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
没由来的声响把两人吓得身形一顿,江暮平松开了成岩,转头看了一眼。
姨妈站在门外,顶着一副笑盈盈的面孔,扶着门框欲走不走的。
一把年纪还被长辈撞见亲热的场面,两个人都有些尴尬。姨妈不管他们尴不尴尬,说点让他们更尴尬的话:“你说你们要亲热也不关个门,这可不赖我啊,我一走过来就看到了。得亏过来的是我,要是被小语看到了,那多尴尬。”
成岩心说被您看见已经够尴尬了。
姨妈走进来道:“怎么样,我给你们的房间弄得还可以吧,特意去花店买的玫瑰,花了不老少钱呢。”
江暮平道:“很好看,您费心了。”
姨妈笑得合不拢嘴:“哎,你们喜欢就好,本来我还想吹点气球,小语说不环保,还占地方,我就没弄。”
成岩忍不住凑到江暮平耳边,低声道:“幸亏没弄。”
江暮平低下头短促地笑了一声。
姨妈仍旧笑容满面:“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开心。”
“说您用心良苦。”江暮平笑得优雅。
“我才不信呢。”老太太嘴上这么说,心里头却很高兴,看江暮平的眼神越发溢满喜爱之情。
成岩才发现江暮平这么会哄长辈开心。
教授这张嘴真不是白长的,不仅能把他迷得七荤八素,还能把长辈哄得找不着北。
“今天小年夜,咱家吃馄饨。”姨妈说,“没准备什么大菜,只有馄饨。”
“馄饨?”江暮平面露疑惑。
“相当于饺子。”成岩解释道,“就跟你们那逢年过节吃饺子一样,江州这边吃馄饨,大馄饨。”
江暮平点了下头。
“没吃过吧?”姨妈笑着问江暮平。
江暮平说:“不太吃,吃的都是那种小馄饨。”
“那一会就多吃点,尝尝我们这边的大馄饨。”
江暮平笑了笑,嗯了一声。
“小岩,到姨妈房间去,姨妈想跟你说会话。”
“嗯好。”
姨妈看着江暮平说:“一会把人给你还回来。”
江暮平笑了下:“好。”他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您尽量快点。”
姨妈朗声大笑:“知道了知道了。”
姨妈说着往门外走去,成岩跟过去,转头朝江暮平耸了耸鼻子,做了个挺可爱的表情。江暮平下巴微抬,朝他挑了挑眉。
成岩应该有十来年没回过江州了,赵清语以为自己从来没见过成岩,但成岩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过她,那个时候她只有三四岁,还不记事。
那个时候成岩也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
成岩只在江州停留过短暂的一段时间,此后离开,就再也没有回过江州。
成岩不回江州,但姨妈有时候会来北城看他,偶尔也会给他打视频电话。一晃经年,成岩年岁渐长,姨妈鬓角的白发也越来越多。
他们接触得很少,但算不上疏离,彼此的心是很近的。
自从成岩告诉姨妈自己和一个大学教授结婚,姨妈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把江暮平的名字念得滚瓜烂熟,方才都不需要成岩介绍,直接就能脱口而出江暮平的名字。
不过成岩没有给姨妈发过江暮平的照片,所以姨妈今天才见识到江暮平的相貌。
“坐啊。”姨妈指了指床。
成岩不肯坐,说:“我坐了半天的飞机,又坐了车,裤子上脏。”
“真讲究。”姨妈笑了笑,“你看你穿得那么好看,赵靖站你跟前就跟个兵马俑似的。”
成岩被逗乐了:“您这什么比喻啊。”
“你不愿意坐床上,就坐椅子上吧。”
成岩在摇椅上坐了下来,姨妈掩上门,坐在成岩跟前,盯着他看。
成岩跟她对视着。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眼神瞬息万变。
良久,成岩才听到她沉着嗓音道:“真好啊。”
“您身体还好吗?”成岩看了眼她鬓角的银.丝。
“你听我这嗓门,像是身体不好吗?”
