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卷材质古朴,却非金非玉,费景庭接过来略略感知,便发现这玩意韧性极强,而且好似水火不侵。
他略略翻动,发现这书卷只是小半本,余下的大部分也不知被谁人给撕了去。仔细翻阅, 却见里面是一个个云篆天书的文字。他以为目光直视,只看了片刻,便发觉一个个扭曲的文字开始抖动,而后演变成另一种文字。
费景庭吓了一跳,赶忙眨眼,再看过去,那文字又恢复如初。
“嗯?有些意思。”
符芸昭表功道:“我方才瞧了瞧,不片刻就头晕目眩, 只怕这云篆有些门道。”
费景庭点点头,收摄心思,干脆闭眼,径直以神识扫了过去。夸张的事情发生了,神识之中,根本就不存在这本书卷!
什么意思?莫非还是天书不成?
所谓的天书或许曾经有,但肯定不是这本。这书卷内里的云篆,显然是先辈高人以大法力封禁其中,若能窥破其中奥妙,说不定就能窥破云篆的奥妙。
费景庭只是个刚刚升入虚无界的萌新,这种大佬遗留下来的高端书籍,实在窥不破。他便将书卷暂且收了起来,继而专心跟张乐瑶一起参悟这南宫宗的护山法阵。
以神识、真气感知,山中大阵套着小阵,其中大阵残破, 只余下小阵还在运转。
此阵法内外三重,总计一百零八的云篆天书,纵横交错, 极为玄妙。费景庭与张乐瑶不解云篆天书玄妙, 便只能生搬硬套,将这法阵死死的记忆下来。
张乐瑶修为还在先天巅峰,比不得费景庭的地仙修为。这南宫宗的秘境中随无日升月落,却也分黑白。他们在秘境之中盘桓了七日,这小阵被费景庭死死记忆下来。
余下的便是如何处置这处秘境碎片了。
费景庭先行将二女收回小世界,随即开始沟通老陶。
“老陶,发现了个秘境,你有什么想法?”
“叮!系统不是收破烂的!”
“哎?系统有上线了?”
老陶咳嗽两声,声音在费景庭脑海里响起:“这BUG不好修复,我在这儿胡乱摆弄呢。我看看……哦,南宫宗的秘境啊,没啥大用,干脆吸了灵机走人吧。”
最宝贵的法阵入手,费景庭也觉得这所谓的南宫宗秘境没什么用,便应承下来。
随即左手光华流转,生出无边吸力,无数氤氲自山体中升腾而起,转瞬便汇聚在空中,形成老大的气旋, 旋转着被费景庭收入小世界之中。
灵机尽去,这南宫宗的秘境顿时破败起来。此方秘境与虚无界之间的隔膜也生生破开,费景庭驾驭遁光飞入虚无界,而后眼看着南宫秘境翻转着逐渐飞远。
或许下次再遇见之时,这秘境便会恢复如初。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啧啧,这小半个秘境就跟破烂一样,没必要留恋。我跟你说,这虚无界里有的是好东西,就看你运气好不好啦。”
“哦……老陶,话说你还要待多久?”
“时机……嗯?时机到了!”
时机到了?什么意思?
费景庭略略呆滞,随即神识感知之中,一片好似阴云般的硕大存在,铺天盖地而来。他抬头仰望,便见灰蒙蒙的虚无界上方,好似乌云一般的存在飘荡而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陶难掩激动:“上去,迎上去,时机到了!”
这尼玛开什么玩笑?不用比别的,比比体格就知道打不过了。这么一大片存在,只怕几百条应龙加起来都比不过吧?
脑子里是这么想的,可费景庭却身形自行朝着那阴云飘荡而去。
一道神识覆盖过来,只是眨眼间便将费景庭看了个例外通透。
“人类?”
“你是谁?”
“我就是我,我不是谁。”
阴云中分出一道爪子,朝着费景庭便抓了过来。费景庭刚要有所动作,便见左手光华涌动,跟着浓烟也似的东西汩汩涌出,顷刻间化作一头凶厉猛兽。
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开口咆哮,声音却好似婴孩一般诡异。
那阴云探出的巨爪迅速收回,而后大片大片的阴云开始收缩,那凶兽咆哮之后,张开大口,便生出无边吸力,阴云的边缘顿时被吸了过来。
覆盖四方的神识怒火滔天:“又是你!饕餮!”
