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景晟坐在往之家的客厅里,因为怕抄到张惠娟,所以把声音调成了无声。
看的是《仙剑》的第一部,第三部出了没多久,往之看过了,江景晟没看。去碟片店买的时候,那老板极力推荐《仙剑三》。
江景晟不屑的说:“要经典。”
于是,买了《仙剑一》。
往之抱着大包的上好佳薯条盘着脚倚在沙发上。江景晟却像是个堡垒似的坐着,往之越发觉得他像是德国人。钢铁,坚毅。虽然,其实江景晟是中法混血儿而已。
片子一开头就是李逍遥那张俊美不凡的脸孔。往之虽然不是胡歌的粉,不过帅气的男人总是会让女人的喜欢的。
江景晟却在一旁冷不叮的说:“这张脸那有我长得好。”
自恋,太自恋了!
往之懒得理这个自恋狂,一边品着帅哥一边猛吃薯条。
看了两集,江景晟又说:“嗯,不错,两女主角还凑合。”于是,往之说:“那两女主那有我长得好。”
“呵呵。”江景晟笑,“就你?”
往之斜睨着他说:“前提,前提是你长得比胡歌好。”
“我那长得不好了?”江景晟一扬脸,挨近往之,理直气壮的说。
往之伸出手趁机揩了一下油说:“嗯,不错,皮光肉滑。卖得出个好价钱。”
“你当卖猪肉啊。”江景晟嗤了一声说。
往之拍拍江景晟的脸说:“猪肉的价格很贵的。”
江景晟绝倒。这丫头是不是最近猪肉吃多了?
于是,继续看片子,午夜十二点,快进看到了的是第十五集。对于这个没耐心的人往之直呼暴殄天物。
片子放的是李逍遥赵灵儿和林月如去对付赤鬼王。江景晟看到那些奇谲诡异的唯美画面的时候崩了一句:“真是捏白签。”往之狠狠的朝他白了一眼,这“捏白签”还是她教他的西越方言呢。
想当初江景晟去打篮球打羽毛球没理她,于是她狠狠的抛了他一句“捏白签”。江景晟不懂,去问他妈,才知道。“捏白签”在西越镇的方言中代表“无聊”、“做作”等意思。
“江景晟,你丫真没眼光。”往之非常不屑的说。江景晟笑了笑:“不屑就不屑呗,干吗说起京片子了?”
往之无奈。这、这……
估计是最近电视台一边放《我的青春谁作主》一边放《奋斗》给惹的。
这会儿真放到赵灵儿和林月如被赤鬼王抓去,赤鬼王让李逍遥从赵灵儿与林月如当中选一个,李逍遥让赤鬼王放了林月如。
李逍遥说:“灵儿,对于你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
往之听了之后大呼:“深情啊,你看,多深情。”江景晟白眼一现说:“这就叫深情了?”往之听了怨怪的说:“嗯,是,总比某人说‘sarah,Chérie,J'éspèresincèrementdet'accompagnerpourrestedelavieenprenantdetamain.Jetepromisdet'aimerpourtoujours.Veux-tumemarrier?’”往之的法语发音向来不准,江景晟却听出了其中的别扭。这话倒真是耳熟的紧,也不知是谁说的。
江景晟沉吟片刻忽道:“你怎么知道的?”
往之突站起来把吃完的薯条袋往垃圾桶里一扔,然后也不搭理江景晟就径直往楼上走。江景晟有些懊恼的说:“那话当初是一个朋友教的,我就说别说得这样吧……”
往之走在楼梯上,听着他的抱怨,忽道:“这话确实深情。”江景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房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了。
看着电视屏闪烁着银光,李遥逍跳脱的头相与林月如火红的身影。曲终人散,歌是动力火车的歌,《终于明白》。
江景晟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世上如她一样爱他的,又如他能够爱上的人,少之又少。
“望着你慢慢离开
宿命像潮水般
淹没我不能呼吸
飘浮在黑色的海
怎么习惯失去你的未来
怎么留住渐渐消失的云彩
骗自己爱还存在
泪水却始终不断
命中注定没有你的未来
莫失莫忘渐渐消失的空白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懂
至少我还拥有美丽的梦
什么都别说我真的不想懂
终于明白该放手
……”
那些年里,他在苏黎世如城堡一样的家中,在香港九龙的公寓里,在纽约华尔街的写字楼里,在大西洋的轮渡上……
他思念她。竟然是那样的思念,宛若潮水不休,宛若大雨滂沱,宛若台风过境。渐渐养成她的一些小习惯。习惯吃甜腻的黑森林,习惯喝浓浓的巧克力,习惯写的字最后一笔上扬。从前那些他所厌弃的小习惯,在那时竟悄无声息的占具了他的生活。
他关了所有的灯,在黑暗里一个人看片子。这片子其实也算不得顶好的片子,可是与其它许多肥皂泡沫剧来说已是好太多了。画面有质感,三四年前的片子就是放在今日看上去也唯美有致。
其实少年时代的江景晟是玩过《仙剑》的游戏的,只是没与往之说过。他也不过是浅尝辙止的主儿。必竟是闲暇的消遣,那能真正上得了台面。
一整夜,看完了片子。只是觉得心中凄凉,当时玩游戏的时候倒也没怎么觉得。他天生聪颖,便是玩游戏也是一学便会。当时情节没怎么注意,如今,再看,心头滋味又是不同。
第二日是往之醒来,空旷旷的房间,知江景晟没有回来睡。
张惠娟忽然来敲门,往之刚开了门就听到她抱怨着说:“你这孩子,好意思让景晟一个人睡在客厅啊。”往之默默的听着张惠娟的教训,下了楼,见江景晟好端端的在喝着稀饭。
于是说:“喂,我妈说你昨儿个睡沙发了。”
江景晟头也没抬说:“是啊,说到这,我脖子还疼着呢。”
“少来。”往之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盛了一碗稀饭说,“你不会看那片子看得吧?”
