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说了这么多,却发现季云深不动如山,他笑意渐渐收敛:“来找我算账吗?”
他说着又摇头叹道:“有这个时间,你还不想想怎么救救你自己,在我这里浪费口舌你得不到半点好处,我不会对你们高抬贵手的。”他那边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不久,眼前这个人也会被他完全毁掉……
季云深看着他,反应很平淡:“现在的局面变成这样,你看着可高兴?可满意?这就是你一开始想要的吗?”
终于还是提起这些事了。闫老从容微笑:“当然高兴,毕竟我替天行道了。”
“栽赃嫁祸报私仇,也是替天行道?”
“肖启年本来就是一个毒贩,他事罪有应得,我让他得到应该有的下场不是替天行道是什么?”他反问。
季云深淡淡提醒:“那些毒品是你让睢冉放进去的……”
闫老直接打断他:“他是不是毒贩,跟那些毒品在不在有什么矛盾吗?”
季云深皱眉,闫老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马上就要结束这一切了,所以他心情格外的好,也愿意多跟他说两句。
人嘛,总是这样,很少有人真能做到喜怒不显于形,对闫老来说,他的计划非常完美,让他成功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并且让他得到了最好的结果,所以他更加忍不住自豪,也想找人分享他的喜悦,季云深在他眼里是个失败者,所以他更愿意用他的成功来羞辱他。
“我实话告诉你吧,肖启年的确不是青龙,但他手上也不干净,你当他当年跟钟凯去缅甸做什么?在那个地方,想要获得成功,有些东西不想碰也要碰,他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后来的大企业总裁,那些本钱事从哪里来的?其实这些你都知道,只是你自从知道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后就不愿意承认。”
季云深眼神一冷,闫老漠不在意,漫不经心中还夹带着一丝丝的嘲讽:“他当年赚够了钱就洗手不干,走得干净,以为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过去……呵,想得美,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干了就擦不去痕迹。”
事实上,青龙的确在那场大围剿里死去了,肖启年不是青龙,闫老同样不是,但他们跟青龙却也不是毫无关系之,当年他们都是在青龙手里讨生活,碰过几次面,彼此认识只是没有交情。
贩毒不是长久之路,他们心里都很清楚,所以在赚够钱后选择金盆洗手,各自找了一个地方安身立命。他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当年的人,可他没想到,肖启年竟然勾搭上自己的女儿,而且他明明也认出自己,却假装不知,甚至在他警告他离杜丽远点时,还敢反驳他说,谁都没有比谁干净,如果他识趣就装聋作哑,否则他不介意鱼死网破!
威胁,是他不能容忍的。
那过去威胁他,更不是他能容忍的。
他是不干净,但他绝对不能让女儿知道,他在女儿面前一直都是仁慈善良正直的,而不是满手肮脏、鲜血和利益的毒贩子,肖启年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形,他很害怕心爱的女儿知道这件事,更害怕女儿会跟这个跟自己同样不干净的人,这就是他为什么想方设法要分开他们的原因,但他没想到,他们竟然背着他偷偷领证,这才是彻底激怒他的原因。
季云深听到这些,最初的沉默之后,嘴角就染上了讥诮之色:“所以你就干脆告诉的杜丽夫人,我养父曾经贩过毒,对不对?”他喊不出杜丽夫人‘妈妈’,也喊不出肖启年‘爸爸’,干脆就用了曾经的尊称。
闫老根本不掩饰否认:“不错,我就是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他就是要让女儿看到,她喜欢的人是多么肮脏,根本配不上她!
“可是你没想到,我养父在得知你揭穿他后,竟也一不做二不休,告诉杜丽夫人你也是贩毒的,杜丽夫人接受不了真想,干脆连你这个父亲都不认,更是一气之下,跟我养父离婚,嫁给我父亲?”季云深说到这里,语气带了不易察觉的叹息。
杜丽夫人性子也是偏激,在得知爱人和父亲都是毒贩的情况下,竟然嫁给了缉毒警……摆明了是报复。
闫老扶着柱子坐在秋千上,刚才的傲气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哀然:“我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极端。”
季云深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到别处,看了一阵后又转回来,目光有些迟钝,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她的性格像了你,那件事明明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你却选择了最冲动最不可理喻的一种,是你害死了她,却这笔账全部都算在我养父头上!”
闫老抬起头看着他,季云深的眉眼不是很像杜丽,但有些情绪变化他看起来却那么似曾相识,以至于在他身上,他反而更能看到最宠爱的那个女儿的影子,他淡淡笑了:“你以为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季云深看着他似笑实讥:“杜丽夫人嫁给我父亲后,原本没打算再做什么,是你,明面上金盆洗手,实际上在背地里还利用药业贩毒,结果被她发现了,她劝说你无效的情况下才向我父亲举报了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杀了我父亲,恰好那个时候青龙被围剿,你就干脆把黑锅都推到他身上,我说得对不对?”