“装神弄鬼的家伙,这下你跑不掉了!”
“你……你怎么还没死?”
“笑话,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啊……废话少说,老朋友见面,先交点利息吧!”
饕餮四爪翻腾,好似驾驭云朵一般,四下冲杀游走,将那阴云拘束起来,随即大快朵颐,一口一口的吞食起来。
费景庭看得胆战心惊,这种大佬对线,他这种萌新小虾米根本就不敢参与。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从小世界取出掩日剑,施展御剑术,化作遁光便逃。
这一逃便不知几百里,眼见将战场远远甩在了身后,这才停下来观察。距离实在太远,视力与神识不能及,好在他还有天目术。
费景庭当即施展天目术看将过去,几百里外的情形顿时浮现在脑海里。
那饕餮不亏是凶兽,四下冲杀,打得阴云毫无还手之力。但阴云实在太过庞大,哪怕收缩了不少,也比此前的南宫秘境庞大不少。饕餮每次吞食,对于阴云来说不过是少许的损失。
那些周遭来不及躲闪的光球就遭了殃,阴云分化出去一部分,略略扩散便将光球席卷一空。非但如此,那阴云甚至探出触角,深入魂魄海洋之中,好似汲取了什么,维持着与饕餮的相持。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
费景庭正庆幸间,神识感知中,有东西疾速从左后方靠近。扭头一瞧,便瞧见一只三足双耳青铜鼎,滴溜溜乱转着飘荡过来。
费景庭当即提剑暗自戒备,那青铜鼎飞到近前,顿时停下来,而后青铜鼎上方升起氤氲,转眼便化作一个留着短须的男子。玄衣纁裳,头戴高山冠,看服饰好似先秦、两汉之时的文官。
那人打量了费景庭一眼,略略拱手曲身:“见过这位同道。”
“见过前辈。”
那人也不通姓名,点头颔首,随即专心打量起了远处的战场。
费景庭加着小心,暗自防备,天眼也看向远处。却不想,便是这么一小会儿,战场再生变故。原本看起来好似战无不胜的饕餮,这会儿却被阴云逼着四下乱走,且再也不去吞噬对方。
什么意思?话说老陶你这战斗力只有五吗?这才十几分钟就不行了?
此时,就听身旁青铜鼎上端坐那人感叹道:“饕餮又回来了,这虚无界想来又不太平啦。”
费景庭以天眼锁定战场,分出心神问道:“前辈认识饕餮?”
“天下四凶,饕餮更是凶中之凶,无物不可吞。当初可是将这虚无界搅得天翻地覆。”
“原来如此,那与饕餮放对的又是哪个?”
“云母。”
“云母?”
那人道:“我来此界时便有此物,也不知此物究竟是何时诞生。莫要怕它,它只是好奇心比较重,倒是不怎么害人。”
再看远处,饕餮一溜烟的跑了,那云母好似很生气,追了一阵,碍于速度太慢,又停了下来,跟着舒展开来,转瞬便覆盖了大片的天空。
费景庭转身,拱手道:“晚辈净明费景庭,敢问前辈是?”
“侯誉。”顿了顿,那人略略皱眉:“净明?不想许逊还有道统在人间。”
“前辈认识本派祖师?”
侯誉道:“见过几面……当日鸡犬升天,闹出好大的动静。之后没多久就修成了天仙,厉害啊。”
略略攀谈了一阵,互相探听底细,待听闻这侯誉乃是秦朝方术士,费景庭顿时眯起了眼睛。
秦朝人?这史书上倒是有一条记载,说是秦始皇遣卢生、侯生寻不死仙药,这俩人没寻到,而后瞧瞧跑了。秦始皇当即大怒,继而引发了焚书坑儒事件。
他将心中疑惑问询出来,侯誉顿时尴尬笑道:“不才正是那侯生。”
“哈?”
