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眉头微微蹙起, 她能够看出来闻灯身体应当很不好的,虽然不知道当年她是用什么办法在鲸州城中活了下来,但她身上的病绝不可能完全康复, 那颗魂珠对闻灯来说或许能有一点用处。
只是现在少宫主并不打算将魂珠留给闻姑娘。
她们本以为是有人夺了少宫主的魂珠, 送给了沈萤萤, 如今看来, 这其中却可能还有其他的缘故。
当年少宫主愿意为了闻姑娘豁出命去,前往那九死一的险境,若是有朝一日闻姑娘再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少宫主又该如何是好。
将人的三分生魂与龙珠交融在一起,才能凝结成这样的一颗魂珠,这世间应当再找不到第二颗了, 白衣女子抿了抿唇, “少宫主真的要这样吗?”
苍衡皱眉,有些不耐,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浮水宫的弟子为何会这样多话。
白衣女子见苍衡的态度坚决, 终于不再问了,她心中长叹了一声,对苍衡说:“少宫主请稍等一下, 我带您去见那位沈萤萤沈姑娘。”
苍衡随这位白衣女子又穿过了几座宫阙, 闻灯与柳惊眠跟在他们的身后,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白衣女子在一扇深色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对苍衡说:“沈姑娘就在里面,少宫主请。”
白衣女子推开门,苍衡踏进去,便见到沈萤萤被困在结界之中, 他现在倒是有能力击碎眼前的这道结界,只是结界中的沈萤萤恐怕也会受到一些伤。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苍衡,大致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俯身道:“少宫主稍等,我去取钥匙,马上就过来。”
白衣女子退下,去拿结界的钥匙,浮水宫其他的弟子听到这事,好奇问她,时间还没到,为何要取钥匙。
白衣女子坦然道,是少宫主回来了。
众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白衣女子口中的少宫主是什么人,如今浮水宫中的宫主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位了,而浮水宫中认得李浮白的弟子们大多也已经道消身殒,浮水宫的弟子们向来感情淡薄,她们对白衣女子口中的少宫主更是没有什么感
情。
本来浮水宫中不应该留男人的,只是多年以前的有人在浮水宫的长明灯下留下了一则预言,所以不管浮水宫的宫主如何变迁,谁也不能慢待了少宫主。
白衣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同伴说:“少宫主现在……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有人问道。
白衣女子道:“少宫主对闻姑娘的态度有些奇怪,他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喜欢闻姑娘了。”
她的同伴不曾见过当年的李浮白与闻灯,只是从白衣女子的口中听说起过他们的一些往事,此时听了白衣女子这话,只是笑着说:“这都过去三百年了,有些改变也是很正常的,这世间有几个男人能够爱一个人即使沧海桑田也不移转,那都是话本里的故事。”
“是吗?”白衣女子轻声问道,当日少宫主为了闻灯能够疯魔到那个地步,现在却也对她冷淡了下来。
原来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有朝一日也会变的吗?
说起来,那位沈萤萤沈姑娘,好像与闻姑娘也有那么三两分分的相像。
白衣女子拿着结界的钥匙回来,深深地看了闻灯一眼,闻灯抬头,目光与她相遇,她在这个白衣女子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情与怜悯。
闻灯知道她在同情什么,她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白衣女子将手中的钥匙在半空中轻轻地一滑,眼前的结界便划开了一道口子,渐渐消散了,沈萤萤从半空中跌落,柳惊眠立即上前接住了她,白衣女子看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苍衡,又看看一脸担忧的柳惊眠,心中更加奇怪,他们这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沈萤萤身上的灵力微薄,在这里耗了几日,丹田内已经完全空下了,此时正陷入昏迷之中,她紧紧闭着双眼。浮水宫的弟子们原本是只等着三日一到,便将她体内的魂珠取出,如今魂珠的主人找上门来,说他愿意把魂珠留给她,她们自然不能再将沈萤萤留下了。
本以为是帮着少宫主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如今看来,却是她们自作聪明了。
见柳惊眠抱着沈萤萤退到一侧后,白衣女子对着苍衡俯身行礼说:“少宫主,我等有事相求。”
苍衡嗯了一
声,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算是认了她们少宫主这个名头,如今拒绝稍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若是棘手之事,他也可以想办法敷衍过去。
白衣女子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闻灯,闻灯知道他们接下来说的东西自己不便听,她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柳惊眠抱着仍在昏迷中的沈萤萤,随着闻灯一起走了出去,刚才那一路上苍衡与白衣女子间的对话,吓的他后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如果那人不是苍衡,沈萤萤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再次魂飞魄散了,只是若那颗魂珠真是苍衡的,那么当年在十方州下他所遇见的人,也应当是他了,如此,苍衡能够在这浮水宫当中轻易地躲避各种机关,也有了解释。
而闻灯是不是早已认出了苍衡。
柳惊眠惊疑地望着闻灯的背影,喉结上下滑动,有千言万语堵在他的喉咙里,他站在闻灯的身后,向闻灯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闻灯转过头去,一脸无辜地看着柳惊眠,问他:“知道什么?”
