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
林幕确实已经在准备传球,事实情况,他身后也确实没有眼睛。
但传球,很多时候,要到必须现看才能传,不但是拖沓时机, 更关键的是,根本上已经失去战术本身的意义了。
再说,一般情况,即便战术规划好的,传球也不会是毫无征兆的,跑位时, 或者起跳前准备时一两个手势小动作, 大家都会的好吧。
这个球, 林幕在调整脚步间,也是给过信号的。
尽管这个手势是因为韩晨想磨练着传球妙一些之后,临时加的。但韩晨最近几个球就在纠结这个了,怎么会不记得上心。
韩晨从身后兜过了林幕,在林幕起跳时,他已经转到了林幕斜侧,并且还是不引起对方多少注意的情况下。
再然后,几乎只比林幕慢一步的在林幕身侧,踏着大步拼命的起跳前冲了。
这是后飞吗?还是打算的前交叉?
滨城四中的网前球员们,到此刻如果还没发现,那可就是眼瞎了。
从斜侧飞身前冲,这不就是后飞的架势嘛?而且,在传球线路里突然插上,打对方措手不及,这又是交叉攻的路数。
可是,前排球员主动后飞,或者是绕后前交叉?这都不是通常技战术好吧?
对方的一攻战术不是已经开始变的简单、直接了吗?怎么一到这个接应传球,就会有这么多花活儿。
已经不由他们吐槽, 即便到此刻, 尽管蓬蠡队的前排三个攻手都在动作,可他们依然无法确定最后是哪里打出。
他们现在有些迷茫,防守都快无所适从,最终,他们也只能按照布置的防守来运行了。
然后,就看到从斜后飞出的韩晨,勉强,但也有力的扣出了球,而球出的方向,本家队友疯狂移了过去,也只是象征性的起跳拦了一下。
球飞过了半场,应声落地。
比分20:16,蓬蠡队再下一城。
“很有意识,就这么打!”
林幕这边,他上来就给了韩晨一个赞。
这一次韩晨,这个绕后前冲的意识就足够到位,是把他传球的意识和意图真正了解了,是真不错。
韩晨点了点头,稍微的笑了笑,打了个好球, 应该高兴。
但他可不是纯粹的攻手,他更希望的,是每个这样的球,他所处的位置,是在林幕那里。
不过现在也还不错,最起码,他已经了解到了大致核心,剩下的就是让这份了解,彻底的落到实际的事了。
那个接应,那个二传,还有他们的组织……
场地的另一边,袁志和隋盛这一次没有对视,很默契的就紧紧盯着对方的那几个聚在一起的球员。
战术上以及表现上,对方的除了那个林幕以外,其他人的起起伏伏,第二局其实不小。
他们承认,比分上多少有些受益,但怎么就是这么让他们难受呢。
归根结底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他们的起伏,完全不受自家表现所影响吧,让他们觉得,对于比赛节奏,毫无掌控感。
真的挺不想和这支蓬蠡队打比赛的,希望最后阶段,别再碰上他们。
确实,他们在比赛中,打出了他们的表现,可以说,这一次的U17,他们来参加,就是来表现来了。
真就让他们内心里去对比赛的名次做个评论,大概的,其实都没有那么多执着。
那么他们在比赛中的表现呢?
乍一看,他们表现很好,可凡事就怕个对比。
外行看热闹,或许觉得区别不大,甚至他们俩还稍微显眼些。
但内行看门道,很多东西,都能看的分明。
而归根结底,他们表现,还是给内行来看的。
他们的心声没有宣之出口,默默收拾了心情后,继续开始比赛。
而在场外,在观众席上。
有人同样有心声,他可是直接的很。
“我觉得,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蓬蠡队的比赛了,让我一个十几年的老教练,犯了严重的强迫症,要不是那小子还有点吸引目光,我早就……”
胡进看着身边一脸复杂正在吐槽的老吴,摇摇头,轻轻笑了笑。
“那就不看了!”
胡进没有发表言论,他的身边,老朋友金教练半开玩笑的附和了一句老吴,:“我也觉得看的心里纠结。”
“反正,他们这么打,不是我这个教练能够接受的路数……”
“对了,老胡,看这位卢林教练今天没在啊,你之前有和他聊过吗?”
老胡摇了摇头:“没碰着,昨天我和戴指导晚上吃的饭,饭后我把戴指导安排好了,才去他们驻地那里找了人。
结果先联络上他们领队,却被告诉,人临时回徽州……”
“嗬,打比赛中间,教练直接没了,还真是有意思!”
