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闹。”
白楚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最容易不耐烦的自己对这条鱼的小动作怎么就格外耐得下心来。
“还疼吗。”他把兰波扯松的领带重新系回去,目光掠过兰波下半身的鳍,鳍翘起一点不太自然的弧度,里面应该塞了药棉。
“em……”兰波把自己的鳍向贴合身体的方向按了按,从他勉强忍痛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伤口还没完全消炎,但他不说,白楚年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强行掀起他的鳍让他难堪。
他已经不再想刨根问底去追究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了,兰波难堪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
“今天就上班儿啊,怎么去啊,我开车送你得了。”
兰波又从兜里摸出一张会长留的字条给他看,字条上写着:“你的车库我封住了,这几天不要太招摇,等我处理完。”
“……啧,那打车送你呗。”白楚年一句脏话还没骂出口,兰波又拿出第三张字条,上面写着:“你的所有消费账户我也冻结了,原因同上。”
最后,兰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钞票,放到白楚年手里,摸了摸alpha的头,出门上班了。
白楚年拿着这张钞票发了半天呆,气愤地把钱摔在地上踩了一脚,坐在地上抽了根烟。
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在禁闭室里每天只给一瓶水和一小块压缩饼干,现在连个外卖都点不成……白楚年忽然想起刚刚兰波裱起来贴鱼缸上的煎蛋。
回头一看发现操蛋鱼子把煎蛋带走了。
“怕我吃还是怎么的……”白楚年靠在大鱼缸边歇了一会儿,刚起床那阵儿还不觉得,这么一会儿过去,肚子里实在饿得难受,他能屈能伸地捡起地上的一百块钱,趿拉着人字拖出门了。
白楚年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少爷,一百块钱也花得挺滋润,先在楼下底商吃了份拉面,再去菜市场转一圈。
市场里净是遛弯买菜的老头老太太,白楚年这么一高个儿alpha穿着黑背心手插裤衩兜溜达进去,就显得特别扎眼。
“土豆装俩。”
“给我挑个洋白菜……啧不要那个,叶子蔫巴了都。”
“鱼?不要鱼。”白楚年摆摆手,提着几个菜袋在水产摊儿边蹲下来,指腹蹭了蹭水盘里冒泡的鲫鱼脑瓜子,“哎,鱼吃什么?”
活鱼贩子举着刮鳞刀愣了愣。
白楚年:“鱼吃什么你给我称二斤。”
从菜市场里买了点肉蛋蔬菜水果屯到家的冰箱里,最后兜里剩了十块钱不知道怎么花。
想了想,白楚年洗了个澡刮干净下巴,换了身休闲服,戴上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墨镜,打算坐地铁到联盟警署看看兰波到底能干点什么。
他到地方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警署下班了。
这等闲人免进的地方跟门口保安扯什么都白搭,白楚年轻易避开监控和巡逻,翻墙走死角潜入了办公大厅,藏在天花板里观察。
几个穿警服的omega抱着饭盒从食堂回来,经过走廊,叽喳说笑着今天的趣事,其中一个omega悄声兴奋地说:“我们科室来了一个混血小哥哥,金发碧眼,眼睛会发光一样,帅爆了,你猜他下面怎么样。”
“?很大?”
“鱼尾巴!人鱼小哥哥!”
“哇慕了慕了有照片吗?”
“没,我不敢照,好高冷啊,一句话都不说。”
“长得帅的alpha就是爱装逼。”
“我刚刚在食堂看见他了,在微波炉前热饭盒呢。”
“Alpha……?”白楚年坐在天花板通风口,透过缝隙托着下巴听这几个小o聊天。
他从兜里抽出手机,给兰波的号码发了一条消息,是用emoji表情组成的内容:“‘在’字后边加一副碗筷,碗里盛着米饭的表情,最后加一个问号。”
兰波的手机是会长给的,他很可能不会用,白楚年只觉得这样好玩,也没有期待能收到回信,因为那个笨蛋不可能会打字。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朝食堂的方向摸过去,爬出通风口,顺着排水管道飞快攀爬到屋顶,双手插在裤兜里轻松跨越两栋办公大楼,到食堂的透明天窗边坐下,低头寻找兰波。
兰波就坐在天窗正下方的角落位置,穿着警服,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饭盒。
白楚年伸长脖子观察他在吃什么。
兰波郑重地打开微波炉热过的饭盒,从里面拿出早上那份保鲜膜裹着的煎蛋。
“啊,原来带走是要当午饭。”白楚年悠哉趴下来,托着腮看他吃东西。
但兰波把饭盒吃了,盖子也吃了,然后把煎蛋收起来放进另一个新的饭盒里。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兰波受惊似的颤了颤,警惕张望四周,才发觉震源在自己口袋里,摸出手机观察。
白楚年有趣地看着兰波慢吞吞在屏幕上画了一颗爱心解锁,花了很久才看到自己发过去的新消息。
兰波捧起脸,从指缝里睁开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然后乱摁了几个键发送。