成岩笑了下:“不像。”
“成径这次没跟你一起来?”
“他有事,来不了。”
“你就别哄我了,是不是他不愿意来。”
“……嗯。”
“你夹在中间,不要觉得为难,”姨妈实话实说,“本来姨妈跟你弟弟的关系就没那么近,他也没跟我见过几回,已经算不上什么亲人了。”
“不为难。”成岩说。
“那就行。”姨妈拍了拍成岩的肩膀,“不过成径永远是你的亲人,姨妈也是。”
成岩嗯了一声。
“小岩啊,你那个江先生真是大学教授?”
“嗯,怎么了?”
“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长得有点太俊了,跟个明星似的,”姨妈有些怀疑,“你不是骗我的吧?”
成岩忍俊不禁:“我骗您干嘛。”
“我不要你找个穷鬼。”姨妈直言道,“你妈当年就找了个穷鬼,日子过得那么苦,最后还落了个那么个下场。”
“他看着也不像穷鬼吧。”成岩仍旧是笑。
“嚯,这年头有脸蛋没家底的男人多了去了,你看看那些光看脸的小姑娘,哪个不是要死要活非要跟那些个好看的废物在一起,都是年纪小没阅历,看不清本质。”
“我年纪不小了。”成岩说,“您当我偶像剧傻白甜女主呢。”
姨妈乐道:“傻个屁,我们成岩最聪明,当初要是没辍学现在准是名校高材生。”
老太太心大,几句话已经踩了好几个雷,勾起了不少往事,都是些不好的回忆,成岩短暂失神,但是没有太过在意。
成岩顺着她的话说:“所以您觉得我会找个没钱的草包吗。”
姨妈一脸深沉地点点头:“这么说江先生真的在大学当教授?”
“是的,”成岩有点想笑,“‘穷鬼’能有他那个气质么。”
姨妈表示认同:“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怎么这么年轻就当了教授呐,这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
小年夜这顿饭吃得很清净,只有姨妈、赵靖一家三口和赵清语。姨妈并没有特意准备好菜,就跟她刚才对成岩他们说的那样,今天就吃馄饨。
江暮平第一次吃大馄饨,确实跟饺子差不多,但皮子是方的。姨妈很实在,馄饨皮薄馅大,馅料特别足。
江暮平结婚后口味被成岩养刁了,一般好吃的食物如今已经入不了他的眼,姨妈做的馄饨有好几种馅,江暮平最喜欢纯肉虾仁馅的。
吃完晚饭,老太太要出去窜门,问成岩他们去不去,成岩拒绝,跟江暮平回了房间。
赵清语也不爱窜门,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好在乡下房子大,有三层楼,三楼也有房间,成岩他们就住在三楼的客房,不会出门就碰到赵清语。
毕竟是个小姑娘,家里有俩老爷们走动,还是会有些不方便。
江州不供暖,家里没有暖气,江暮平有些不适应。
成岩久居北城,冬天吹惯了暖气,也不适应。他开了空调,没一会又觉得有些干燥,不停地舔嘴唇。
成岩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我忘了带加湿器。”
江暮平问他:“床上的花瓣怎么处理?”
成岩侧眸觑了一眼,半真半假地说:“收起来泡脚。”
江暮平轻笑:“行。”说罢弯腰想拂去被子上的花瓣。
成岩忙拦住他,抓着他的手腕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收了你泡啊。”
江暮平停下动作,反手抓住他的手,“那你要怎样。”
成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手指在江暮平手心很轻地蹭了一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说:“我先拍个照,拍完再收。”
成岩拿手机找准角度拍了几张照,打算在这些花瓣香消玉殒之前,留个照片给他姨妈。
江暮平找了个盆,把花瓣拂进了盆里。成岩把被子拎起来抖落了两下,看着清爽干净的床铺,心里这才舒服了。
他俩奔波了一天,此刻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躺下来休息。三楼有浴室,成岩先洗了个澡,江暮平紧接其后。
江暮平进房间时,成岩正拿着平板在看视频。成岩抬了下头,发现江暮平的头发还是湿的。
“头发怎么不吹干?”
