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风雨渐多,天气随之转凉。
偌大的三个敞棚中,铁锤砸的欢快,大火烧的汹汹,一片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模样。
李闲吃过早膳,背着双手在工坊晃荡一圈,看着高台上头颅一点一顿丢盹的文老,面上挂起一抹浅笑。
几日前,这老头还在为马蹄铁一事,急的如同热锅蚂蚁在工坊中来回踱步,此刻制造形势大好,完全放下心来。
走上前轻触老人胳臂,望着扬起的迷离老眼,李闲还未说话,老人慌忙起身,笑意中挂着一抹谄媚。
“李大人,快坐快坐。”
李先重新将老人身影按回椅登,俯下身子,凑上耳畔。
“工坊之事就由文老多拍多担待,李某便回望府邸看上一眼。”
工坊嘈杂,老人听上片刻,方才明悟,笑呵呵的点头。
“李大人自便,自便。”
有功在前,什么话也变得好说起来,老陈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李闲拱拱手,提醒几句便信步出了工坊。
呆在工坊许久,如同后是被圈养厂矿之中一般,自踏上大街,登上马车走过大街,李闲方才一月过去。
长街上人们早已穿起长衫,夏日中不见摆设的饼摊也再见天日,妇人抱着小孩挑拣着案桌上的金银器物,半大小孩走街串巷,拿着纸折风车在熙攘长街上奔行。
摊点的小贩短处热腾腾膳食,热情的招呼着逛街的人们,叫卖声在整个长街此起彼伏。
李闲从掀起的车帘一角看上片刻,直觉也融进这片欢乐之中,心境也随之豁然起来。
缓缓靠上座椅,李闲听着窗外挤进来的欢声笑语,随着微微摇晃的马车随着阖目养神,竟是有了些睡意。
不知过上多时,马车停驻,车夫隔着车帘轻唤出声。
“公子前方茶铺开张,长街被堵。”
肉肉迷离眼睛,李闲掀帘而出,眼前的景象着实让让人大吃一惊。
长街上人山人海,不大的一间茶铺前簇拥大批男男女女,人声鼎沸间时不时传出惊呼声。
“天啦!这不是房香公子嘛?百金买上一罐茶叶,真当这茶叶乃是金银玉器做成?”
“你懂什么?这乃是皇家贡茶,能和当今陛下同饮一样的茶水,这辈子也算不枉白活。”
“呵!我可听说这既是皇家贡茶,也是陛下赏赐功臣必不可少之物,也就是些立不下大功,却又极为虚伪想尝鲜的富家纨绔才会仗着品茶,去这茶铺买置一罐茶叶。”
“我看你就是酸罢了,人家立不下功也能品尝,你可是即立不下功,也品尝不到,方才有这般话语。”
听着耳边萦绕的话语,李闲微微摇头,目光瞥上一眼茶铺门头匾额。
板正方圆的陆羽茶舍,四个大字在金光中熠熠生辉,格外亮眼。
这乃是李闲赠与程处默茶铺的名字,目的便在于将这位后世的茶学家名扬光大,提前打出名号。
至于提前抢了陆羽此人饭碗,李闲倒是并不在意,毕竟这位号称茶神的人,可是著有《茶经》三卷的人。想要靠茶叶铺吃饭,完全不用自己担心。
回首挥过手臂,李闲钻进马车,道一声。
“走吧,去工坊看看。”
在这个一斗米上密切几文的时代,百金价格的茶叶,堪称天价。
有人放抢乃是好事,至少很快便由铜板送入李闲腰包!
也至少能让每月给皇城白白供上两箱茶叶的程府,赚上第一桶金,也算是还了自己先前漏嘴的一个人情。
马车再度摇晃起来,李闲撑着头颅,忽然有些感慨起来。
要不是这李二将茶叶封为皇室贡茶,也不是将茶叶作为赏赐之物,只怕还在皇城闹不出这样的动静。
就在这一刻,李闲反而有些感激起这个一毛不拔,强盗一般的李二来。
路程并不远,时不时能听问道一些什么关于巡武的消息,和大军即将征伐的消息。
车马跨出城门,走向相较而言比较安静的乡间大道,程处默这小子还未等马车停歇便早已冲了出来,遥遥喊了出来。
“李兄!李兄!”
车马还没停稳,便掀帘将李闲拉了出来,一路拽向庭院。
“你可算回府了!我这就等着将你从公布请回来,陇右的那些兄弟们太过热情,搬回来整整十车。”
“院落全是这玩意,连石炭都没有多与地方堆叠,这些供你观赏了!”
“还有啊,咱们的茶铺开张,你可不知晓,那场面人山人海,富家子弟挥金如土,堪比红月楼!咱们算是赚个盆满钵满……”
李闲摆手组织身侧兴奋人影絮絮叨叨,停下脚步,转过头颅来。
“茶铺之事本是李某承诺,盈利分成,不必再提。”
“白叠子呢?这可不是用来观赏,我另有大用!”
说话之间,已被程处默拉至后院,绸布罩着堆叠如山的事物横在后院,占据大半阔地,着实让李闲心中一惊。
几步上前,摸摸有些湿漉漉的绸布,李闲面上一白。
“你小子就算现在躺着赚钱也不用这般奢侈吧?这可是上好的绸布,你小子简直就是败家。”
程处默嘿嘿一笑,搭手将整个绸布掀开一角,露出白花花的白叠子来。
“李兄的东西,就算咱花上再多,也是值得。”
“不过李兄,咱们弄这些白叠子来,到底为何?”
掂着几团轻飘飘的棉团,李闲神秘一笑。
“你出生便含着金汤勺,贫寒子民食不饱衣不暖,你定然不知。”
“眼下寒冬将至,豪门富户裹上昂贵的皮毛丝织,便能暖暖和和过上一个寒冬。可那些士卒们,劳作的子民们却未这等财力,要么只能蜷曲在冰冷被窝,要么扛起锄头出上一身热汗。”
“这白叠子可算是贫民福音,咱们这些地域倒也能种,好耕作一年,缝上一件棉衣能管上几载。”
听闻此话,程处默竖起了拇指,面色上带着几分敬意,洒开双袖,拱手道。
“李兄这等心怀天下之心,我程处默甘拜下风。”
转而,放下手臂,俊朗面颊上挂起一抹狐疑。
“李兄,你这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办法怎么都能想到?还有这白叠子也不见得能制作棉衣啊?”
“还有这……为什么要叫棉衣?”
李闲也懒得给程处默解释,扯过绸布将白叠子遮住。
“你小子莫贫,要不是担心我阿爹出征西方阴寒之地,我更愿躺在卧榻上,谁愿劳心费神?”
“去找街角上找几个裁缝来。”
“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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