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元四年跨入建元五年,翁季浓也和元琛度过了她们的第一个新年。
院子里的枯枝丫上还飘着初七人日那天侍女们剪了挂上去的剪彩。
大红纸剪的人像,花儿,鸟儿,栩栩如生,在被白雪覆盖的院落里显得格外鲜活。
“这件也带着,还有那套带白狐毛海棠红织锦的长袄……”翁季浓兴冲冲地嘱咐春芜。
长大一岁的翁季浓,好像也更娇美了,在暖室内只穿着薄薄的小袄,曲线柔美,细腰翘臀,惹人注目。
“看着脚下,还有五六日才去长安,急什么?”元琛踢开差点儿把她绊倒的小箱子,走到屏风旁,抱臂看着翁季浓。
环顾一圈屋子,卧榻和所有的软塌,杌凳上都摆满了翁季浓的衣服,他没有地方坐,只能站着。
一月十七是万寿节,建元帝三十诞辰,这也是建元帝登基后第一次大肆铺张的过圣寿,京师百官朝贺,临近长安的几个郡县得圣眷的地方官员也被建元帝召回长安赴宴。
元琛自然在列。
翁季浓从年前一直盼到年后。
“我的衣服多嘛,再说我要在长安待好长一段日子呢!”翁季浓咧着嘴,笑嘻嘻的说道。
谈起这个元琛就有些不高兴,拧眉冷哼一声。
翁维溱二月份就要生产了,翁季浓打算在长安待到她生产之后再回来,元琛身上公务重,贺完诞辰就要回来武威了。
这一分别便是一个多月,两人自成婚以来还未分别这么久。
心里不舍到是元琛。
翁季浓看她又开始闹别扭了,走过来拉拉他的手:“别不高兴嘛!离得又不远,我在那儿也会想你的。”
元琛捏捏她的面颊,要是她笑得没有这么开心,他肯定会信了她的这套说辞,现在他只想咬她一口出出气。
翁季浓察觉到一丝危险,快速松开他,捡起圆凳上的一双小麂皮小靴子:“这双靴子是不是很好看,就是沾不得雪水,有些可惜。”
元琛一晒:“那你带着,想穿的时候拿出来看看就好了。”
翁季浓眼波流转,嗔了他一眼,不理他的打趣。
好在翁季浓还晓得收敛,冬日里衣裳后,收拾了两箱便收敛了,不过看神色还有几分可惜。
秋梨怕她反悔,眼疾手快的开始把她挑剩下的衣服归拢回去。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秋梨站到衣柜前,恰好看到窗外又飘起雪花。
这个冬日过完,翁季浓对雪也没有那么新奇了。
倒是元琛紧锁深眉,瑞雪兆丰年,雪下多了可不是好事。
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多。
元琛走到窗户口,看了眼天空,天际清明,可偏偏东南边多了几道细长若带状的红云,颇有几分诡秘。
元琛心底生出怪异感。
而这种怪异感也在深夜被印证了。
子时一刻,众人早已入了香甜的睡梦,卧榻忽然发生轻微摇晃,元琛猛地睁开眼睛,来不及叫醒翁季浓,就抱起翁季浓就往外跑。
屋外冰凉刺骨,翁季浓瞬间就醒了过来,惊慌地看着元琛。
元琛赤着脚站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下颚紧绷,目光骇人,手臂固得翁季浓腰部隐隐作痛。
翁季浓不敢说话。
隔壁茶房守夜的侍女慌张的跑出来看着元琛。
元琛确信自己方才的感觉没有错,怕是有地方地动了,距离不远,所以武威才会有轻微震感,以防外一,元琛让侍女上灯,把还在睡觉的人都叫醒。
随后又抱着翁季浓回了屋。
片刻之后,府里灯火通明。
元琛拿着她的衣服一件件给她套上,最后再给她裹上大氅:“咱们去外面。”
翁季浓指指他还光着的脚:“哥哥!”
元琛垂头看去,她不说,他都没有感受到。
刚刚当真是急糊涂了,元琛快速给自己穿好衣服,重新拉着她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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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灯笼飘动。
翁季浓小脸被风吹得发白,裹着厚厚地大氅站在院子里。
院子里站满了仆妇。
春芜拿着名册一一报名:“夫人,内院所有仆妇都在,并按您的吩咐分为了两拨。”
翁季浓点点头,说了两句:“今夜辛苦大家一下,按照刚刚分好的名册轮流巡视休息,都下去吧!”
仆妇们齐齐应声:“唯!”
待仆妇们都退下了,翁季浓才小声说道:“也不知前头这么样了?”
一刻钟前,府门被敲响,元琛把她安顿好了就去了前面。
话音方落元琛就回来了。
元琛看她还站在外面,眉心蹙起,拉着她进了屋子。
翁季浓急忙问:“怎么样了?”
