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门板重重摔到墙壁上,骑着狗的女人狼狈地趴在地上,手心约莫被蹭破了皮,刺刺地痛。
她顾不及伤口,刚想爬起来抓住疯狂逃窜的哈士奇,却被一只黑色的皮鞋死死踩住了羊绒围巾。脖子上缠绕的束缚让她陡然生出一种,自己也是狗的错觉。
甄心眸底冒火地仰头瞪着踩她围巾的人,一抬眸却狠狠愣住了。
“韩、韩时……”
“甄小姐你好。”韩时左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俯下身捡起被踩住的牵引绳,在甄心悲痛欲绝的眼神里挪开自己的皮鞋。
“……”甄心绝望地看着自己卡其色围巾上黑色的43码脚印,大脑停止运转,一只大手握着她的手腕,绅士地将她扶起来,并将牵引绳重新交到她手中。
五分钟以前,她是精致美艳的都市丽人,优雅地将哈士奇带到隔壁诊疗室打针。
然而,这只在乡下过了一个礼拜的哈士奇骤然性情大变,别弯了兽医的针头,从她的针织裙下钻过去,驮起她就要风风火火闯九州!
于是,她在她暗恋多年的男神面前摔了个狗吃屎,颜面尽失!
甄心眸光微移,旁边抱着雪哈的少年好死不死是她的邻居,一人一狗神情诡异地看着她,约莫是憋笑憋得面目扭曲。
太惨烈了!
她之所以经常来这家宠物医院,就是为了偶遇韩时,然而这不是见男神正确的打开方式。
“甄小姐,你没事吧?”头顶,男神温润的声音传来。
甄心眸光呆滞,特意涂了新色号的唇瓣抖了抖,强撑出一抹笑来,“我没事,你们聊,我骑狗先走了。”
“不对,牵狗……啊……!!!”
丢脸丢到极致的甄心终于彻底崩溃了,踩着高跟鞋悲愤地掩面激奔!
景衍笑得肚子疼,怀里的小白狼扒拉几下腿要下去,似乎想要去追那只起舞弄清影的哈士奇。
“你不去。”景衍将它放到工作台上,见它格外不老实,拧着身子要下去,刚参观完邻居带狗打针的盛况,他后知后觉地警醒道,“你不会也这么六亲不认吧?”
时渺渺是好奇,刚刚那个风一样的男狗,好像是雁峰山脚下那户人家养得哈士奇,虽然一秒蹿出她视线,但气息很熟悉。
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他刚才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燥?
“放轻松。”韩时举起针管,即便在方才如此戏剧化的场面下,依然保持风轻云淡,“把门锁上就好了,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下一秒,韩时:“这场面我真没见过……”
时渺渺狼眼发光地盯着儒雅男子手里的针管,蹲坐在工作台上,一脸“我超乖超可爱,快给我尝尝吧”的馋样儿,试探地舔了一下针头上的半滴药水。
韩时笑出声来,“你多久没喂过它了?”
“我发誓刚喂过五袋猪肉脯三袋饼干。”景衍捂脸,“可能是口渴了,忘了给它喂水喝。”
景衍摸摸狼脑袋,“崽崽乖,打完疫苗有奶喝。”
“嗷!喝奶喝奶!”时渺渺一脸憧憬,直到头上被戴上防护罩,她才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果然,这个两脚兽突然紧紧勒住她脖子,一手按着她屁股,是企图造反的姿势!
韩时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扎针。
时渺渺惊恐地瞪大狼眼,顿时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嗷嗷嗷嗷嗷痛死啦痛死啦,要狼命啦!坏东西竟敢伙同别人谋害本王!”
她用尽全力地挣扎却分毫挣脱不开,无比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爪子贱去挠阴阳蝶,落了个法力尽失如今任人宰割的下场!
景衍牢牢地箍住她,哭笑不得地哄道,“乖嘛,就一下,马上就不痛了。”
时渺渺感到绝望,一头狼的眼神失去了梦想。
拔针的时候时渺渺两腿一蹬,躺在工作台上嚎啕大哭。
“好了打完了。”景衍笑着抱她,“还委屈呢,喂你喝奶好吗?”
时渺渺爪子一撇:“莫挨老子!”
她哭得一抽一抽的,韩时微微蹙眉道,“等下带她检查一下,是不是有哮喘。”
“嗷嗷!你才哮喘!你全家都哮喘!”时渺渺气炸了,打滚撒泼不让人碰。
景衍从双肩背包里拿出来随行水杯,将杯口凑近她。
顶端是一颗走珠,时渺渺试探地舔了一下,温热的羊奶汩汩流出,待她收回舌头,杯口自动关闭了。
“好喝吗?”景衍见她乖一点了,伸臂抱小婴儿一样将她抱在怀里。
时渺渺含着杯口不舍得松嘴,一面美滋滋地喝着奶,一面又抽空委屈地呜鸣。
景衍一手拿着水杯,晃着腿柔声哄她:“好啦,一头狼哭成这幅狗样,成何体统,丢不丢狼?”
