呢?”
“庙堂派人要请齐王前来长安,这不是要齐王的性命吗?”
“我是齐人..曹参带我去见齐王的时候,齐王很开心,他说,他一直都在找可以教导他那些弟弟的人选,愿意举荐我去长安...我本来是不愿意的,可他几番请求,说他的弟弟都很可怜...说阿母强势,怕他们受了委屈,苦苦哀求...”
“我见过很多因为财富而去谋害自己兄弟的人...齐王或许不是个有才能的王,可他并不非是恶人...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被如此无耻的逼杀!”
盖公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眼里满是怒火。
张苍却很平静,“您不明白...当初太后的政策,只有三点,要将庙堂的官吏安排到诸国内,要将庙堂的耳目送到诸国内,要将庙堂的威严树立在诸国内...庙堂里的人不会在意齐王...陛下也不会知道这些情况...”
“你还不知道吧...萧相临终之前,曾给太后献了一策。”
“这个策略,是真正能解决诸侯问题的计策。”
“先前封胶东王,就是一个简单的尝试。”
“我们大王重情,虽然身份特殊,却也是诸侯王,若是为了兄弟,站在了庙堂立威的对立面...那就很危险了。”
“这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大王知道。”
ps:老狼充分听取了大家的建议,加强细节,缓和节奏,不再赶剧情,我虽然欠更不还,托更不补,可我知道,我还是一个好作者。能听取好的建议,效仿当年的齐威王,能面刺寡人之过者,赏五十年禁言套餐....哈哈哈,老狼会继续努力的,感谢大家提出的宝贵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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