元琛没好气地帮她暖着面颊:“陇西发生了地动。”
“地动!”翁季浓被吓到了。
连武威都感受到了微微震动,陇西的情况可能会很严重。
翁季浓忽然想到还有几日便是万寿节了:“那长安?”
元琛显然也想到了这个,这个时候还是深夜,陇西情况不明,之后的救灾抢险,舆情控制都是难题,地动可不是小事。
陇西更近长安,若说一点儿影响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
元琛故作轻松的牵着她让她躺回榻上:“等天亮了,就该有驿者过来送信了,到时候就能知道了,困不困?你躺着小憩一会儿,千万别睡熟!我让春芜过来陪着你,我要去趟府衙。”
翁季浓哪里睡得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元琛知道她在担忧长安的翁维溱,但这个时候焦急是没有用的,只能等待消息:“听话!”
元琛声音鲜少有的严肃。
翁季浓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你快去吧!我会乖乖休息的。”
她知道前头来了好些人请他。
他是担心自己才回来一趟的,她不能让他在外头处理公务的时候还分心照顾自己。
元琛摸了摸她脑后披散的秀发,安抚地亲吻她的眉心:“我只要得了消息,就立刻派人告诉你,石枫留在府里听你差遣,有什么事就去府衙寻我。”
翁季浓点点头:“哥哥路上小心。”
幸而这会儿雪停了。
“放心。”元琛起身拿起衣架上的披风,大步离开。
春芜进入内室,温柔的说:“夫人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呢!”
翁季浓摇摇头,抱起元琛的枕头:“我心慌的厉害,陪我说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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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存了事,翁季浓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早膳只匆匆用了两口便让她们撤下了。
元琛派人给她送了信,陇西地动,长川县伤亡惨重,旁的地方目前情况稳定,让她在府里安心补觉。
翁季浓知道这就是说长安那儿还是安全的。
“陇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会不会有难民逃到武威啊!”春芜担心地说道。
“或许吧,那些受灾的百姓肯定先折优,去往临近金城郡,天水郡,汉阳这些地方。”翁季浓想了想说道。
“不过我们武威定也要出钱出力前去救灾的。”
按翁季浓了解,遇到这种情况,届时官眷夫人们也会筹集善款送往陇西长川。
她虽是武威老大元琛的夫人,但资历浅,她怕是还要向与宜阳县主通个信儿。
元琛晚上回来的时候,翁季浓还同他说了这件事。
“灾情严重,朝廷户部能动的银子不多,估计很快征集灾粮,灾银的旨意就要下达各郡,我们府上到时候可以多捐些。”元琛道。
翁季浓也是这样想的,这世上最可怜的不过是就是天灾了,一夜之间多少人都没有父母儿女,她能做的不多,多出些银子也算尽心了。
元琛犹豫了会儿,还是同她说道:“万寿节取消了。”
翁季浓虽有些失望,但也猜到了,这个时候取消才是明智之举。
所以在他回来前就把装箱的衣服都拿出来了。
“长安怕是要闹上一阵子了。”元琛低语,心怀不轨之人定会乘机拿这个事情做文章,建元帝处境怕是有些艰难。
“那些老东西,安稳日子过久了,各个养得肥头大耳的,平日里遇到大事屁都不放一个,到了该他们安抚人心的时候又各个拖后腿,先闹起来了。”元琛讽刺地道。
翁季浓听到他的话,知道他气得不轻,轻轻拍拍他的胸口给他顺着气:“不气,不气啊。”
又软声问:“哥哥是想做些什么吗?”
元琛听到她这么问,眼里闪过意外,平复了气息,然后面上带着笑:“阿浓如今倒是了解我了。”
翁季浓含笑,娇哼一声。
“圣人来了旨意抽调六千名西府军带着粮草前往陇西救援,不过还有一道密旨,借调我麾下的骑兵前往长安。”他亲管的骑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以一敌百,正好可以给建元帝助威,压压乘机造谣的那帮人的气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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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日,宜阳县主就拍亲使邀她入府。
翁季浓没有耽搁,让人套了马车就去了定远侯府。
刚下了马车刚好碰到了奚少君。
两人正好一同进去。
奚少君身子如今也满了三个月了。
翁季浓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附耳问她:“那何家的人没有来吧!”
“我瞒的紧,府里头除了我身边伺候的,还没有传出去,怕是他们还不知道呢!”奚少君小声说。
翁季浓试探地问道:“那……”
奚少君小脸微微泛红:“他说他知道了。”
知道了?这是什么回答?
翁季浓不了解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但看她面带羞涩,知道她是满意的就好了。
翁季浓嘿嘿笑了笑。
奚少君看她笑得傻气,难得调笑她:“快阖上嘴边,小心灌了冷风,肚子疼。”
翁季浓赶忙捂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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