“阿衍,真看不出来你还有当奶爸的潜质。”韩时被这有爱的一幕暖到了,笑着调侃道。
“没办法,我们家崽崽太招人疼了。”景衍摸了摸小白狼柔软的肚皮,倏地想起来,“对了,回头把监控视频发我邮箱呗。”
韩时挑眉,“要这个做什么?”
景衍揪了一下小狼尖尖耳朵,“有纪念意义的时刻要记录一下,等以后崽崽长大了放给它看。”
韩时:“……”
受不了受不了,太腻歪了。
不过这倒是给了他某种启发……
韩时长睫微敛,不知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眸底噙满笑意。
他应该把甄心那一段旷古绝今的视频保存下来,以备不时之需,隐隐觉得将来用得到。退一万步讲,留着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看看,想必效果奇佳。
“对了阿衍,你知道韩流这小子跑哪儿去了吗?打电话也不接,他爸找他有事。”
韩时跟韩流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但是关系又稍稍有些微妙。
韩父虽说年纪不小了,但风流不改,早年韩时生母周絮撞破他婚内出轨一个富商私生女,身为军二代的她跟柔弱不沾边儿,雷厉风行地离了婚,抢走了韩时的抚养权。
之后私生女上位扶正,生下了韩流,然而后面还有小四小五。
虽说这些豪门破事儿挺让人尴尬,但韩流这个刺儿头,唯一肯听韩时几句话。
故而,韩流刚放寒假就摸不见人影,韩父不得不让韩时联系他。
景衍道:“我们刚登山回来,他估计回去倒头就睡了,等下我跟他说一声。”
羊奶喝到一半,时渺渺被景衍拎去做各项检查,杀猪般的嚎叫间歇式回荡在医院各个角落。
她一闹腾,景衍就把奶瓶凑过去,快折腾到晚上,他自己才有闲暇时间打狂犬疫苗。
医生扎针的时候,景衍余光看到时渺渺的小眼神儿,很微妙……
怎么形容呢?
景衍小时候有很变态的爱好,看到别的小朋友打针时哭得撕心裂肺,他会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
此刻时渺渺的表情大抵如此,夹杂着“小样儿,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
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血槽空了大半的景衍抱着时渺渺返程。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他不先自己去打针,给崽崽做个示范呢?
景衍参照着新买的狗狗食谱大全给小白狼做晚饭,然而……
一只狼脑袋狗狗祟祟地从椅背上露出来,蓝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窥视着他。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立刻将脑袋缩回去,躲在椅背后不出声。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抓到小白狼偷窥他了。
从宠物医院回来后,小崽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景衍擦了擦手,将食物盛进黄色的小碗里端出去,压低嗓音吓唬它道:“崽崽,韩医生来给你打针了。”
“嗷!”时渺渺蹭地一下从椅背后蹿出来,白狼时速六十五公里的奔跑速度可见一斑。
“骗你的。”景衍皮一下很开心,大笑着唤它,“有鸡肉饭,快过来。”
“……”时渺渺吐着舌头,毫无节操地狂奔回去。
景衍撸了一把狼脑袋,将小碗摆到她跟前,语重心长道:“舌头收回去,要记住你是头正经狼。”
时渺渺不理他,欢乐地大快朵颐。
舌头一伸一卷,三下五除二消灭掉满满一碗鸡肉饭,景衍开始反思,给她买的碗是不是太小了。
碗底已舔得干干净净,一粒米也不剩,小白狼还变换着角度,各个方位撅着屁股,势要把碗底舔穿的劲头。
景衍无奈:“再来个三文鱼罐头好不好?”
然而小吃货仍然执着地怼着碗底,他不由纳罕,凑过去看了看。
时渺渺口水横流地看着眼前的大鸡腿,“奇怪,怎么舔不动也吃不到呢?”
“崽崽,那是画上去的。”景衍真是彻底被她打败了,“小笨蛋。”
又煮了两根鸡腿喂它,见它吃得欢实,景衍浓浓的父爱快要满溢出来了。
已经很晚了,景衍去给它的宠物厕所铺尿片,又犹豫了一会儿,刚开始要不要给它穿纸尿裤。
正纠结间,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狐疑地起身,循着声音走到了自己的卧室。
景衍磨牙,这小崽子又偷偷跑进来了!
卫生间里亮着一盏灯,是他刚刚忘记关掉的。半开的磨砂推拉玻璃门后,一头独立自强的狼用爪子掀开马桶盖,笨拙地往里撒尿。
景衍:“???”
片刻后,小白狼将马桶盖重新扒拉下来,还不忘一只爪子按下冲水键。
景衍:“!!!”
夭寿了,他家小崽子突然成精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奖竞猜:问,一头狼为什么会使用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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