闫温钧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不干了,可是还是禁不住巨大利益的诱惑又重操旧业,被亲生女儿举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杜丽夫人谈不上背叛他,但他却莫名其妙地这一切都是肖启年的错,是因为肖启年,杜丽夫人才会做出这种罔顾人伦的事,他因此憎恨上肖启年,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非要借季云深的手来扳倒肖启年,目的不就是想让肖启年也尝尝被自己的亲人捅一刀的滋味。
闫老仿佛没听到他的指责,自顾自说着自己的:“当时杜丽是想要跟肖启年同归于尽的,所以约了他去片场,原本是想引爆煤气,可没想到肖启年那天竟然没去,所以死的人只有我女儿……”
季云深闭上眼睛,话说到这里,一切已经清楚明白了。
“那天你去监狱看我养父,就是告诉他杜丽夫人想让他死吗?”
“当然,他本来就该死,抢走我的女儿就该死,更不要说我女儿还希望他死。”闫老说着,用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季云深,“你也要死了,她生下你之后就不想管你,让你自生自灭,既然她也没想让你活,那你就该死……她的心愿,我一定要帮她完成的。”
闫老现在的眼神很可怕,阴森森的,就像一个在崩溃疯狂边缘的精神病人,坦白讲他处事的风格也的确像一个疯子,他根本不看后果,只想要让他觉得该死的那些人都去死,季云深冷静地跟她对视,最终,他眼神缓和下来,变得深而沉:“你知道你最悲哀的地方在哪里吗?”
闫老抬起头。
“就在于,你永远把自己想的当成是别人想的。”季云深缓缓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你的女儿,但在我看来,你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女儿想要的是什么东西,所谓你觉得她想要的,其实都是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她根本不是因为爱上我养父而背叛你,而是她早就受够你,你病态的宠爱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闫老倏地站了起来,怒目圆睁,火气上涌。
季云深继续说下去吃:“其实你自己也心里很清楚,她是受不了你的安排才会做这么极端的事,是你不愿意承认,甚至把这些都怪在别人身上,怪别人抢走你的女儿,怪别人毁了你的女儿,怪别人破坏你们原本圆满的生活,你用这个借口催眠自己,甚至报复别人。”
“你以为你很懂吗?闭嘴!你这个小畜生,你知道什么!”闫老第一次被气成这样,喉咙间气血上涌,他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他骂完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喘气,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能说话,还是远处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助理发现了闫老的异常,连忙跑过来,拿出药瓶倒了两颗白色的药片给他吞下,闫老的脸色才渐渐好起来。
助理忍不住看向季云深,他很了解闫老的性格,不是容易被人激怒的人,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被气得发病?
闫老喝了口水,感觉心口没那么堵了,后知后觉觉得自己竟然跟他较劲上,他不过就是一个必败的手下败将而已,就算他说出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他的败局……
是啊,他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的败局,那他还要说这些干什么?据他所知,季云深不是这么废话的人。
闫老一下子警觉起来:“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既然你知道这些事,那你今天来找我是干什么?”
他原本以为季云深来找他是想死得明白,但听他刚才的接话,还有在得知肖启年也是毒贩时毫不惊讶的神情,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他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了所有事……那他今天来这里干什么?
闫老皱眉一番思索,终是恍然大悟:“你是在拖延我的时间?你以为这样有用?我的计划已经安排好了,就算你争取到时间,你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非常自信,并且坚信现在的局面胜负已定,季云深就算有再多的本事也是徒劳挣扎!
季云深垂下长睫,日落西山的余光照着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的俊美清贵。
“你觉得,我都知道这么多事了,还会不知道你在我背后动作的手脚吗?”
闫老松弛的嘴角抖了抖。
季云深像是站累了,也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团子浑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站在季云深的腿上傻笑。
“你的第一步计划,是利用游船爆炸让大众对SA失去信心,在股民低价抛售手里的股票时,便暗地里安排人分散收购,怕被我发现,还特意演了一出戏,让我以为你对SA下手的地方是通过楚楚借给SA的两百万,你故意拖延着不肯把两百万股票卖给我,看起来好像是不安好心,其实是为你暗地里进行的小动作打掩护。”
闫老脸色微变,这个的确是他的计划之一,一个公司最重要的地方莫过于股份,股份多少直接决定谁在这个公司有决定权,所以他做的很谨慎,就是怕被季云深发现,没想到他还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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