老吴越加的有些无语,吐槽道:“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路数,是教练没在,那小子带着这些球员彻底放飞了?还是这本身就是那位卢林定下的路数?”
说着话,老吴有些“同情”的看着球场外球队区边站着的李教练,“也难为那位助理教练了,我有点眼熟,似乎是徽省青年队的教练吧,记得看过一两回……
摊上了这么个事,要是我,我就……”
“要是你,你会怎么样?”
胡进笑着接了句,也不等老吴回答,他又是摇摇头,:“虽然蓬蠡队这个情况,本可以打的更好有更力度一些。
但真就现在这么打,真的有太大问题吗?”
“其实我觉得,即便是我们国青,整个意识层次上,也可以像蓬蠡体校这样,最起码也可以靠一靠。
你看历届世界青年赛,拿了冠军,表现一时无两的那些,他们的成年国家队真正拔尖的有几个?那些真正的国际强队,也不会在一次青年层次的比赛中去拼命追求什么。
不过,他们的底蕴毕竟在那儿,再不以目的,成绩也不太差就是了!”
“老胡,我发现你现在挺危险了!”
老吴半开玩笑的接了一句。
只是,说了句后,他的人就变的格外的认真了起来,:“你说的情况都对,查查历史比赛数据,很多东西都能分析出来。
不但是咱们行内人,就是给咱们定路线做规划的那些个外行,他们也都懂,可懂又怎样?
你自己也知道,人家的底蕴在那儿,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已经能给交代了。就不说别的国家,就说咱们国家的女排,她们要是把个世青赛打着玩,也有无数人会给他们找各种理由来解读。
可咱们行吗?咱们没那个资格,老胡,真的,无论你打算怎么干,我和老金都支持你,但在干之前,有些话,该说的,我们还是要说一说……”
“行了,你可别整你的一套言论了,咱们说归说,有些上升高度的话就别提了。”
老吴看起来还要继续说,老金给打断了,不过,虽然是打断,但其实看他的样子,老吴的话,他显然也是赞同的。
老吴可没太在意打断,他们三人之中,话最多的是他。
而且,在他认为,干个教练已经够顾着方方面面,平时说话做事已经够在意的了,如果在亲近朋友面前还要藏着,那他真就能憋抑郁了。
“老胡,带女排那几年,你做了什么?又留下了什么?最后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你说说,你当年选的那些人,带的那些体系啊,球员啊啥的,存在的有吗?”
“我们都知道,有,还有不少,那都是你那一段背了骂名,丢了声名的经历带出来了。可再续辉煌,重塑荣誉,捍卫女排精神的功臣名单中,有你吗?谁又知道你呢?”
“哦,也不是没人知道没人提,可能提的时候,当你是一个反面对称人物吧!”
“真的,咱们几十年的交情,别嫌我说话难听……”
“行了,没完了是吧,你还来劲了?”
老金不由的瞟了瞟老胡,再次打断了老吴,:“老胡心里有主意的,咱们是朋友,也是下属,咱们只需要尽我们的能力,把这一期的工作辅助好就行……”
“呵呵!”
老胡笑着摇摇头,看两朋友的样子,他真觉得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呢。不过他也知道,他们是善意的。
那段人们都认为他失意的时候,除了妻子之外,也就两位老朋友隔三差五来找他闲嗑了。
人说患难见真情,虽然他不算患难,但真情是实在的。
因此,别说老吴就是说点事实上的事,就算真说了什么,他又哪会有多在意。
只是,说的事情啊,他都明白,但有些坎儿,他真的过不去。
“老吴,老金,说实话,那一段,人们都认为我失意,其实我可没什么失意的。虽然没荣誉,我多少带出来了点东西吧?
离开位置后,我不是还继续带的地方队?我能失意什么,你们也别觉得我失意,要说心里的情绪,大概是失落多一点吧,有些想做的工作还没来得及落实就离开了!”
“旧事先不提,其实你们说的,我在行内这么多年,我能不知道?就现在的情况,别说咱们男排,就是女排的这支队伍……
又是8年了,一个旧去新来的时代要开始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想上一个台阶,哪怕是保持前三位置,都是难乎其难。
在以成绩论英雄,以胜负论声誉的今天,谁来做这个教练,哪怕是过渡的,他所面临的都不是阳光大道,而是真正的悬崖峭壁。
还是那种没有后路,必然只能单脚站,小心翼翼的摸着峭壁棱角往上爬的悬崖。不出预料,某一时刻,就会彻底跌下去,时间早晚的事。
而说的更现实点,也稍微难听点,下一个人,或许就是踩着你的尸体,在你所探出的路上成功走到山巅。”
“但是,再现实,也需要有人来踩是吧?”
