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这个世界真好,在这里我是个普通人,一事无成,我喜欢的女孩只是可怜我、施舍我一点感情,还有点婊。我的同学们混得都很好,但他们有点看不起我,而我没有开过那扇门,没看过什么世界的暗面,也不需要坐着公务机飞来飞去拯救世界。”
路明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自说自话,“我还有老爹老妈陪在身边,老爹说他存了出国的津贴要给我买一套房子,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不是说钱多少,而是说世界上有某个人,你再难再苦做了再傻逼的事,都可以去找他,他也许没能力帮你,但他不会害你不会看不起你。”
他轻声地说着,高远而飘渺。
如果他回头看一下在座诸位的表情,应该会明白他们根本没听懂,但谁也不敢打断他。
他是孤单的,但又是威严的,像是呓语中的戏子,又像是独处的王。
他是这么觉得的。
“我只希望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子,这样我就不会怀疑了,以为自己真的是有虚构症,是从一场噩梦里醒来了。”
路明非语气真挚,“你们不会明白的,我比你们更希望自己相信这一切。昨晚我在我爹妈的门外待了很久,想要推门进去跟他们说我很爱他们很想他们。”
他终于回过身来,看着那些熟悉却又长大了的面孔,“而你们,无论你们多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当你们的同学,我都很感谢你们,至少在你们的脚本里,你们并不想杀了我,而我也不想杀了你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去,那个‘杀’字出口的时候,仿佛真有一道寒流贯穿了这家餐厅,这单薄消瘦的男孩看起来像是修罗场上回来的恶鬼。
“别害怕。”路明非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歉意地笑笑,“我对你们真的没有恶意,也不能说一点恶作剧的意思都没有,我想过在这个脚本里捣几个乱的...”
他指指陈雯雯,“比如去追你,别不信,我现在追女孩应该还蛮强的。”
他又指指赵孟华,“比如抢走你的工作,你那套上等人的花样我都会,而且比你玩得更好。”
最后路明非摊了摊手,“可我见到你们那一刻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只想配合你们的演出,当这个世界里的怂货,就已经很幸福了。”
静了几秒钟后,赵孟华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你们别信他的,他这就是神经病发作了!谁去给医院打个电话?服务生,保安!”
恰在这时,诺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里并没有拿什么东西,要么是她半路上发现手机不见了,要么就是有人通过别的办法告诉她这里出大事了。
“女主角来得正是时候。”路明非站起身来,所有人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因为没有人愿意靠近他。
他大步走向诺诺,面带笑容,握住她的双手凝视她的眼睛。
他仿佛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愤怒和不安的目光,如群集的利箭,但他不在乎,他眼里只有这个惶恐不安的女孩,她原本是素面无妆的,现在多了两抹淡淡的眼影,里面还有闪闪发亮的彩色碎片。
这也许是为了应付接下来的领事馆面试,也许是决定在Aspasia多待一会儿,路明非变成值得她多坐一会儿的人了,也值得为此化个淡妆。
路明非分不清这世界的真假了,他只觉得开心,事实上他原本只是想跟诺诺说对不起我跟大家开了一个玩笑,我把大家都叫来了是欢送你去意大利。
他为诺诺开心,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她也有可靠的人爱着,他也为偶遇的楚子航开心,在这个世界里他看起来过得很好很精英,不用跟着自己亡命天涯。
但事到临头他还是不够酷,心里一阵悸动,一把把她抱住了,轻轻地贴着她的面颊。
女孩的柔软和温暖把他包围,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双方的反应完全不同,诺诺起初是傻掉了,忘了推开他,片刻回过神来,拼命地挣扎起来,使劲捶打他的肩膀和脸侧。
好在这个世界里的诺诺也没有力气,换作路明非记忆中的那个诺诺,手刀能削开啤酒瓶,那可就非常地不妙了。
刚才那帮同学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这下子谁都看出路明非是突袭得手,加上之前积攒的怒气,徐磊磊瞬间就气炸了,一拳就捶在路明非的脸上。
路明非一阵剧痛加眩晕,心中恼火,也是卯足了劲儿回以老拳,给徐磊磊的鼻子开了染房。
徐磊磊本是英雄救美,没想到这神经病还敢还手,噔噔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摸鼻子又疼又酸,还有一手血。
他立刻红了眼,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又要上,“路明非你特么敢打我?你们谁帮我报警,我这是正当防卫!”
“别哔哔!让我把话说完!”路明非低吼。
他不是气徐磊磊打他,而是抱归抱了,那些情深义重的话还没来得及跟诺诺说。
徐磊磊被他眉目间的那道杀气惊到了,用纸巾捂着流血的鼻子不说话。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又冲徐磊磊张开双臂,由不得他躲避,狠狠地来了一个拥抱。
“对不起兄弟,谢谢你,谢谢你送我的手帕!”他拍着徐磊磊的肩膀,后者惊慌得像是一只被屠夫抱住的小猪仔。
其实不是手帕而是餐巾。
高二那年春游,路明非在一截断裂的铁栏杆上割了手,血流个不停。班主任带的医疗箱里倒是有消毒喷雾,可小小的创可贴贴不住那么大的伤口。这时候徐磊磊拿出一条精致的麻质手帕来,给路明非当绷带用。
路明非看着自己的血把徐磊磊的手帕弄脏了,心里既感动又不好意思,跟徐磊磊表示自己会洗干净还给他的。徐磊磊面带助人为乐的小骄傲,说不用不用,这玩意儿我们家有的是。
后来路明非真的把那块手帕洗干净了,但是没有还给徐磊磊,而是收在书桌抽屉里当作友谊的纪念。
他在手帕的一角看到了某间大酒店的刺绣标志,原来是一张酒店餐巾,而徐磊磊的老妈好像就是在那里当大堂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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