“你说呢?”江景晟转过头望着往之,往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见他又了笑了笑转回去喝稀饭。
“那片子太无聊了,我没看完,睡着了。”
“哼,就知道是这样。”
正好,张惠娟洗完衣服过来,也坐下来说:“怎么样,这粥还合口味吧?”
往之笑盈盈的说:“嗯,当然,老妈的粥天下无敌!”
“呵!”张惠娟笑了笑转而问江景晟,“怎么样,景晟?”
“嗯,阿姨的粥烧得很好吃。”
“嘴巴真甜啊。你喜欢喝明天阿姨再烧……”
“妈——”往之实在受不了了,“妈,你这这这也太厚此薄比了吧!”
“你这孩子。”张惠娟怨怪的对着往之说,“景晟是客人……”又笑盈盈的对着江景晟说:“往之不懂事,你要多照顾她点啊。”
“我会的。”江景晟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往之撅着嘴说:“妈,你就歧视我吧!”
张惠娟瞥了往之一眼说:“你这孩子,妈那是歧视你。”
“对对对,你不是歧视……”
往之还没说完,江景晟忽然接着说:“这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张惠娟听了,立马拍案叫绝:“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呀,越看景晟越喜欢,我是越看喜欢高兴……”
往之彻底无语了。在桌底上使劲的掐江景晟。在张惠娟面前江景晟不敢大声叫,直在暗地里偷偷的说:“喂,莫往之,你有暴力倾向呐你!”
往之冷冷的回了他一句:“你到今天才发现呐。”
张惠娟隔着一张餐桌望着江景晟,江景晟没办法,只得笑盈盈以对。私底下却是嘶牙裂嘴的痛着。
在西越住了一个星期,往之与江景晟终于要回J城了。
离开的时候张惠娟去了车站送他们。站在检票处,往之有点泫然欲泣,泪水一直在眼框里打转。
“妈,你自己要当心啊。”
张惠娟却并不像往之那样,只是笑着说:“傻孩子,担心妈什么呀。我又没缺胳膊断腿的,我好着呢。”
往之幽怨的看着张惠娟,略略的抽泣着:“妈,我……”
“你呀,只要和景晟好好的,早些结婚我就放心了。”
这次往之没有反悖,只是勉强笑了笑说:“妈,您别担心我。”
“上海,是勿是去上海的。”列车员走到检票口粗暴的问。因为西越是小地方,因而并没有很正规的车站,所谓的车站亦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临时搭建的棚。
往之有些恋恋不舍。她本就是极易动情与伤感的人。江景晟揉着她的肩说:“该上车了。”又对张惠娟郑重的说:“阿姨,您放心吧。”
张惠娟笑呵呵的说:“会的,会的。你啊记得替我向你妈问个好,她在欧洲呀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江景晟说:“我会的。我妈在那边一切都很好。”
“好,好,那就好……”张惠娟说着就推着往之上车。往之只得怏怏的跟着江景晟上车。
普通的大巴,车身斑驳,车厢里面有难闻的汽油味道。往之乏得紧,在车上睡了半晌,下了车,还不到上飞机的点,江景晟便拖着她去附近的KFC吃饭。往之并不喜欢吃KFC硬是闹着不去。江景晟无法,与往之去远些的小店吃饭。
那是一家简陋的大盘鸡店,开在桥根下面。招牌上沾满了一层厚厚粘粘的油腻,灰红的牌子上只能依晰看到大盘鸡几个字。大门边的柱子,红漆脱落,斑斑驳驳的,像是被老鼠啃过的。
店子里人倒还算好,零星的几个学生,角落里有一大桌,是附近工地上的大汉,青筋毕露的饮着啤酒,铁盘上的鸡也是风卷残叶似的。
往之与江景晟找了顶上有电扇的桌子坐下,披着印有“XX味精”字样的围身的老板娘擦着手过来问:“先生小姐要啥?”
江景晟很少来这样的地方,便侧过头望着往之。往之说:“嗯,一盘大盘鸡。”
“大盘小盘?”
其实往之也很少来吃,只是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的菜不济才会拖着肖晔去吃,也时隔许多年了,那还记得那么多。
“你吃得多么?”往之问正茫然着的江景晟。江景晟低声说:“一般吧。”
于是往之说:“中盘吧。”
“行,马上到。”那老板娘利索的出去了。江景晟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墙上四处歪歪扭扭的涂鸦,脚印,油烟气,桌子是路边常见的那种木头桌,并不大牢靠,缝隙毕见,上面还有油渍与灰蒙的尘灰。周遭的人肆意喧哗着,闹腾着,旁若无人的。
江景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说:“真在这儿吃?”往之望了望他,他穿着NAUTICA驼色的纯棉T恤与意大利正品的PRADA仔裤,便是鞋子也是CLARKS的男式休闲小牛皮皮鞋,这对于他亦只是平常的打扮了,他这模样与这样的店子倒确实格格不入。
往之有些不安,从一开始就是不安。只说:“都已经叫了,不吃不太好。”
江景晟点点头说,“那也是。”
鸡上了桌,大大的铁盘里满满当当的,鸡丁与土豆。
江景晟没吃过,看着满满的一盘就说:“太多了,吃不完的。”
往之正提着筷子吃,听他这么一说,竟潜意识的说:“不会,以前我和肖晔大盘的都吃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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