“我文化不高,觉悟也不高,但我知道……说大点,是国家培养了我们,在国家需要我们站出来的时候,为了一点心里的想法,为了一点名声,能做却不做,看到现实了,就藏着缩着,就不敢接受困难的挑战了?
那还谈什么各种精神的?树立起来的所谓精神讽刺不?”
“上半年,女排传出要换帅,那一位说累的,想休息。体委,嗯,总局和中心还没确定,选帅的消息就传出来了。当时传的,说是我已经应征再次执教了。
哈哈,媒体和社会各界,消息一出,那是铺天盖地的就抵制我呢!”
老金轻叹了一声,拍了拍老胡的胳膊。
真的,那时候他和老吴就通了好多次电话,也是格外担心。
“没事!经历了92年的事后,我的心理已经彻底锻炼的坚如磐石了。可没什么让我怕的!”
老胡笑了笑,不在意的继续说道:“消息是真是假,后来稍微消停了些后,大家有猜测。我告诉你们,他就是真的。我当时确实就是有应征的打算,而且,已经通过你们嫂子向上递过消息了。
说实话,不是我对自己自信过头,论起建立班底打牢基础,数遍整个排球圈,比我好的,他们不会出来,其他的人,能比我强的,一支手的数都数不出来!”
“老胡,那你就没考虑过你自己吗?还有,现在嫂子的位置不同,你这样不考虑后果,不计较得失的,嫂子那里,工作也不好做吧?”
说到这里,老胡沉默了。
场中的比赛,打的依然热闹。
观众席上,来的些人,也多少被第二局的比赛所吸引,至少几名表现突出的球员,挺吸引人目光的。
可三个本该最被吸引目光的教练,此时却是沉默的很,与周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良久,就在两队第二局比赛即将结束之时,老胡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真的挺羡慕他们,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老吴可能一直在关注着身边的朋友,所以老胡话刚出口,他就直接接了,“也不用羡慕,在一定范围内,其实我们也可以有自己意图的,前提是,有可以交待过去的东西给他们……”
“是啊,交待过去……”
“不看了!”
说着话,老胡干脆的站了起来,:“已经定下来的球员,没有继续考察的必要了。脱不了某种窠臼,大概也就这样了!以后的,也该是我们需要做的事。
至于这个……”
老胡眼神依然是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场内,那个不是最耀眼,但存在绝对最强的少年。
“容我再想想吧……”
两人在老胡起身后,他们也跟着站了起来,老胡复杂的一句后,老金建议道:“其实,可以召进来的,陈处长负责协助我们征召的事,不是已经和徽省局那边沟通过吗?
按他的水平,也该召进来……”
老胡摆了摆手,把老金打算说的后续安排按了回去,他摇了摇头,:“召进来,容易的很,确实,陈处长已经和那边要了具体资料了。
别说,这个孩子的履历很单纯,现在算是预备省队球员。不过没注册,那就是标准的业余球员。
从一个体校的纯业余球员,直接进国青,可能在谁看,都是一步登天,荣幸至极的事。别看这孩子在场上沉稳有度,没准,得到消息后,这孩子自己也会兴奋很久。”
“可召进来,我该如何用呢?”
“如果按照正常的操作,可能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是按照正常战术打个位置,或是主力或者轮转,应该都能发挥不错。可如果只是打个位置,袁志能比他差到哪儿去?
我们看重他的到底是什么?是打个普通接应吗?还不是这种对战术,对球场掌控的灵气,这些,比技术难得,很多时候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
可难道一次国青之旅,就要把灵气抹去?
可能是我太较真了,没准并不会,甚至球员自己搞不好也愿意。但以往有很多例子摆在那里,由不得我不考虑。可惜不是国家一队,如果我是一队教练,不管好坏,都会给我一两年的完全自主期,那什么都好办了!”
道理大家都能琢磨明白,但是说自私点,球员都是各地方召来的,国家队就是一个把他们临时集合起来的临时组织。
只要对球队有利,是不是消磨球员灵气,一般的教练谁会在意。
但老胡,确实不是一般的教练,他们也不劝,这些是觉悟,也是意志,改不了了。
老吴略过了老胡说的第一个,岔开问道:“另一种结果呢?”
“另一种结果……卢林的曾经,大概就是例子吧……”
“所以,老吴,老金,这一个征召,并不那么好下!至少在我胡进这里,不好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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