“没找到吹风机。”
“就在镜子后面的柜子里啊。”成岩放下平板,去浴室帮江暮平找吹风机。
江暮平在浴室吹头发,成岩穿着睡衣倚在门框上看他。半晌后,“呼呼”的噪音戛然而止,江暮平放下吹风机,看了眼倒映在镜子里的成岩。
刚洗完澡的江暮平有点缺水,嘴唇看上去很干。
成岩走过去,江暮平转过身来,发现成岩在盯着他的脸看。
“看什么?”江暮平垂眸望着他。
“你的嘴唇有点干。”成岩伸手碰了碰江暮平的脸,“脸也干。江教授,要不要敷个面膜?”
江暮平笑了下:“哪来的面膜?”
“我带了。”成岩说着回了房间,须臾,拿了片面膜回来。
成岩的皮肤很滑,肤色也白,他平时过得很讲究,好皮肤都是养出来的。江暮平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低声道:“臭美怪。”
成岩笑着撕开面膜包装袋,问:“你敷不敷?不敷我敷了。”
江暮平嗯了一声,把脸朝着他。
水池边上有根黑色的细皮筋,成岩顺手拿起来,让江暮平低下头,“给你弄下头发,不然会沾到面膜。”
江暮平低下头,成岩拢起江暮平额前的头发,用皮筋给他扎了个小揪揪。然后把面膜敷在他的脸上。
江暮平第一次敷面膜,感觉冰冰凉凉的。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一晃,模模糊糊看到镜子里的成岩冲他勾了下嘴角。
成岩笑得不太明显,心里在念叨:怎么这么可爱。
客房里虽然是张双人床,但比起成岩和江暮平平时睡的床还是小了些,他俩本来个头就不小,一躺下就觉得床不够宽敞。
打着热空调,室内实在是有些干燥,所以关灯时,成岩把空调关掉了。
床头灯开着,成岩和江暮平面对面侧躺着。
“空调开一晚上,咱俩得被榨干,明天早上说不定都成干尸了。”成岩说着舔了下嘴唇,他今晚已经舔了很多次嘴唇,嘴唇很干。
成岩自认为说了句挺搞笑的话,他以为能把江暮平逗乐,可江暮平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看着他。
“阿岩,你的嘴唇很干。”
“嗯,很干。”
成岩觉得江暮平或许会吻他。
成岩的心脏加快了跳动,无意识舔了舔唇角。
“我关灯了。”江暮平说。
“嗯。”
江暮平抬了下手臂,关掉床头灯,他在黑暗中毫无征兆地吻过来,用他湿润的嘴唇含住成岩干燥的嘴唇。
他近来总是这样,不再征求成岩的意见,会直接亲过来。
成岩并不讨厌,还很沉醉。
这是一个圣洁的湿吻,江暮平的嘴唇很柔软。
江暮平离开了成岩的嘴唇,哑着嗓子问:“还干吗?”
“还有点干。”
于是江暮平又吻了他。
客房的床不够大,导致成岩和江暮平入睡前不能像往常那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不得不紧挨在一起,手臂贴着手臂,摩擦出热意。
江州的冬夜有些难熬,没有暖气,气候湿冷,室内比室外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成岩有些受不了,盖着被子还是觉得冷。
“教授,你睡了吗?”成岩的声音很轻。
“没有。”
“你冷吗?”
江暮平嗯了一声,伸手将成岩揽进怀里,他的手扶在成岩的后颈上,嘴唇贴着他额前的发丝。
他们从未以如此亲密的姿势入睡,成岩被江暮平身上的气息笼罩着,环住了他结实的腰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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