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羞?或许有。
没有胆子对视?不存在的。
智瑶看到的是一个五官端正的姑娘,没有什么看一眼就惊艳感觉,身段因为屈膝跪坐的关系,不是那么好观察。
不过吧?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没有完全长开,再过个几年再来讲身段的话题。
芬嬴事前已经知道了智瑶这个智氏的第三代。
当然不是她刻意打听,一来是贵族家的女儿需要知道几个显赫家族的男丁,至少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要不要了解更多看自己;再来便是智瑶干的一些事情太大,并且将事情干得太完美,名声早就传得很广。
晋国的小姑娘,她们但凡不是姬姓,知道智瑶两次率军击败诸侯,尤其是率军杀进齐国的“临淄”这么一座都城,无不梦想某天会嫁给智瑶这么一位大英雄。
在极其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更多的小姑娘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可是并不妨碍她们进行幻想,并且还是那种根本不知道智瑶长成什么模样的前提之下。
对于晋国的女子来说,样貌美与丑是很次要的玩意,能征善战才是最佳的人生伴侣。
不要怪晋国的女人太现实,生在军果主义的晋国,不能出征就没有丝毫的前途可言,哪怕是连维持家业都办不到;能出征作战,还能屡屡立下战功,代表着哪怕是个小家族也有机会发展起来。
荀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好几代人的基因改良之下,反正智瑶不会丑到哪去,要说英俊就看是什么个审美观了。
其实吧,五官端正就好,春秋时代的男性帅不帅是从胡须来分辨。
只有十五岁的智瑶当然没有胡须,哪怕是蓄须也是行冠礼之后才开始。
作为大家族出声的芬嬴不用干粗重的体力活,没有经常风吹日晒为前提,皮肤肯定比普通的女人更白。
恰好春秋时期的贵族看女人长得美不美跟肤色有关,五官没有长歪,再没有一口龅牙,会打扮也就丑不到哪去。
那么,春秋时期有化妆吗?这个问题有点那什么了。
自从男性夺得主要的社会地位之后,女性是不是好看就变得很重要,她们会想方设法让自己看上去更美一些,从而也就产生了化妆的相关学问。
让自己变得更美是门技术,而这门技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可能成为什么显学,有条件的家族则是绝对会将怎么变得更美的知识,一代接着一代传承下去。
智申在跟赵鞅聊天,就是很多时候看上去有点像是在强撑着招架。
换作智申已经成为晋国的“卿”之一,看着无法抵御来自赵鞅的气场,一定会被压得死死的吧?
“如何?”赵伯鲁有那么点贼兮兮地问道。
智瑶对着芬嬴爽朗地笑了笑,视线转移到赵伯鲁身上,说道:“善。”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
他们这种大家族子弟的妻子,能够从美丑来衡量价值的吗?
大家族子弟的婚姻不提价值,其实就是在耍流氓,会显得极度虚伪。
只是大家族联姻所带来的价值要双方都认才有用,比如赵伯鲁的未婚妻就是魏侈的长女婴姬,问题是两家该结束盟约,一点没有因为互相之间有联姻而出现任何的迟疑。
必须要提到的是,晋国的几个卿位家族好几代人都有联姻的关系,比如赵氏赵武的正妻就是来自荀氏,魏氏、韩氏、范氏跟荀氏也有很悠久的联姻历史,互相之间算计起来什么时候心慈手软过了?
所以了,联姻只是在有合作基础时能够显得更加亲密,一旦双方的利益冲突太大,矛盾爆发之后,讲因为联姻关系而会手下留情就是个笑话。
谁都清楚联姻是怎么回事,其实也是出于门当户对的硬性需求,说白了就是根本不存在什么下娶那么回事,下嫁倒是会因为搜罗人才而时常出现。
智瑶看到智申掏出一份纸质的册子给赵鞅,停下了跟赵伯鲁的交谈。
那一份册子纯粹就是礼单,绝对没有什么生辰八字这种玩意。
现在婚姻不讲什么看生辰八字,该得到祖先认可,以及诸天神明或四面八方诸灵祝福,会有收钱办事的“巫”去做。
订婚不需要“巫”在场,等办婚礼则是必然有“巫”在场。有些国家的“巫”权力不小,晋国的“巫”干得就是红白事的活。
赵鞅很专注地在看礼单,看的不是礼单名录,完全是观察能够承载文字的纸册本身。
“此物……便是瑶偶然所得之纸?”赵鞅问道。
觉得从里到外都难受的智申笑着答道:“正是。”
纸张被智瑶“发明”出来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对外贩售压根就没有,推广什么的属于不存在,仅仅是会少量地赠送给交好的家族。
赵鞅收起礼单,慎重地说道:“瑶创此物,可得血食矣。”
也就是,仅仅智瑶将纸发明出来,制造纸张的技术没有断绝传承,后世的人都会念着他的好。
那话听得智瑶眼睛的瞳孔一阵收缩,心想:“不愧是赵鞅,眼光太敏锐了!”