“知道苍衡……”柳惊眠声音好像被什么掐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剩下的几个字给吐了出来,“是他?”
闻灯没有回答柳惊眠的话,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眼前的石柱,对柳惊眠道:“我在人间的时候,曾告诉过柳公子,我在找一样东西,柳公子说我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帮我,是吗?”
柳惊眠嗯了一声,将沈萤萤脸上的发丝捋到后面,抬头向闻灯问道:“闻姑娘是在找什么?”
闻灯对柳惊眠道:“我在找肉身灵芝。”
柳惊眠的身体僵了一瞬,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沈萤萤。
闻灯转过身来,靠着石柱,直直地看向柳惊眠,向他问道:“柳公子知道肉身灵芝在什么地方吗?”
柳惊眠自然是知道的,从沈萤萤一出生,他便知道她是众多修真人士都梦寐以求的肉身灵芝,如果不是他在她的身上留下了几道封印,沈萤萤是肉身灵芝的消息可能早已经传遍了三界,他希望沈萤萤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了这一生,希望此事永远不会被人知晓,可现在……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是闻灯,柳
惊眠声音有些沙哑地向闻灯问道:“闻姑娘要那肉身灵芝做什么?”
闻灯也不瞒他,直言道:“我身体不大好了,如今只能靠肉身灵芝的血了。”
柳惊眠当然知道闻灯的身体不好,只是不清楚她如今破败到什么程度,他问闻灯:“……若是没有肉身灵芝的血,闻姑娘会怎么样?”
“会死。”闻灯说。
“我知道了,”柳惊眠点点头,“我会帮闻姑娘找到肉身灵芝的。”
闻灯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看起来似乎真的很高兴,然眼睛深处却藏着一抹冷光,她对柳惊眠说:“那我多谢柳公子了。”
柳惊眠苦笑了一声,是他们欠了闻灯的,如果有个办法能够让他补偿,即使闻灯现在想要的是沈萤萤的血,他也是愿意的。
当年他从十方州中出来后,本来要将魂珠与仙风草送去鲸州的闻家,却是得知幽竹还有一丝魂魄没有消散,如果以魂珠温养,辅以仙风草,或许日后还有转世为人的可能,柳惊眠终是将那魂珠与仙风草都用在幽竹的身上。
他本是光风霁月的仙君,如今却为了幽竹做出这样的事来,柳惊眠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极为厌弃自己。
后来,待他将幽竹的魂魄安置好,前往鲸州,却得知闻家已经覆没,他们说,那位闻姑娘同样死在了那场滔滔烈火之中。
留给柳惊眠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即便后来幽竹的魂魄修复完整,可以投胎转世,他不敢与沈萤萤再有太多的牵扯,除了担心他逆天而行,会拖累沈萤萤一起承受天罚外,他也知道自己再不配得到任何的爱。
他庆幸苍衡没有当年的记忆,但是这份庆幸对闻灯来说,就太过伤人了。
柳惊眠抿了抿唇,声音愈加的哽塞,他对闻灯说:“闻姑娘还需要什么,对我说便是了。”
闻灯点点头,对着柳惊眠,应了一声:“好啊。”
过了半个多时辰,苍衡终于从里面的宫殿中出来,见到闻灯与柳惊眠相对而坐,他的目光停留在闻灯的身上。
闻灯半阖着眼,即使吃了他很多补药下去,她的脸色比被困在浮水宫中几日的沈萤萤,依旧是难看许多。
闻灯好一会儿才察觉苍衡的目光,她撩开眼皮,看着苍衡,问道:“陛下为何这样看着我?”
苍衡想起刚才白衣女子对自己说的话,向闻灯问道:“当年本尊可有亏欠你什么?”
闻灯有些茫然地迎上苍衡的目光,良久,她才意识到此时苍衡对自己说的当年,应该是三百年前的旧事。
“没有,”闻灯沉声说道,“当年,是我欠陛下良多。”
李浮白从来都没有欠过她什么,是她拖累了他许多。
若是没有自己,李浮白应当在这浮水宫中,做一个潇潇洒洒的世外之人。
苍衡只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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