侯誉摆摆手:“往事不提也罢。我等方术士,虽触及修道,却不得其法,只能胡乱修行。卢生擅炼丹,奈何却炼不出不死仙丹。不得已连夜奔逃,却不想连累了天下方术士。”
这真是黑锅套着黑锅。秦始皇焚书坑儒被儒家骂了两千年,直到二十一世纪还有人在骂;然后引发焚书坑儒的家伙,活生生把天下方术士给坑了。
“相见即是有缘,小友得空可来寻我……哦,修成天仙之前,最好还是莫要往上去,上面可是乱的很啊。”说话间,侯誉伸手一捞,从青铜鼎里取出一枚硕大的丹药:“此物便送给小友了。”
“不死仙丹?”
侯誉脸上一僵:“哪里有什么不死仙丹?不过倒是可以益寿延年。”
“多谢前辈,晚辈初来乍到,身无寸物,只好来日再回礼了。”
“客气了,客气了。”侯誉点点头,缩回青铜鼎内,转眼就跑了。
费景庭正思索着下一步要去哪里游荡,便见一道流光划过,转眼间饕餮立在了自己身前。
“额……老陶?”
凶物腋下的双眼眨了眨,人脸开口便是婴孩音:“云母吃了大亏,你以后离它远点,这家伙可是很记仇。虽然打不死你,但能恶心死你。”
“额,知道了。”
饕餮又道:“我知你心中忐忑,生怕我欺骗于你。可也不想想,老夫堂堂四凶之首,有何必要欺骗于你?说开了吧,当日的津门便是被老夫给吞了,里面的人,包括你,全都进了老夫的肚子。你刻下的身躯,都是老夫以神通重塑。哎?说起来,你喊我一声爸爸也可以。”
费景庭神情木然。
“算了,不喊就不喊。上面斗的厉害,域外邪魔恐怕占了上风,这下子张道陵那贼厮鸟再也没理由关押老夫了。待老夫扭转了局势,定要跟张道陵讨个说法。走啦,有缘再见!”
这饕餮也是利落,话音落下,扭头便直冲天际,转眼便消失在迷雾之中。
等饕餮没了踪影,费景庭才想起来小世界里的妻、子,赶忙神识连通小世界,略略感知,随即放下心来。
看起来这饕餮的确脱困而去,小世界里翻天覆地,那灰雾分隔的一个个小世界,好似漂浮的孤岛,静静的停留在空间里。
随着饕餮彻底离去,费景庭终于感知到了体内的昆仑镜。只可惜这破镜子好似是有主的,他只能进出,其他功能却是用不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饕餮这货有信用,那种万般皆操于他人之手的感觉太糟了。
………………………………
箭竹湾。
清早起来,燕双鹰又在村子里乱转。早饭之后,农会的人便敲着铜锣,四处游走。
“出工咯,修坝出工咯!”
这箭竹湾两侧群山,地势狭长,除了少许开垦出来的梯田,余下的天地都在峡谷里。
有小河穿村而过,自然孕育了两侧的良田。可一旦遇到暴雨,再好的良田也白搭,都得淹没在洪水之中。
是以靠河边的田地与梯田反倒是下等田,真正的良田都在中间。
燕双鹰跟在农会身后观察着,便瞧见不远处一处院落门扉打开,胖球滚了出来。
见面就拱手而笑:“张会长,这出工……”
“怎么?不想出工?”
胖球道:“我家也没加入农会,再说我家的地也用不着修坝,这出工是不是就免了?”
张会长狠狠的瞪着胖球:“没有塘坝,发大水你家的田不会被淹?不出工也行,那就出谷,一斗谷子算一个工。”
所谓一个工,便是一个壮年汉子一天的工作量。胖球盘算了下,出一天苦力怎么也用不上一斗谷子,当即就垮了脸:“这……张会长,通融通融,要不你让我加入农会得了。”
“不可能!”
各家各户拎着工具出工,男女老少都有。燕双鹰又瞧见了前两日赊刀的汉子,当即凑过去问道:“这农会还管修塘坝?”
汉子道:“何止啊,塘坝要修,路也要修,不干活哪来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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