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篇进步很大嘛。情节不错,逻辑也清晰,就是人物对话的设计差点意思。……挺好的,这篇稿子我收下了。”
食堂一角,徐柠正在给林蔓看稿子。这是看的第三篇了,肉眼可见的进步。
“真的啊!”林蔓高兴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徐柠点点头,接着道:“这有四千字吧,质量还成,稿酬标准就按千字六块算。有意见没?”
呀!差点忘了还有稿酬呢,林蔓心中惊喜。“没意见,没意见。只要能发表,不要钱都成。”
“哎,你说的啊,那稿酬就不给了。”
“……”林蔓的笑容戛然而止,目光幽怨的看着他。
“开玩笑,跟你开玩笑的。”徐柠笑了笑,适可而止。“一会我回宿舍给你拿钱吧,咱们都省事了。”
能省下邮票跟信封倒在其次,重点是环保啊。
“那不行。”林蔓摇头道:“我就要邮寄的,你给我寄回家吧。”
钱不钱的无所谓,重点是仪式感。
徐柠挑了挑眉,只好道:“那你把家里地址写一下吧,我回去就寄稿酬。”
千字六块,四千字那就是二十四。啧啧,这年代,谁要是能日更万字且发表,那不用一年就妥妥的万元富翁。
徐柠接过她写的地址,突然咦了一声,道:“咱们好像顺路啊。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啊。”
“明天?”徐柠竖了竖拇指,啧啧感叹:“你这小身板敢现在去挤火车,佩服你的勇气。”
林蔓有些茫然道:“我来的时候火车不挤啊。”
“那时候不挤,现在能一样吗?全京城的大学生都放假了,还有回老家探亲的,知道多少人吗?到时候你站都没地方站,有人只能躺行李架上,上厕所得排队。”
这都是当年的经验教训。
说实在的,这会的春运其实没多少人,但架不住火车运力更低啊。回家的人可能只有后来的十分之一,但运力也只有十分之一。一天就那几趟车,根本不够用。
林蔓被他说的吓着了,道:“那怎么办啊,我总不能不回去吧?”
“等几天啊,过几天人就少了,我就打算下周三回去。”
“那……你能不能带带我?咱们不是顺路吗?”
徐柠睥睨了她一眼,想了想,道:“可以。”
……
“这是十五块,其中六块是奖金。你数数吧。“徐柠拿着一叠钱,递给杨力。
当初约好的,按出版的文章数给钱,一篇文章五毛,每月一结款。杨力学习能力很强,现在筛稿子几乎不用徐柠盯着了,给奖金理所当然。
杨力接过来,没数就塞到了兜里。“谢谢了。”
他心里也有些感慨。他本来就想找个打杂的兼职,赚个三五块也就满意了,谁能想到却得了个编辑的工作,这俩月就赚了二十多,挺好。
“你是浙省人吧,离得挺远,今年过年还回去吗?”徐柠提着暖瓶倒了杯热茶,又呼呼的吹。
杨力摇摇头,“不回去,寄信报个平安算了。”
他家里条件不好,舍不得来回路费啊,还是等暑假回去吧,顺便帮家里干些农活。
聊了几句家常,接着就实在没话题可聊了。杨力性格沉闷,徐柠也不是会找话的人,冷场是必然的。
“有个事,我想问一下。”杨力突然道:“以后,杂志是继续像现在这样,还是会有专门的编辑接手?”
这是他近来的担忧。他看得出来,杂志一开始是带着试验性质的,这才能让几个学生瞎折腾。但现在火了,那当然要受重视,要正规化的。可他们这些人没办法专职做这个,那么会不会被别人接手?
“这个你放心。”徐柠点头,说道:“至少在我毕业之前,不会交到别人手中。”
“……”杨力笑了笑,没吭声。
“不信?”
“总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吧?”
“我跟科技出版社的人都一个家属院的,总编是我邻居,这理由够吗?”
“重点是谁说了算。你是晚辈,他们会听你的?”
“会。”
“理由呢?”
“出版社去年刚成立,只有七八个人……哦,刚新招了几个年轻人。这下懂了吧?他们那边也刚起步,一摊子事,这杂志再火那也是副业,顾不上这边。咱们这几年就可劲折腾,等毕业了,你还不一定去哪呢,跟你没关系了,对吧?”
出版社那边每年是有工作任务的,杂志再火,那也没出版社那边的工作重要。
杨力点头,“我明白了。”
去了心中一个担忧,总算提起了斗志。他对杂志以后怎样没兴趣,在乎的只是自己这每月十几块钱的薪酬。
而对杂志的未来,徐柠有自己的计划,就算毕业之后他也不会放手的。
读者巅峰时期月发行量上千万册,读者群体大得惊人。
想想吧,如果仰望也能达到这水平,那影响力简直就是这年代的微搏。不管打广告还是做什么,事半功倍啊,自己的渠道,拿再多钱也买不来。
……
徐柠这几天往火车站跑了好几次,确定不那么挤了,这才下定决心,买票回家。
他什么也没带,林蔓倒是大包小包。
昨天天色就沉沉的,今天一早就在下雪,下午依然不停。
自行车不能走,公交车座位更加紧俏了。徐柠轻装上阵,又抢到了位置,抬头一瞧,林蔓正眼巴巴的在那提包站着。
唉!
徐柠叹气,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她。
到火车站时,积雪已经没到脚腕,下了车,没几步路就成雪人了。
两人买票,进站,接着还算顺利的坐上了火车。
车厢里的人依然不少,但并不挤,至少大部分人都有座位。
徐柠跟林蔓座位挨着,林蔓靠窗,徐柠坐她旁边。
他们买的是下午的票,这样林蔓明天早上到站,回家也方便。嗯,至少在这事上,他还是挺有风度的。
车窗外依然是漫漫雪原,房子,农田,道路,已经全分不清模样了。太阳像蒙了一层雾,缓缓地落下。
车厢里,此刻巨冷!
铁皮车厢,还没空调,几乎没有一点保暖能力,车厢内外温度差不多少。室外还能走动,车厢里得一直坐那,牙齿嗒嗒嗒的就没停过。
天色慢慢变暗,车厢里也安静下来。
太冷,说话嫌冻嗓子,打牌嫌冻手,还是歇着吧。
林蔓倚着车窗,裹得跟前几天一样厚,眼睛好奇的盯着车窗外。她来的时候是夏天,跟这会的景色可完全不同。
徐柠缩着身子,既无聊又冷,真**的难熬啊。
“你吃点不?”葱白似的手指递来了一根麻糖。
徐柠看了她一眼,袖子里伸出两根手指捏着,咔吧咔吧的吃。
哗啦哗啦,林蔓从包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全是吃的喝的。
米花糖,奶糖,什锦饼干……
林蔓炫耀似的抬手作邀请状,徐柠也不客气,顺手就抓了一大把。
“哎,你别给我吃完了!”林蔓有些急了。
“是你让我吃的。……下次我拿东西,也让你吃。”徐柠含糊的说着,吃个不停。
“你慢点吃,给我留点。”林蔓拦不住,只好抓着吃的往自己兜里塞。
两人的举止很快惹来了周围的一些目光。
对面的老太太皱着眉,心里直嘀咕,现在的小情侣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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