白楚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新消息上写着“→→u@%-%honglanbokadinlion~。@%jijimua→←”
“哼……小笨蛋。”白楚年截了个图发朋友圈,配文字:“出任务遇到一个高级密码,搞不定,求解码大佬破解。”
几秒后吸引了七八位破译专家好友在评论里吵架。
吃罢午饭,兰波接到了电子音开会通知,要求带上记事本和笔,他歪着头聆听了很多遍才明白对方的大致意思。
白楚年看热闹的同时也有些揪心,笨鱼看起来在人类社会里寸步难行的样子。
他临时去便利店买了一个记事本一支笔和一个小面包一支棒棒糖,用钓鱼线捆住,从天窗缓缓放下去,剪断钓鱼线,把东西投放到兰波的背包里。
兰波匆匆卷着楼梯扶手滑去会议室,白楚年换了个路线跟着,对他来说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是必修课,跟踪目标轻而易举。
兰波找了一个位子坐下,发现了包里的食物,在同事们震惊的目光下淡定地拆开糖果吃了起来,领导推门进来的前一秒他刚好把糖棍和面包包装纸吃完,看起来毫无异样。
这次会议的内容是一起连环失踪案,被调查人员命名为“三棱锥屋事件”。
起因是一位在网络上靠一些不可思议的逃脱视频而走红的逃脱专家,向粉丝们发送邀请函,请他们尝试自己最新设计的密室。
视频里的逃脱专家穿着完全遮挡住自己手脚和脸的兜帽斗篷,用颤抖的电子合成音介绍自己的杰作,游戏从进入一个三棱锥造型的小屋开始,非常神秘,‘成功从出口走出来的幸运儿将获得一千万奖金’是这个游戏唯一的规则。
视频发布的时间是三天前,据统计已经有十几个大胆尝试的冒险者接受了挑战,这些人从事工作各异,有专门来碰运气的无业游民,有濒临破产的企业老板,也有专门来找刺激的作家和冒险家,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没能走出来,至今杳无音讯。
警方调查了发布视频的id:逃脱专家Leon,但只查出了一个虚假ip地址,没有人知道关于逃脱专家的任何信息,除了他留在红枫山附近的三棱锥小屋。
领导挨个问起参会警员的意见,问到兰波时,兰波正在记事本上写东西,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于是抬起头将金发掖到耳后,淡淡地说:“我去、杀他。”
发言过于大胆,会议开始混乱。
领导走到他身边,翻来他面前的记事本。
记事本上画满了诡异的涂鸦——一个被绳子吊断脖子的斗篷男,眼睛瞪的极大,舌头吐得很长,绞刑架旁是一条尖牙食人鱼和一只凶猛炸毛的猫。
看起来这个斗篷男就是刚刚会议提到的逃脱大师。
领导盯着这幅画,说不出的脊背发冷,当他对上兰波空洞幽深的宝石眼睛时,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布置了出差任务后,会议结束,兰波回到工位上,他的工作是整理档案,将纸质档案和硬盘按编号排列之后收到档案室里。
兰波没发现挂在窗外偷偷观察他的alpha,等觉察出有一股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时,他抬起头,窗外却已经没有人了。
这时候,一位omega抱着一摞文件过来,挨个把档案袋放在兰波手边,没话找话地想和兰波攀谈:“嗯……今天下午的工作就这些了,刚来还习惯吧?工作量觉得怎么样?”
兰波视线盯着档案上的编号,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omega受了冷落,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那你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帮忙哈。”
兰波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但即使兰波本身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色彩,他那双瞳孔中间竖着一条线的蓝宝石眼睛看起来也过于生人勿近了些,周身环绕着一股冷淡孤僻的气息。
omega被这双幽深无底的眼睛震慑住了,慌张退了两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兰波不觉得这有什么,整理完一面书架后,身上的保湿绷带有些干了,皮肤因为干燥有些发痒,于是起身去茶水间里把绷带打湿。
他倒了杯水,转过身,突然发现单人沙发多了一个alpha,上衣黑色T恤,戴着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和墨镜。
“en?”兰波立刻认出他来,把水杯放到白楚年面前的茶几上。
白楚年趁机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腕,用力一拽,兰波重心不稳,猝不及防跌进alpha怀里,制服被刮到了胸口上。
还在工作的时间里不能胡闹,兰波抬手卡住白楚年的下颌,让他不能出声,虎口间的透明薄蹼被白楚年的鼻尖顶出一个凸起,另一只手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两张一百块,塞进白楚年裤兜里,眨了眨眼睛哄他:“去买,吃的,不要,捣乱。”
白楚年单手扶住兰波削薄纤细的腰,另一只手则按住他的后脑,拉下口罩在他耳边低笑:“没捣乱,随便查查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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