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好是个周六。
离中医院正式对外营业只剩下最后两天时间。
上午九点,严秘书开车过来接到秦凡和凤凰女。
车子一路前行,很快就驶出繁华的市区。
“秦先生,我再去试一试,如果不行,只有放弃了。”严秘书说。
他着实没有办法了,这苏元驹几乎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秦凡笑着说:“先去看一看吧,他的情况我找朋友了解过。”
“从长远来说,这苏元驹还真是目前的不二人选。”
严秘书自然明白这点,可他也有工作,不可能为了苏元驹继续耗着。
“唉,尽力吧。”严秘书苦笑。
这渔仔湾秦凡曾经打出租来过一次。
严秘书是轻车熟路,东拐西拐进入一个很偏僻的小渔村。
这里大概有二三十户人家,是那些靠打鱼为生的渔民,聚集在一起,慢慢形成的小渔村。
不少房屋间还晒着巨大的渔网。
严秘书找到一块空地停好车,秦凡推开车门,迎面就是一股难闻的鱼腥味。
村子很安静,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孩子在戏耍。
“到了,看到那辆车没有,估计是有人前来寻医问诊的。”
严秘书指着远处一间低矮的房屋。
“走吧,我们直接过去。”秦凡说。
他率先朝房屋走去。
果真,在房屋前竖立着一块木板,上边用油漆写着一个中药配方。
字迹很工整,虽然时间有些久远,但依旧很清晰。
秦凡在木板前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往里边走。
严秘书和凤凰女都停下来等待。
木板上的配方的确是个残缺不全的药方。
茴香五钱,黑附子、良姜各七钱,…一两,注,上四味以…焙干。
炙甘草、苦楝、丁香各五钱,木香、升麻各一钱,柴胡二钱,…黄盐、全蝎各三钱等。
主治癫疝,白带下注,脚气。
谁能补全者,重金酬谢。
在木牌的旁边,还有一块空白板子和一瓶墨汁,一只毛笔。
秦凡不禁笑起来。
怪医的行事作风果真与众不同。
既然这是苏元驹的要求,并且几十年没有人补全。
可见苏元驹是很看重这古方,要打开突破口,或许这就是契机。
秦凡沉吟思考起来。
在他来到时,屋子中的人早就注意到他,只是秦凡是和严秘书一起来的。
主人因不喜严秘书,所以也没有出来。
依旧和上门寻医的人交谈,用眼睛的余光留意着门外的情景。
秦凡大概思忖了二十几分钟。
他打开墨汁瓶,用毛笔蘸满墨汁就准备将药方补全。
屋子中的主人见秦凡要提笔写字,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这可是好几年来,又一个人试着补全药方。
他立即就站起来。
打断面前那人的叙说,快步走到秦凡身后。
秦凡已经提笔补全第一个地方,他写下,当归一两。
接着,又补全第二处,用上等糯米酒一同煮药,直到酒尽,再焙干。
第三个地方提笔写下,炒黄盐。
屋子主人躬着腰,凑到木板前来回看,一言不发。
秦凡这才注意到来人,他开始打量对方,这一仔细看,就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屋子中主人,竟然和他还有一面之缘。
是在地铁上用针灸放血退烧的中年怪人。
暗忖:“原来他就是苏元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苏元驹一连看了好几遍秦凡写下的内容。
他才直起腰,依旧是不苟言笑。
只不过,他在地铁上根本没注意到秦凡,所以也不知道和秦凡有一面之缘。
“请问小友,为什么会是当归一两?”
秦凡莞尔一笑。
“苏先生,这副药方虽然有三处残缺,但主体没丢失,已经明确指出主治方向。”
“那么,这类患者一般会是什么临床表现?”
苏元驹想了想。
“小腹冰寒、即便是坐火炕,穿厚厚棉衣都依旧是寒冷,会面色苍白,小便不止,或白带长流而不禁锢。”
“身重如山,行步倚侧,不能安地,腿膝枯细,大便难秘…”
苏元驹将临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一一叙说。
其实,这是一种常用的反证法,从临床表现来推算药方的内容。
秦凡点头说:“我们换句话来说,这个药方主要以小腹寒痛为使用要点。”
“主要用于血瘀气滞、寒凝疝痛的症状,从药方组成看,是想达到温阳散寒、活血止痛的功效。”
“所以,我认为当归是首选,当归是补血圣品,性温,味甘辛。”
“最大的功效就是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
苏元驹的眉毛挑了挑,对于秦凡用当归来补全第一处,他是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
以前他也想到这味药,但总感觉有所欠缺。
他继续问:“敢问小友,为什么是糯米酒来煮药?而不是水?”
的确,一般煎药都是用水。
就是用水来煎药,从古到今也是很多讲究。
现在很多中药煎熬后效果不佳,其实,这和煎药的水、器皿都是大有关系。
总体来说,煎药的水要以洁净、新鲜、流动为好。
忌用反复煮过的水或隔夜水煎煮中药。
煎药的药材同样要分先后顺序,如果是花草类的药物,还需要提前浸泡等等。
用酒煎药,这也是古中医中的一种方法。
这酒同样有讲究,并不是啤酒、红酒、或各种洋酒。
秦凡露出温和的笑容。
“俗话说,药物有阴阳、药有五味,不同的药和不同的病症,煎药方法对药性的发挥有着重要影响。”
“这个药方,如果用糯米酒来煮药,可以借酒行气血、通、和,助行药势、宣痹通阳。”
“另外,酒还是一种很好的溶媒,用酒煮药,能让方剂中的有效成分最大限度的溶出。”
“我们等于是把糯米酒当着一味药引子,用来调和药性。”
“相比下,比用水来煎熬,效果会更好。”
“哦~”
苏元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陷入一片沉思中。
因为在常识中,就是用水来煎药。
即便是药材入酒,也是以浸泡为主,极少想到用酒来煎药。
可秦凡提出用糯米酒煮药,就让他感觉的那一点欠缺,完全弥补上。
他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又继续问:“那炒黄盐呢?”
秦凡笑着说:“这药方中,黑附子、良姜、茴香、丁香、炙甘草都是温中散寒,那么炒黄盐就是最佳的一味药。”
的确,黄盐和炒黄盐只是一字之差,却不能一概而论。
所谓的黄盐,是食盐中添加的碘酸钾,遇到还原性物质,发生氧化还原反应,生成了黄色的单质碘,使食盐变黄。
而炒黄盐,是指白色的食盐,放入锅中不断翻炒,直到变黄,它就具有散寒止痛的效果。
苏元驹犹如醍醐灌顶,他沉吟思考一会,就连连点头。
他感觉秦凡的回答让他很满意。
“小友,请问你贵姓?”苏元驹问。
“我叫秦凡,来自港都中医院。”秦凡笑着回答。
“小友名叫秦凡?”苏元驹上下打量秦凡,满脸的困惑。
他听说过秦凡这个名字,但那个秦凡是在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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