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吉北市下了第一场初雪。
这个酝酿了半个寒冬,在微博上被调侃许久的北方城市,终于卯足劲下起了鹅毛大雪。
凌冽的寒风里,一只雪白的身影迎着飘飞的雪花踉跄前行,像喝醉了一般。纷纷落落的雪覆盖掉她身后歪歪扭扭的爪印。
时渺渺中毒了。
她在万物休眠的时节发现一只蝶翅破碎的阴阳蝶,爪子贱忍不住拨弄一下,却被翅面上的剧毒磷粉害得法力尽失。
现在连走路都费劲,更别说冰天雪地里捕食猎物了。
可时渺渺是真的饿呀,天人挣扎一番,她蹲在了山脚下一户人家前。
栅栏里,一只表情凶恶的哈士奇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她,似乎看穿她不怀好意。
这是一只成年犬,中毒的时渺渺自忖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惊醒了主人家,说不定会被一顿棍棒叉出去。
然而就在时渺渺准备起身告辞时,哈士奇伸出了友好的舌头,从木栅栏缝隙里钻出来,舔了一下她的脸颊。
“嗯……”
时渺渺收回了撤退的脚,一个跃身跳到鸡舍前。
熟睡的芦花鸡被惊醒,扑棱棱飞到角落里去,时渺渺绕着鸡舍走了半圈没找到入口,这时候看家护院的哈士奇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爪扒开了拴住木门的铁销。
时渺渺心下感动,看着他那双与她眸色相近的蓝眼睛,想起哈士奇拥有白狼的血统,四舍五入一下,他俩就是亲戚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时渺渺挑了一只最肥美的鸡,在哈士奇真挚的眼神里,叼起鸡脖子就跑。
跌跌撞撞约莫跑了二里地,隐隐听见哈士奇遥遥相送地急切嚎叫声。
“真够意思!”
时渺渺将吓傻的鸡拆吃入腹,温热的血融化一片冰雪。
离她十米开外的一处雪坑里,冻成冰雕的景衍被两声凄惨的鸡叫唤醒,用手挪动了下毫无知觉的右腿,他扶着光滑的坑壁艰难地站起身。
雪地里重又恢复了静谧,警惕心很强的他不知道该不该呼救,上山前他听人说这一带有狼出没,这陷阱很明显是猎人杰作,没想到他误踩入坑。
略一权衡,他没有出声。
不知道韩流那个逼什么时候能浪完回旅馆,发现他失踪了。
安全起见,还是敛息屏气等天亮后的搜救队吧。
他扶着坑壁迁就着摔伤的右腿缓缓坐下,坑上却投射下一片阴影,他猛地一抬头。
“卧槽!”
景衍脚一滑重重跌坐在地上,上方一双冒着红光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灰蒙蒙的天色,粉妆玉砌的世界是背景墙,一头通体雪白,体态优美的狼蹲坐在坑沿,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他。
之所以判断她是狼,是因为它眼尾飞斜,口吻尖细,以及它尖利前爪处的血迹。
黎明时分出来觅食,并且刚刚捕猎到一只鸡,聊以果腹的白狼。
景衍暗骂一声,老子这运气真他妈绝了!
他手机摔得四分五裂,被困在这三米多深的雪坑里,唯一能祈祷的就是,这只狼在看穿猎人陷阱的情况下,不要为了食物跳下来。
登山包里还有半袋牛肉干,景衍正准备扔上去投喂她,这傻逼狼嗷一嗓子跳了下来。
景衍:“……”我屮艸芔茻!!!
时渺渺精准地跳到了坑底的人肉垫上,两只前爪摁住他肩膀,灰蓝色的幽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细长的口吻几乎怼到他微凉的唇瓣上。
被压在身下的景衍,一只手已经摸到冲锋衣口袋里的匕首。
这么近的距离,趁这头狼不防备,是最完美的进攻机会。他握紧刀柄,手臂上线条流畅的肌肉渐渐绷起。
刚一起势,这白狼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准确地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地蹭他手里的半袋牛肉干。
景衍:“……”
拿着包装袋的手并未用力,白狼蹭出一个边角,用贼兮兮不乏讨好的眸光看一眼他的反应,见他没动作,它试探地张嘴叼住袋子角往外拽。
时渺渺用锋利的牙齿撕开上面一层纸,敏锐的鼻子嗅着牛肉干的香味,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哇,人间美味!!!
吧唧吧唧……
上一秒还如临大敌的景衍,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他单臂撑着身子坐起来,靠着坑壁的背往一侧挪了挪,尽量给自己留足后退的空间。虽然这圆坑直径不过一米余。
小白狼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享受食物的它惬意地眯起眼,灰蓝的眸微弯,有几分笑眼的意思。饶是如此,景衍仍不敢全然放松警惕。
这可是一头奔跑起来时速六十五公里,真正踏雪无痕的纯正食肉猛兽啊!