赵鞅拿出一张帛书,里面写的是赵氏的礼单。
尽量价值相同的互有往来嘛!不止是体在人情交际方面,婚姻也应该是这样,不然谈的不是婚姻,是一种赤裸裸的买卖。
帛是一种布,更精确来说是一种丝织物。它在纸张没有被发明创造出来之前,会写上文字用在一些很特殊的场合。
“此物我甚喜,可多多送来。”赵鞅说的是纸张。
之前,智氏跟赵氏的关系未必有多么紧张,一些礼仪上的互相赠礼肯定存在,纸张却是从来没有出现在智氏赠送给赵氏的礼物之列。
好几年过去了,老智家的纸张生产量早就有余,不止能够对内供应,想卖也能大批量外卖。
只是吧?老智家又不缺卖纸的那份钱,再来也是智瑶的心思不在这里,他对纸张的后续应用停留在研究纸甲上面。
互换了礼单,智申招呼智瑶该拿出真正的订婚信物了。
智瑶才不会有什么矫情,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走到芬嬴的身前,转身接过夫僚奉上的一捆绸缎,微笑递给了成跪地挺身姿势的芬嬴手里。
这个姿势男性做来没有什么,女性要是“有料”的话看着会很美。
芬嬴也不是非得跪着接智瑶递出的订婚信物,纯粹就是智瑶走得太急,没有来得及站起身来。
老智家有着很悠久的纺织传承,每一代族人进行订婚,送的都跟布匹有关,只是会在贵重程度上存在区别。
芬嬴对智瑶行礼,再将到手的绸缎转给旁边的一名族中姐姐或妹妹手上。
这肯定是要作为媵陪嫁的人,她很大胆地盯着智瑶在看,等智瑶看过来还会大大方方地露出笑容。
有另外的姑娘将一个盖布的盘子递给芬嬴,随后芬嬴再将盘子递出去智瑶。
东西拿到手的智瑶根本不用猜,赵氏女性的订婚信物肯定是马造型的东西,以芬嬴的地位会是一种青铜材料的马偶。
所以了,一个家族的传承是什么,他们会自己非常重视,信物一般也是跟传承有关的造物。
互相交换完订婚信物之后,智瑶捧着盘子回到自己的座位,能从盘子的重量来得到证实,绝对是一个青铜马偶。只是因为被布盖着看不出马偶是什么造型。
订婚仪式到这里已经大体上完成,剩下的就是吃了饭再回去。
在等待吃饭之前,智申跟赵鞅接着聊,能够想象非跟赵鞅继续聊不可的智申心里多难受;小辈们会有自己的空间。
一众女性已经先行退下。
智瑶在大堂待了一小会被赵伯鲁招呼着出去了。
“未曾想,你我结为一家。”赵伯鲁认识智瑶时就觉得趣味相投,对于智瑶能成为自己的妹夫是真的打从心里高兴。
智瑶看了一眼跟屁虫似得几个赵氏小弟弟,视线在赵毋恤身上扫过,与赵伯鲁的眼睛形成对视,笑呵呵地说道:“勿用再言,芬在何处,快快引路。”
吃饭之前,智瑶跟芬嬴聚一聚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算是确认婚约之后必须要有的交流。
赵伯鲁没有因为智瑶的毫不客气有什么气恼,相反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赵氏的一帮小屁孩也跟着笑起来,他们开始围拢向智瑶问东问西,问最多的就是关于征战的事情。
智瑶根本不用搭理一帮小屁孩,还是存了点耐心逗弄了一小会。
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赵伯鲁将一帮小屁孩赶跑,带着智瑶来到另一个院子里面。
这边早有一帮小姑娘在等着。
她们看到智瑶和赵伯鲁过来,一个个赶紧起身行礼。
而这时芬嬴已经换了另一身衣裳,她被一众姐妹怂恿着主动凑向智瑶给了甜甜的笑容。
智瑶当然是给予微笑回应,再大大方方地看向像是会陪嫁的那些姑娘。
赵氏主嫁是芬嬴,陪嫁的媵有四位,其中的一位是来自小宗梁氏。
刚才在大堂内很大胆对智瑶笑的姑娘,她就是出身梁氏。
娶妻,还有四个小老婆?这种事情在春秋是常态。
不一定是女方给南方的福利,主要是担忧女儿嫁过去之后没有说话的人,再来就是一个大家族用来形成紧密联系的一种习俗。
智瑶对这么“美事”是什么看法?讲良心话,就是没有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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