几块牛肉干吞入腹中,小白狼咂了咂嘴,粉色的舌头舔了一圈嘴毛,微歪着脑袋,用温和无害的眼睛憧憬地望着他。
景衍:“……”
他一只手伸进登山包里摸了摸,找到一盒口香糖,他心念一动,犹豫要不要拿出来。
时渺渺竖立的耳朵尖得很,听到细微的响动,用细长的口吻去蹭登山包的拉链。
那触感冰凉的瓶身就握在手中,景衍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在瓶口处摩挲。
小白狼掉转个方向,侧过身来趴在他摔伤的腿上,一只前爪摁着背包带,拱着那条缝隙将头钻进去。
厚密的茸毛蹭着他的手背,他半敛着眸,回忆着之前无意间看到的一则报道。
三克木糖醇可以杀死一只三十公斤重的成年狗。
对同属犬科动物的狼……或有也有点作用吧?
这盒口香糖是新买的,净含量约莫六十克,木糖醇含量为30%……
“嗷嗷!”小白狼闷在包里的头拱了他两下,湿热滑腻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景衍将瓶子拿出来,长睫敛住眸底的暗光,他看了一眼贴纸上图案,拇指微动打开瓶盖,凑到小白狼湿润的鼻子前,低沉的少年嗓音微哑,“西瓜味,喜欢么?”
时渺渺鼻翼微微翕动,嗅到甜味的她奶声奶气地呜鸣,睁着如初融雪水般明净的眸看着他,小眼神儿别提多可人疼。
景衍竟然读懂了它眸中的内容。
“给我尝尝吧,我就吃一颗!”
他突然丧气地叹了一声,屈起右臂支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捂住半边眉眼,“认真点,你他妈是狼啊!”
给老子卖萌是要闹哪样。
时渺渺也看懂了眼前黑衣少年内心的挣扎,一颗糖给他肉疼成这样,真是一毛不拔!
咦,气得她用了个成语!
“算了,老子听天由命吧。”就算木糖醇可以对它造成伤害,总要有一段时间才起反应,没准它察觉到他投毒,死之前拉他做垫背呢。
景衍为自己下不了手找了个合理的借口,一转眸,却在一头狼的眼神里捕捉到了鄙视。
鄙视?
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斜着眼睛看他的狼脑袋,“你那是什么眼神?”
时渺渺梗着脖子嗷嗷两声。
“不服气,来battle啊?”景衍宽厚的手掌虚虚掐住它下巴,手指一收,勒出来哈士奇的蠢萌感。
被扼住命运咽喉的时渺渺爪子一拍,却将他另一只手中的糖盒打翻了,几粒包裹着白色糖衣的口香糖滚落在稻草上。
时渺渺眸光一亮,倏地伸头凑过去,舌头一卷,将两粒糖带入嘴里。
然而锋利的牙刚一咀嚼,那蝶毒突然不合时宜地发作起来,时渺渺眼前眩晕,身子一软瘫倒在景衍怀里。
景衍:“???”
“卧槽,你碰瓷来了!”景衍不敢置信地抱着两眼一翻昏过去的小白狼,这他妈就是穿肠□□,也得咽下去再发作吧。
他大着胆子捏着狼嘴,将口香糖抠出来,怀里的小白狼呜咽一声,难受地拱起背,意识昏沉地蹭着他胸口。
景衍僵了一下,迟缓地轻轻抱住温热柔软的一团。
妈的,想亲一口是怎么回事……
韩流一手握着方向盘,透过车内后视镜瞥了一眼。
“阿衍,你还真打算把它抱回去养啊?”
景衍侧过脸看着飘雪的车窗外,下颌线条凌厉而冷硬,喉结上下滚动,“这狗跟我有缘,养呗。”
他对天发誓,是韩流这个没见过世面的逼先脱口而出,问他哪儿抱来的狗,给了他启发。
嗯,狗就狗吧,纯白哈士奇,听起来也不掉价(?)
以一种妖娆姿势躺在他怀里的狗毛色极佳,雪白不掺一丝杂色。韩流吐了一口烟,“你是养狗那块料吗,可别让它跟着你遭罪,纯白哈士奇挺稀有的吧,不如卖给爱狗人士。”
要是景衍还住在景家大宅里,那有佣人精细喂养倒没什么,可他现在一个人搬出来住,保姆也不请一个,照顾自己都费劲,还养狗。
不过这狗……
韩流又多看了几眼,妈的,据说单身久了,看狗都觉得眉清目秀。好像还真是。
“要不你给我养吧。”韩流不要脸地提议道。
景衍嗤了一声,“你来,我连你一块儿养。”
昏睡中的时渺渺扭了扭身子,无力地哼唧了两声。
景衍垂眸,摸了摸小白狼的脑袋,含混着砂砾般的嗓音不自觉地放低柔,“还难受啊?”
驾驶位的韩流鸡皮疙瘩起一身,“日,你那什么语气,哄女朋友呢?”
“……”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时渺渺踩在大佬身上:感动吗?
景衍:不敢动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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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衍:西瓜味口香糖,很好吃哟。
时渺渺: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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